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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乱之卷(二) ...

  •   牛车停下来的时候,注连绳正好抱着人从楼上下来。
      他登上牛车,也许是得到了新鲜的力量,外界的窥伺的眼神如同看不见的针,他抬起头看向远处,微微笑了一笑。
      牛车向着麻渐街辘辘行驶而去,路上安安静静,连秋虫的声音也消失了。

      黑暗中扬起了一蓬火。
      森永坐在牛车旁侧,见状停了下来,他正要回身禀告异状,注连绳的声音隔着帘子淡淡的传了过来:“不用停,继续走。”
      苦无疾厉的射来,森永驱赶牛车,慢悠悠驶过街道。黑糊糊的东西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裹挟着微妙的热乎乎的腥气,擦过了森永的后背。
      冷汗冒了出来,森永没敢回头,沉默的屏住了呼吸。

      黑糊糊的一团浓影去势极快,远处几声惨叫,滚落了屋顶之下,狭窄的巷道忽然冒出了数十个影子,他们无所畏惧的凝视缓慢的牛车,牛车里面的人不说,连外面的人也镇定的继续往前行。
      为首之人一挥手,数十只磷火之箭搭上了弓弦。
      注连绳在牛车里,拂过苍白冒汗的额头,羽衣缧又在做噩梦了,这是个好消息。
      前面一段时间里,也许是六尾的影响,他连睡下去也做不到,更不要说是沉入梦中,果然是神明最好的材质,羽衣一族天生就与神祗有缘,这是真的,并非杜撰。
      然而无论哪个世界,成为神明最重要的并非体质,而是际遇,没有成为神明的际遇,体质并不会带来真正的作用。
      “要醒过来么,”注连绳自言自语道:“外面不过是些骚动,没什么要紧的。”
      黑影穿过了骤风和极夜,如箭簇穿过了靶子,森永面色发白,趁机拼命驱赶牛车。偷袭的敌人完全裹入了浓影之中,令人胆寒的咀嚼声不绝于耳,血腥气在牛车之后越发浓烈渗人,一片黑色的羽毛在牛车驶离之前,落在了车辕上。
      滋滋的轻响,羽毛消失之前,车辕上腐蚀的斑驳紫色,那是一片紫色得深黑的羽毛。

      “今夜辛苦你了,”注连绳一如往常的语气说道:“接下来的几天没什么可忙碌的,你回去休息吧。”
      “是,注连绳大人。”森永低下头,掩饰了浮起来的苦笑。

      “你究竟是谁?”
      门关上之时,注连绳停下了脚步,羽衣缧不仅醒了过来,还沙哑的说出了这句话。那也就表示,他的梦境被人看见了。
      “妖怪,”注连绳说:“就像你看到的那样,小少爷。身体如何,还有什么地方难受么?刚刚经历了祭典,六尾的后遗症也不足为惧才是。”
      羽衣缧撑着坐了起来,和前些天不同,身体轻松了许多。
      六尾封印在体内,一向不大老实,此刻却安静的如同睡去一般。
      “没事了。”
      他的困惑还没有解释,注连绳好不容易蒙混过去,自然不会轻易回到从前的话题。

      “怎么样,神的力量很美味吧。”注连绳坐在床边,看着羽衣缧惺忪的眼睛,疲态从冷漠下面浮上来,尾兽的力量本就极为强大,如果聪明的话,就不该贸贸然对这种麻烦的东西伸手。
      “……”羽衣缧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你们说的神明,是什么意思?”
      “你只要知道他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这就够了。”注连绳抚摸着他的头发,这一次没有被打开。
      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堪称神迹,对于忍者来说,要用身体的那些查克拉压制尾兽,就必须依靠封印本身的强大的镇压和查克拉的微妙平衡。
      而一场祭典就带来了如此强大的效果,驱散了六尾的影响,不得不让人接受注连绳的说法。
      羽衣缧心中一动,又道:“那奴良鲤伴呢?”
      注连绳意味深长的看着他:“就像宇智波斑之于你,过去我曾心慕于他。”
      他说的极为坦然,声音和缓,没有多少残余的感情。
      宇智波斑的名字像一根针划破纸面,羽衣缧不得不停下来想了一会儿,那个人过于特别,连听到名字都能影响他的行动。
      “为什么是过去,”羽衣缧自然而然的说:“你们为什么分开了?”
      注连绳被他好学生的态度弄得微微笑了一笑,与其说是为什么分开,倒不如说为什么没办法在一起,但他确实不太介意这个话题,说些不轻不重的闲话,也证明羽衣缧的状态远比过去要好。
      “我们没有在一起,他不知道我对他有意。”注连绳回味着过去,津津有味的道:“他需要别人爱着他,陪着他,这就是他的可恨之处。不止我一个会错了意,若是说破,就只有远走别处,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羽衣缧摇了摇头,又道:“我就不喜欢他。”
      注连绳说:“他并不是浪荡,也很珍惜旁人的心意。唉,都是陈年旧事。”
      这一声叹气没有多少真心,羽衣缧不免觉得,奴良鲤伴真的是个可怕的家伙,直到现在还能让注连绳念念难忘。
      转念一想,斑从来没有真正属于过他,有朝一日,他也会这么怀念过去,说起小时候的事么?那个人自然是很好的,哪怕只是有了这份心意珍藏,都让人觉得无比珍贵,只是旁人却总是畏惧他善战的名声,眼中的惊惧大过了仰慕。

      “宇智波斑就在上都,你若想要见他,去见也无妨。”注连绳又说:“接下来大家要在火之国修建地宫,恐怕也要三五年光景。”
      “哪怕我与他欢好也无妨,”羽衣缧忽然说:“你明明知道的……”
      “相信我,没有人真正在意这些,”注连绳哭笑不得的说:“难道你以为需要守身如玉,还是茹素礼佛,小少爷喜欢什么人都可以。”
      有了这样的承诺,羽衣缧越发猜不透,当初选择了他是为了什么。信众的子嗣,羽衣一族的血脉,在男和女之间选择前者……

      羽衣缧很想再回到梦境之中,却只是平稳干净的睡到了天亮。
      注连绳天亮就出了门,这些天他在为了地宫的修建各处贿赂大臣,尤其是祭典刚刚过去。昨夜趁着归来刺杀他的势力刚刚才收到了消息,他正准备上门拜访一番。
      六尾的查克拉趋于平静,温柔缓和,羽衣缧清醒之后不久,屏退其他人,走入了注连绳的地下密室。
      密室清净无人,尤其隔绝了诸多声音,最适合静修。
      羽衣缧把其他资料和易碎之物统统塞入了木箱,贴上了封印。他在密室的一间无光之室里坐下,释放六尾的查克拉。密室阴暗黑沉,没有湿意,他用符咒贴在双耳之下,隔绝了声音和触感。
      没过多久,黑暗之中,暗色的液体漫了上来。
      六尾被封锁在牢笼之中,挣扎不得,看见他的时候愤怒的想要冲开锁链。身体是泡在水中很久后的白色,粘液顺着六条不知是触手还是尾巴的部分流淌下来,老实说……乍一看很让人受刺激。
      “你叫什么名字?”羽衣缧问道。
      他伸手碰到了封印,六尾忽然停止了挣扎,期盼的看着他的手,羽衣缧微微一笑,碰了封印一下,涟漪一样的波光闪烁起来。
      “小鬼……”
      羽衣缧看着它徒劳的扭转身体,周围的束缚除了封印,还有他从漩涡一族偷学的秘术,除此之外,纯白的丝线结成了粗重的厚网,六尾身边的泡沫越多,那网越是清晰,正是仪式之后进入了身体的力量。
      “六尾,”羽衣缧放弃了前面那个问题,抚摸着封印,道:“我是羽衣一族最强的忍者,名为缧,缧是束缚有罪之人的绳索。为镇压,为封印,为捆缚,为牢狱……在此,我是看守并合理使用你之人。”
      六尾的一条尾巴暴涨,袭击羽衣缧所站之处,还没伸过来就被周围的封印压下去,它怒吼一声,身体挤压的更加厉害了。

      它究竟实力如何,他也很想看一看,但昨夜的力量太过强大,六尾被镇压的死死的,几次攻击连他身边都无法靠近,没一会儿就累了一样的安静下去。
      说不失望是骗人的,羽衣缧看了它一会儿,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你听过奴良鲤伴这个名字么,六尾,应该和你一样是个挺有名的妖怪。”他想了想又描述了一番奴良鲤伴的样貌,之后说:“我记得他们住在江户,江户是什么妖怪城市么?”
      “啊?!奴良鲤伴是什么人?”六尾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妖怪城市又是什么,妙蛙山我倒是听说过,还有那条大蛇住的地洞……江户又是什么,妖怪,妖怪是尾兽还是忍兽?”
      “……不是尾兽。”羽衣缧说:“很多奇奇怪怪的妖怪一起居住之处。”
      六尾弄糊涂了,摇了摇头。
      它摇晃起来的时候,尾巴也在跟着摇晃。
      一大堆摇晃的肢体之中,羽衣缧好不容易分辨出来,这件事原本他就不报太大的期望,转身向外面走去。
      “等一等,”六尾叫住他:“有一件事我很在意……这是什么?”

      尾巴所指之处,有一块隆起的,被黑色的符纸覆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石块一样的物质。黑色的符纸流动着同色的暗纹,血光一闪而过,尾兽的查克拉化为液体,浸泡在体内,同样也淹没了这块地方。
      “你的查克拉很少,这里的查克拉却很多,”六尾疑惑的说:“这是反向通灵术的契约么,还是什么诅咒?”
      “是家传秘术。”羽衣缧说:“现在你也是这里的住户,告诉你也无妨。羽衣一族的秘术,其境界在于‘羽衣登临’一瞬化境,将自身的查克拉性质转换为□□的异变,平时存于体内不用,需要使用时一瞬取出。但这种秘术不易掌控,数百年之后,成了人牲之术,与亲族建立查克拉通道和连接,定下查克拉契约,多一份保障罢了。”
      六尾沉默了一下,似乎觉得好奇而试探着碰了碰那块石头。
      它的尾巴忽然就一颤,飞快抽了回来。
      “你骗人!”六尾说:“它在吸走我的查克拉。”
      “不要碰它就是了,”他眼底泛起一丝笑意:“我没有骗你,人牲之术,只有单向的流动。”
      “啊……”六尾忽然震惊起来:“是谁在夺取你的查克拉?”
      “不是,那个人是我妹妹,”羽衣缧轻声道:“她没有夺取,是我自愿的。”
      这些话让六尾越发弄不清楚,警惕的看着他。

      冬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冷清下来的上都,天空堆积的浓云越来越厚重,大雪堆积在浓云之后,让夜空一片苍白。
      真正下雪之时,反而不会那么冷。
      路上泼水成冰,霜白结在地上,斑驳杂色。
      垂在门口的帘子换了一条新的,复杂的药物研磨残留的味道混杂在空气里。老者掀开帘子,佝偻着背正要往外走,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外面的女人。
      女人容貌清秀,看不出多大年纪,眼睛是很淡的黑色,她撑着竹伞,在还没有下雪的天气里行走,没有半点不合宜。
      “这位客人……”老者怔了怔,定住了心神,道:“还请这边来。”

      他引了女人到了内堂,让伙计端来了好茶。内堂典雅精致,和外面的简素全然不同。老者从内堂的墙柜抽出抽屉,轻声道:“您要的药材早已齐备。”
      羽衣缧让他打开,一一看过。
      “还有上一次劳您出手的费用。雇主交代过,若您不满意,但请开口。”老者又打开了小盒子,里面不仅有一叠金圆饼,还有几支卷轴,羽衣缧看了一眼,客气的说:“承蒙厚意,这些足够了。”
      “不知客人……”
      “不用。”羽衣缧知道他要说什么,老者一听就微微笑了起来:“是,老夫妄言了。”
      “除了这些,我想找一本与江户有关的杂书,”羽衣缧道:“若是能让我满意,价格好说。”
      “江户,”老者一愣,道:“客人还有什么提示么?”
      “这不是猜测,我所知不多,只有一个,与妖怪有关,”羽衣缧稍稍犹豫,道:“等你找到了人,门外放一把青伞,我半个月会来看一次。”

      那个梦境透漏的情报,真实的让人无法产生怀疑,却又找不到真实之所。世间的忍兽常常也有神智言语,以家族居住,混杂而居的从未听闻过,但江户不仅是热闹的城市所在,妖怪肆行无忌,并不避讳普通人,甚至常常有妖怪出去惹事,奴良组秩序井然,也不能避免。
      羽衣缧并不愿意和注连绳为敌。
      哪怕注连绳暗示过萤的病情难以救治,连神明的力量也做不到,他也不会直接带走萤。妹妹不能跟他在一起,否则他也会束手束脚,难以行动。
      六尾只是第一步,有了足够的查克拉,他才能够和一些强大的敌人抗衡——也许最后,也包括注连绳和阿初这些人。
      “你怕那些人?”六尾忽然说。
      他静默了一下,撑着伞,在心里轻轻叹息。
      宇智波斑抱着手臂,站在街上,冷冷看着他。他穿的衣服不厚,不耐烦又很不满的冷着脸,心情都写在脸上了。

      寒意轻柔的催发了第一朵霜华凝结,晶莹剔透的飘落下来,庭院里淡淡一层白,覆盖在树枝上。
      羽衣缧走过了走廊时,忽然浮起一个念头。
      “斑,每次出门你都住旅馆,”他想什么就说了出来:“还是把这里包下来了?”
      “我讨厌吵闹。”斑冷漠的说:“偶尔出门罢了。”
      这个回答不出意外,上一次宇智波一族的人出门行动,包下了别馆。当然也不可能避开荒野留宿,羽衣缧不由得想象那副光景,荒野里没有旅馆,火光一明一暗,又或者没有火堆,月光穿过树叶,才能落在他头发上,一片片撕碎掉在地上。
      二楼果然是完全空着的,连接各个房间内部的障子都是打开的,宇智波斑住的房间门关上了,他拉开纸门的时候也很粗暴,发泄着还没出口的怒气。
      羽衣缧半点不觉得生气。

      上一次的告别,他什么也没有说过。
      尾兽的捕捉和封印,不仅仅是危险而已,还有忍者能否忍耐痛苦将其容纳在体内,封印过程中失败的例子不罕见。
      哪怕是封印在体内,之后性情大变,死于暴走也是几率极高的。
      他很有可能死去,所以什么也不能说。更不能告别。
      宇智波斑一定在听说了情报的时候就清楚了,甚至更加糟糕,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段孽缘还没有滋长的足够危险。
      “缧。”
      视线相接。
      六尾想要叫醒胡乱的查克拉,它还没来得及动手,就看到了站在牢笼外的男人。

      宇智波斑轻易的就看到了六尾的姿态,他连九尾也不放在眼里,何况只是六尾。倒是六尾颤抖了一下,封印禁锢的过于紧密,它只能惊惧却无法逃走。
      “叫什么。”宇智波斑冷淡的说:“……真丑。”
      六尾:“……犀犬。”卧槽!
      白色的鼻涕虫一样的尾兽,扭动起来更加恶心了,扭过头去的斑看了附近一眼。尾兽浓郁的查克拉并不会让他不适,一想到羽衣缧为了这种东西冒着风险也不肯对他开口恳求,心情更糟糕了。
      “没用的东西。”扔下了这句话,他解除了幻术。
      封印了六尾,成为了六尾人柱力,还被吐槽的羽衣缧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安抚了疯狂吐槽的六尾一番,才轻轻抱住了斑的背脊。
      “你瘦了。”他像叹气一样说。

      虽然斑没有立刻推开他,表情却更嫌弃了。
      “你真恶心,用的东西一个比一个恶心,”斑打量了他一会儿,冷哼了一声:“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跳的舞也难看,神木教的人眼睛都瞎了么?”
      “这身不好看么,”羽衣缧松开了他,退后两步伸手展开袖子,淡定的说:“出门之前我特别换的,再过两年我就穿不了了……胡子,还有喉结,声音也不行了。”
      “……”斑怔了一下,道:“还行。”

      仆人送上了晚饭,长桌上满满的碗碟,丰盛的料理铺满了桌子。羽衣缧手边的海蟹,哪怕在水之国也极为昂贵,他从小习惯海边的饮食,取了一只折断了腿,粉色的蟹肉撕开来洁白细嫩,他取了一只碟子,完整的剥了出来,排在碟子里。
      斑停下了端酒的动作,静静的看着堆叠起来的蟹肉。
      天气如此寒冷,下山时父亲还问过他,上都的事如何紧急到了这个地步。
      他含含糊糊的说了个理由,也许是一向都信任他,父亲只嘱咐他早日回来,大雪封山,忍者行路也是不便的。
      那个情报含糊的让人无法想象其中的细节,而九尾并不像他当日随口说的那么容易驾驭,没有写轮眼,没有查克拉的羽衣缧,为什么想要抓捕尾兽,他在想什么,又见过了什么人,才下了这样的决定?
      尾兽的封印,尾兽的影响……
      奇怪的是,斑在想起这些一连串的问题时,担心的尽是那个不要脸又软弱无用的羽衣缧,而不是六尾人柱力会给这个世上带来的种种变乱。
      六尾、六尾,他想对付的人,或者警戒的,是谁?

      “尝尝这个酱汁,”羽衣缧站起来,殷勤的递过了碟子:“只有神离岛上的酸浆果才能这么用。”
      他这么做,自然极了,连斑也自然而然的好像那一碟子本来就是剥给他一样,放下去的时候,才轻微的怔了怔。
      “不错。”斑说了之后,才意兴阑珊的夹了一块:“明天我就回去了。”
      羽衣缧神情暗了一暗,又道:“明天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斑淡淡道:“你也有别的要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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