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情人不知》师小札

10、chapter10

　　在何医生的建议下，郑叮叮还是选择在宁为谨这里做复检。

　　周三下的午事情特别多，郑叮叮好不容易请了两小时的假，赶到医院乳腺科门诊，发现今天的病人很多，宁为谨办的公桌上至少有十几本病历簿。

　　郑叮叮排在最后一个。

　　在门口的休息椅上等待的同时，郑叮叮翻出包里的《Just Kidding》阅读，耳畔听到边上两个女生的说话声。

　　“等一下要脱衣服检查的吧？”

　　“那一定的啊，不检查怎么知道你胸部到底有没有长东西。”

　　“可是他是个男医生，我觉得怪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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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叮叮抬眸看了一眼她们，两个穿校服，扎着马尾的女生，坐着的那个面色紧张，站着的那个手里举着一只冰激凌甜筒，而她们背后的墙上，贴着一张乳腺科的宣传图，下面附带了“关爱女性健康—乳腺癌普查的必要性”的一段文字。

　　很是格格不入。

　　郑叮叮坐在休息椅上等了很久，直到那个女生在朋友的陪伴下走出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她的朋友依旧兴奋不已：“没想到乳腺科深藏不露，竟然还有一位如此极品的大帅哥，下次复检别忘了叫我一起啊。”

　　看来宁教授的确如他的实习生所说的一般，老少通吃。

　　轮到郑叮叮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病人陆陆续续地走了，小陈和小付也收拾好东西，提前回去了，郑叮叮进去的时候，宁为谨正将一根压舌板丢进药液中，目光挪到最后一本病历上。

　　“宁教授。”郑叮叮笑了一下，“我来做复检。”

　　“你不是换了何医生吗？”宁为谨淡淡地反问。

　　郑叮叮解释：“何医生建议我还是在你这里复检，因为你对我的情况比较了解。”

　　宁为谨对视郑叮叮，双手随意地交叠，目光澄澈：“你有选择医生的权力，如果不满意我，可以去何医生那边就诊，这完全没有问题。”

　　郑叮叮有些心虚，片刻后摇头，“我没有对你不满意。”

　　“那再好不过了。”话是如此，语气没有一点谅解的意思，宁为谨翻开郑叮叮的病历薄，照例问了她几个常规的问题，然后帮她做检查。

　　当郑叮叮坐在隔断间后，解开衣服，宁为谨戴上乳胶手套，突然间，两人同时听到“叮”的一声，郑叮叮低头一看，线衫外套上的一颗纽扣脱落，掉在宁为谨的皮鞋边，下一秒，宁为谨弯腰，亲自捡起来，递还给郑叮叮。

　　“谢谢。”郑叮叮将纽扣放进口袋里。

　　“准备好了？”

　　郑叮叮解开胸衣，惯性地吸了口气，点了点头：“嗯，好了。”

　　宁为谨让她躺好，走到床边，借着光认真地检查郑叮叮左胸边缘的那条疤，他用指腹轻轻按了按疤：“痛吗？”

　　“不痛。”

　　宁为谨的手循序地轻按，再蜷起指关节，进行叩诊，微凉的指腹和她的肤严丝合缝；他的动作缓慢有序，每一个步骤都很认真。

　　郑叮叮垂下眼眸，可以看见他深邃完美的侧脸和英挺的眉眼，看他游刃有余，完全体现出一个外科医生的专业素养，但是转念想到那日他在车里对她说的话，她开始觉得尴尬，微微侧开了头。

　　宁为谨感受到她细微的反应，抬了抬眼皮，看见她的黑发如扇一般铺开在枕头上，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一瞬后他便移开目光。

　　他从业以来，第一次在为女病人做检查的途中走神，有了自己都难以察觉的细微流连。

　　只是几秒钟的异样，没有被郑叮叮发现。

　　郑叮叮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尴尬，主动问：“对了，这个纤维瘤的复发率高吗？”

　　“因人而异，治愈后每隔3到5个月进行一次巩固预防治疗，可以防止乳腺病的复发。”

　　“我及时动了手术，情况应该会比较好吧？”

　　“很遗憾，这和手术没多大的关系，有些人动了手术后终生不会再长，但也有一部分人不停地发生各种情况，这和人的体质有关。”

　　郑叮叮有些沮丧地撇了撇嘴。

　　检查结束后，宁为谨迅速摘下手套，走出隔断间，郑叮叮整理好衣服后走出来。

　　叩门声。

　　“宁教授还没下班呢？” 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医生微笑地走进来， “最后一个病人？”

　　宁为谨点了点头：“最后一个了。”

　　“和你说个事啊，就上次和你提过的，那个林学院徐工的侄女，她对你挺有兴趣的，你看这样行不行，先安排在这周六见一面？”

　　宁为谨放下笔，合上郑叮叮的病历薄，朝她的方向一推。

　　郑叮叮接过后站起身，走向门口。

　　“不了，我近期内不考虑个人问题。”宁为谨说，“方主任，谢谢你的好意。”

　　“怎么了？你找好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去见一下，徐工的侄女我见过一次，挺文静乖巧的一个女孩子，工作也很好，各方面都和你合适。”

　　“最近事情很多，学校那边有个代课的任务，手头还有两篇论文在进行，实在没什么时间。”宁为谨随意地找了个借口。

　　方主任是人精，闻言轻轻揶揄：“前段时间都没听你说呀，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有喜欢的对象了？”

　　郑叮叮跨出门诊室的时候，仿佛听到宁为谨若有似无的笑了一下：“真的是没有时间。”

　　“撒谎。”方主任不依不饶，“你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我，你这样说一定是借口，八成是心里有喜欢的姑娘了。”

　　这一回，宁为谨没有说话，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郑叮叮捏了捏手里的病历薄，快步走出去。

　　走出医院的时候，口袋里的铃声响起，郑叮叮腾出一只手摸出手机，看见屏幕上显示“陈珣”两个字，她的心一下子被拎起来，迟疑了一秒后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有一阵磁磁声，过了一会，温梓馨的声音在稍远处响起：“陈珣，我要吃橙子。”

　　轰的一声在郑叮叮耳畔炸开，她几乎是本能地拿下手机，按了结束通话键。

　　那头的温梓馨垂眸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伸手不动声色地推回原处。

　　陈珣从洗手间出来，伸手松了松衬衣的领口，反问：“橙子是吗？我下去买。”

　　温梓馨微笑，点了点头：“快去快回。”

　　陈珣看了她一眼，径直走到玄关处，取下衣架上的外套，开门走出去。

　　陈珣出门后，温梓馨再次拿起他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从容地删除了刚才那通“不小心拨错”的电话。

　　*
　　宁为谨出来的时候看见郑叮叮依旧站在医院门口，目视前方，像是在等人。

　　一辆电瓶车风驰电掣地擦过她，她及时后退一步，避开了危险，却感觉又撞上了一个人，她转过身一看，是宁为谨，她撞到的是他的胸口。

　　“怎么还在这里？等人？”宁为谨问道。

　　“没有。”郑叮叮摇了摇头，“我要回去了。”

　　她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语气很诚恳：“宁教授，谢谢你，真的。”

　　言下之意是澄清她对他的医术和医德没有任何不满，之前想换医生纯粹是想太多，是她个人的问题。

　　宁为谨看着她的眼睛，风轻云淡地说：“我是医生，你是我的病人，我为你做的都是我职责范围内的事情，你没必要道谢。之前我对你说的那些话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但如果你很介意，可以忘了它，当我没提过。”

　　他说完就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他是认真的？要和她以“恋人”的形式开始接触？

　　郑叮叮当下的一个想法是：宁教授到底看上她什么了？

　　但至少这一刻，她真正相信他的态度，他的确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也没有那个必要。

　　晚上。

　　郑叮叮漫不经心地在百度上输入“乳腺科的男医生……”漫不经心地敲了enter。

　　然后郑叮叮看见一个帖子：“怎么办，去乳腺科检查，结果来的是个男医生，他给我做了详细的检查，我当时没多想，但事后和男朋友说了，男朋友生很大的气，说要和我分手。”

　　下面有人回复：你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吧，怎么会傻成这样？检查乳腺是普外科的工作，普外科大多数是男医生，见过这两个器官的成千上万，给你检查的男医生能记住你是什么毛病就不错了，哪有精力多想？皮埃斯，像你男朋友这样的估计是一辈子没法结婚了，因为他的女人总归会遇到男医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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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一个帖子：“诶呀，今天去乳腺科检查，竟然遇到一个中年男医生，他给我检查了半个小时啊！真的太恶心了，怎么这么倒霉，遇到这样的猥琐男医生！”

　　下面的回复很多：

　　1楼：“得了吧，医生什么没见过，少见多怪，也就你一副心思活络的样子。”

　　2楼：“这有什么，我以前小叶增生的时候，也是男医生帮我检查的，这不很正常吗？”

　　3楼：“人家医生也就当你那两团是人体器官之一，和手和脚没两样，你真的别想太多。”

　　4楼：“妈的，和我当时的情况一样，也是个猥琐大叔给我检查，检查了半天，结果什么毛病都没有= =！！！”

　　5楼：“……其实那个医生也不想碰你的，人家为了赚点钱，容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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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叮叮无声地笑出来，想了想又输入完整的一句“乳腺科的男医生适合做男朋友吗？”

　　下面有个帖子表示是真人真事。

　　“我老公是乳腺科的医生，我觉得很正常，没什么不好的，他为人很正派，交往的时候就对我直说了，对他而言，检查的仅仅是一个病变的器官，不会有其他什么想法；我和他结婚后一直很幸福。反正吧，妹子们，姐姐告诉你们，男人好不好就是看他的本质，他自己没问题，外界诱惑再多也没事，他自己心术不正，怎么都会出问题的。”

　　郑叮叮就这样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帖子，关闭页面的时候，脑海里浮现出宁为谨清晰的面孔。

　　他的确是个认真，专业，正直的男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