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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22章 风满西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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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姐看见我和思思时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就像是妈妈见到自己的孩子家庭幸福美满一样高兴。
我从未见过亲生父母,但我相信他们此刻也会笑得这么开心吧?
还有在天上与丈夫相会的养母,此刻也一定正在祝福我!
曾经爱过,恨过,怨过,也都是曾经了;
一段伤痕累累的感情,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能再回首;
我可以去怀疑一切,决不能再置疑他的爱,他的坚持......
无论如何,我们还有明天,还可以重新再爱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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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梳洗一番,迫不及待去柳阳的公司告诉她这个震惊的消息,我当然不会打电话,因为那会错过她表情!
走在马路上,天是碧蓝的,云是纯白的,太阳是火红的。
每个走过我身边的人都挂着笑容,就连街上的繁华的喧闹都成了美妙的交响乐。
当我出现在柳阳办公室的时候,她问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又辞职了?”
“没有,我以后都不会失业了,我签了个终身制的工作。”我的嘴角不由自主向上翘,幸福涨的太满,已经流淌出来。
“妳笑得很恐怖,妳知道吗?”
“是吗?”我不自觉摸摸自己的脸。
“冰舞……除了陈凌第一次来学校找妳,我再没见妳这么笑过……”她面色凝重地问我:“妳是不是又见到他了?”
“阳,我见到他了,他还是那么爱我。”
“别告诉我妳打算和他在一起。”
我坐在她身边,伸手端过她的茶杯,品着清茶,回味着淡香。“我要和他在一起。”
“妳?”她抢过我的茶杯,紧张地问:“他结婚了吗?”
“没有!他还像以前那么爱我……不!他比以前更爱我!”
“真的!”她不顾办公室里其他人的眼光,惊喜地抱住我:“什么时候做陈太太?!我要做伴娘的!”
“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好,我不急着结婚……”我的声音有点没底气。
她僵硬地放开我,看了我很长时间……最后笑着拍拍我的脸:“不管怎么样,妳现在快乐就好!”
我点点头。不管怎么样,至少快乐过就足够了!
“晚上有时间吗?”我问。
“有!”
“让妳见个人。”
柳阳不停地摆手。“我不见陈凌,我会有生命危险的。当初他那么低声下气求我,我都没告诉他妳去了哪里。今天他要是见到我和妳在一起,一定把我千刀万剐。”
“不是,是我老板……”
“啊?”她的表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夸张,估计一个下午都不会猜透我说什么。
“我还要去上班,下午给妳打电话。”
我笑着挥挥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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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中午了,电梯里我遇见多日不见的婉婉和一位不太熟悉的女同事。
“嗨!”我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
“冰舞?”婉婉看看表,不解地问:“都快中午了,妳不会刚上班吧?”
“没……不是。我刚刚出去办点事。”原本还想和她多聊几句,不过旁边的女同事,貌似一个能吸收大量热能的物体,不必说话就足以让我不寒而栗,把我的好心情都打散了。
早知道那天从林君逸休息室里出来的之前,我就该把整个形势都观察清楚。
一失足成千古恨!
上到十六楼,那个吸热体终于下去了,我透了口气,对婉婉不要意思地笑着:“这空调……有点寒。”
她会意一笑,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我:“冰舞,公司里的人都在传妳和林先生的事情,妳知道吗?”
“哦……听说了一点。”
“我知道妳不是那样的人,妳别管别人怎么说……”
她的话还没说完,十七楼已经到了。
电梯门打开,门前的炫目的俊男美女让大厅都失去光泽。可当我看清楚是谁,心情立刻沉入谷底。
林君逸正在电梯前,不停地按着电梯按钮,精心雕琢的侧面少见的冷峻,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孤高,偏又透着致命的吸引力。
几个同事站得远远的,估计是在犹豫要走楼梯还是搭电梯。
而他身边绝美的女人,华丽的白色裙子,秀美的面容,高贵的气质......可惜她脸上极力隐忍的不满和她的高雅不太协调。
林君逸看到我,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林尔惜,一时竟忘记上电梯。
婉婉悄悄推了我一下,提醒我:“到了。”
我看看身边有点疑虑的婉婉,看看对面一脸意兴昂然的同事,再看看同样错愕的林尔惜,真希望电梯门再关上。
我故作镇定地回头对婉婉笑笑:“是啊,走吧。”
和她一起走出电梯,我原打算绕过林君逸,谁知刚侧身就被他扯着手臂拖回来。
“妳没看见我吗?”手腕被捏得好痛,我才发现他的眼中都是愤怒的火焰,我发誓这次我绝对没招惹他。
这种局面下看见了又怎么样?难不成还要来个热情的拥抱?
当着他名正言顺的未婚妻,说句:我好想你!
我马上就会被口水淹死。
“对不起!”毕竟站在他的地盘上,呕气也是回家之后的事。我努力忍住不去看他身后的尔惜,陪笑说:“林先生,我没注意!”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我还第一次发现林君逸的牙齿雪白整齐,因为他从没笑得这么夸张:“都几点了才来上班?妳是不是算准了我不会炒妳?”
现在不用看我也知道婉婉现在什么反应。
“我……路上堵车!”
“手机也不开,我还以为妳又和别的男人跑了。”他不顾我的反抗,把我又推回电梯。
“你做什么?”
他跟着走进来,说:“我等了妳一上午,走吧。”
“去哪?”
他瞪大眼睛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白痴,一个字一个字朗声说:“登记……结婚!”
大厅的温度明显提高了十几度,热得我背后开始渗出汗水,周围的目光都快把我脸皮灼伤了。
“结婚?”我震惊地看看他身边的林尔惜,看看一脸认真的他,咽咽口水,颤声问他。
“和谁?”
“妳!”
没等我从迷惑中觉醒,他已经快速按了下一楼和关门按钮。
“君逸!”林尔惜泪眼朦胧地望着他,样子像极了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小女人。
电梯门一点点合上,林尔惜恳切地望着他。“你这是何苦,你就不能给自己留个退路吗?”
电梯门完全合上的时候,他把我紧紧抱在怀中,紧得几乎让我窒息。
我瞄了一眼电梯上方的监视器,违心地推开他。
他这个人是有点独断专行,但不至于张扬到在员工面前陷自己于无情无义的境地,除非他希望公司里所有人都知道,他不是玩玩,他对我是认真的!
“结婚……你是随便说说的吧?”
他从西服口袋里拿出个精致的盒子,打开,里面放着五年前我让柳阳退还给他的戒指。
“你……”
他不由分说抓起我的手指,戴在我的无名指上,用行动告诉我,他有多么认真。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他若无其事的说。
我意料之中的答案,天崩地裂的时候他都会对我若无其事地说:“没事!”
但我相信,能让他如此突然地提出跟我结婚,一定因为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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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姻登记处,每个女人都满脸幸福地添着表格,只有我拉着他的袖子,满脸担忧地问:“你爷爷知道我们结婚的事吗?”
“不关他的事。”
“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他将手伸向我。“身份证!”
看来他不用再考虑了!我忙从包里拿出身份证交给他。
办公人员看看他的护照,抬眼看看他。“有未婚证明吗?”
“未婚证明?”林君逸难以置信的声音在公证处大厅里回响不断:“我如果结婚了,还来干什么?”
公证处办公人员正气凛然抬头,那表情像是在说:你说呢?
林君逸看看别人手中的身份证,咬牙切齿捏紧自己护照,过了很久才压下怒气问:“除了未婚证明,我还需要带什么文件?”
办公人员说了一大串美国大使馆必须出示的文件,总之就是两个字:复杂!
一听就不是一时半会能办下来的。
林君逸揉了揉护照放回口袋里。“我去一趟大使馆,妳想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我想了想说:“我在这附近找个地方等你吧。”
他带我找了个咖啡厅,帮我点了杯咖啡,付了帐才离开。
临走时,还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我很快回来。”
咖啡搅到冰冷了,我等到有些昏沉,他还没回来。
我的电话响了,显示出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通。
“姚小姐,我是欧阳伊凡。”
在我的印象中,男人是不会这么多事的,尤其他这种男人。
“欧阳先生有事吗?”
“我们能单独见个面吗?”
“嗯,我刚好在景水街的水若咖啡店,你如果方便可以过来。”
“妳一个人?”
“是的!林君逸去了大使馆。”
“我知道。那妳等我,我二十分钟到。”
欧阳伊凡挂了电话不到二十分钟,我就看见了他迷人的笑容出现在对面,和第一次一样亲切,不过少了点从容。
“欧阳先生应该很忙吧?”
他听出我的讽刺,脸上也隐隐透出一丝无奈。“妳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摇头,这正是我想问的。
“君逸刚买的那支股票,今天开盘不到一个小时跌到停盘。”
“怎么会这样?!”我手中的匙子滑落,林君逸对自己不是很有信心吗,他的眼光怎么会错?
公司的账上一分钱都没有了,还欠了银行很多贷款,这对他来说意味着工程即将被迫停工,很快他的公司就要宣布破产,他的心血和梦想就要像美丽的肥皂泡一样幻灭。而且不知道他变卖所有资产是否够偿还贷款。
我真希望这一切仅仅是个偶然!
“昨天下午君逸提出要解除婚约,他跟林爷爷说:他一分钱遗产都不要,他要娶妳!”
很明显这是祖孙两个人在斗气,林洛槐想让他一无所有,到走投无路时不得不求他。林君逸则用结婚的方式告诉他,他即使走投无路也要娶我。
林君逸做事的果决、冷酷,我早就领教过。
但是,断绝关系,骨肉亲情能彻底了断么!
“算我多事吧,我实在不想看到妳逼得他们两个人彻底决裂才甘心。”
我坐直身体,理顺呼吸,“我没有逼过他,是他要选择自己想要的。”
“妳以为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那个七十岁的老人终究还是他唯一的亲人,君逸身上还流着他的血液。你该明白什么是骨肉亲情,它是永远不可能被抹杀掉的......如果不是今天他君逸无选择,他绝对不会走到断绝关系这一步。”
“你想我说服他吗?你该了解他的个性,我根本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姚小姐太谦虚了吧?据我所知他为妳一句话,什么都可以舍弃,不信妳可以试试。”
“谢谢你的恭维,不过我不会离开他,无论如何都不会。”
我的断然拒绝,终于让他无法继续维持绅士风度,他收起笑容。“妳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我说:“欧阳先生,上次你问我的问题,今天我回答你。”
“……”
“当他找我,等我的时候,为他痛心的是林尔惜,而我正在流着眼泪祝福他,希望他能幸福;当他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陪着他跪的是林尔惜,而我正在医院里犹豫是不是留下一个注定没有爸爸的孩子……他痛苦,绝望,失落时林尔惜在他身边,我难产的时候;我女儿第一声喊爸爸;我受尽冷眼和歧视,我为了生存,放下自尊的时候,谁在我身边?!
我也是个女人,看见一对对情侣甜甜蜜蜜,夫妻恩恩爱爱,我不想有个男人让我依靠一下么?我独自抚养孩子为了什么?为了爱他!
我愿意忍受这些屈辱和误解为了什么?为了成全他和别的女人幸福快乐的在一起!”
有时候不是我够坚强,而是从不敢把这段痛苦翻出来回味。
这一千多个夜晚,我从不敢去回忆生命中最甜美的日子,不停告诉自己那一切已经过去。
这一千多个天明,我从不敢去想前一天发生过的事情,只能告诉自己还有明天。
活着,是我没有权利选择自杀!
坚强,是血淋淋的代价换来的!
我咬牙忍住泪水,深呼吸很多次,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那一段段心碎的过去。
“今天的林君逸若还像五年前那么为难,挣扎,我同样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默默离去……但是,只要他爱的是我,不曾改变,我就不会离开他!就算他一无所有,我也要和他在一起,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我因为过于激动,没注意欧阳伊凡游离恍惚的神色,直到我听到身后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爱你,不曾改变!”
我才恍然意识到身后有个人似乎站了很久。
动人心弦的嗓音,熟悉的气息......
我转身,目光的萦绕,心灵的碰撞,只要能一生彼此凝望,就是再多一些凄苦,我都愿意承受。
我要的就这么一点点而已。
面对他,我的脆弱再也无法隐藏,眼泪一串串滑落在地。
付出了那么多,为的真的只有他一句:我爱你!
是谁说:年轻人总以为自己成熟,总以为那份执着可以坚持一生。
是谁说:今天,海誓山盟都成了欺骗,我才懂得:十七岁太年轻了!
我爱他,从十五岁到二十五岁......
他爱我,从七岁到二十七岁......
他挽起西服的袖子,选了衬衫上比较软的位置轻轻擦着我的眼泪,用我一贯哄思思的口气说:“哭得真伤心!伊凡欺负妳了?”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又变得好坚强,好像什么都能承受了。
我在他衣袖上摸了摸眼泪,吸吸鼻子问:“你们串通好试探我的,对不对?”
“刚刚伊凡给我打电话问我在哪,有没有和妳在一起。我猜他一定会来找妳?”他搂着我的肩膀坐下,看向对面的欧阳伊凡:“我印象中你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以后你和尔惜的事情我再也干涉了!”
林君逸浅笑着,用调侃的语气问:“你一直都在干涉吗?”
欧阳伊凡低头不语。
林君逸的笑容僵滞在嘴角,搂着我肩膀的手一点点失了力。
之后,他慢慢收回手,点了一支烟深深地吸着,每一口吐出的都是浓浓的烟雾。
他们两个人冷静的对视,气氛变得暗潮汹涌。
过了一会儿,欧阳伊凡深沉地看了我一眼后,打破沉寂:“真的不给彼此留余地了?”
林君逸吐了口香烟,揉着额头缓缓说:“我以为你对任何女人都不会动真感情,没有女人能让你牵挂。”
“如果你对她好一点,我想我能。”
我终于明白欧阳伊凡一次次多管闲事的原因了。在他回避的表情里,我忽然开始欣赏他,欣赏他这份无私的爱!
爱上了朋友的未婚妻,明知不能,也不该,所以他把感情埋藏在心底,尽全力去让他爱的女人得到她想要的幸福。
这么好的男人林尔惜如果错过了,一定会后悔一生的。
“对不起……”林君逸愧疚地说:“你身边从未断过女人,我以为你对她也是一时的情迷……”
“一时也好,一世也好,我始终给不了她想要的……我已经尽力在帮她,可你还是选择了别的女人。”
“你该早点告诉我。”
欧阳伊凡低头品着咖啡,苦涩地笑笑:“那你对她会更过分!”
过了一会儿,欧阳伊凡抬头看看我,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理解和体谅:“我总认为君逸不懂感情,不懂珍惜尔惜,今天我才知道......这是因为有人比尔惜更值得珍惜,更真心爱他……如果我是他,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林君逸说:“你这话有很多理解方式!”
“你认为是哪一种?”
“不管哪一种,我认为尔惜不值得你爱,她太不真实。”
“那是你不了解她。她其实并不是表面上那么坚强,她是为了你不得不隐忍退让,她希望为你做一个完美的女人,而你却从来不懂得欣赏她的完美!”
“你错了!有一种女人,他即使每天都在骗你,你都会觉得真诚;有一种女人,就算你明知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事实,你还是会觉得她虚假。”
他的爱情理论到达了一定境界,我努力去分析都没理解上去,看见欧阳伊凡怪异的表情,我猜他也一定没理解透彻。
说实话,林君逸说的两种女人,都挺可怕的。
我非常不情愿承认有一种是我,可仔细想想,我和他在一起谎言真的没少说。
是谁说爱情一定要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他对我的感情就是在一个接一个的谎言中坚定不移。
我拉拉他还未干的衣袖,小声在他耳边问:“欺骗对你来说,无所谓吗?”
他掐熄了剩下的半支香烟,意味深长地回答:“或许有些东西,比欺骗更可怕。”
接着,他转身对服务生招手:“加一杯咖啡。”
我匆忙阻止他说:“你胃不好,还是别和咖啡,不如喝点牛奶吧。”
林君逸刚说完“好!”,欧阳伊凡吃惊地看看他问:“是谁说男人大庭广众喝牛奶是种耻辱?”
“谁说的?”林君逸很认真地反问。
“不记得了!你们坐吧,我还有事。”起身后欧阳伊凡又低头看看我们,温和优雅地说:“曾经我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尔惜打动不了你的心,今天我懂了。君逸,你是对的,爱情就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