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五篇 恍如梦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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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双目呆滞，像是在看着面前静静的河面，又像是什么也没看。
就这样，直到夜幕笼罩，街上灯火阑珊时，女子才回神，弯腰拾起脚边的浣衣木桶，抱在怀里向街坊走去。
“不跳进去吗？”背后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
女子愣了愣，肩膀有些紧张地颤动，许久才转过身，入眼的是一个身穿玄色衣衫的男子，一张坏坏的笑脸，眼睛清澈明亮，眼角却微微上扬，而显得妩媚妖艳，只是弯弯唇角，就好像一直面带着笑意。
“为什么......我要跳......”女子声音有些干哑，语速极其缓慢。
“为什么？你不是比我更为清楚吗？”
女子的肩膀颤抖得更为剧烈，垮掉的脸几乎要哭了出来。
“我叫祈禳，可以去‘笼’找我。”
“......笼？那个传闻中可以实现梦的笼？！”女子灰白的脸多了几分色彩，语气激动，语速也加快了许多。
祈禳不置可否地含笑点点头。
木桶随着祈禳的动作摔落在地，女子双手捂着脸，呜咽出声。
祈禳略带怜悯地看着眼前抽泣声越来越大的女子，从女子身边走了过去。
“禽兽.......我要杀了那些禽兽！”
祈禳驻足，最终还是抬脚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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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宽心，您家大人近期没有去醉红楼。”祈禳笑着，眼角微微上扬。
“真的吗？！”妇人很是开心。
祈禳点点头，把手中的签字放置一边。
“先生，外面有女子......”青童轻轻叩开门。
祈禳摆摆手，打断了青童的话：“带她去东厅。”
转身又正对面前的妇人：“夫人不必担忧，大人最近在忙于政事，夫人要多多照顾大人的起居。祈禳这里还有些事，就不远送了。”
妇人显然很是满意祈禳占卜的结果，颇为大方地说：“无妨无妨，先生去忙吧。”
“夫人慢走。”祈禳起身，作了个揖。
目送妇人走后，祈禳侧头对青童说了句话，转身去了东厅。
青童听后，俯身点头，然后便关上了店门。
祈禳踏入东厅，就看见女子坐在藤椅上，双手放在膝上，有些局促不安地搓着手。
见到祈禳进来，女子反射性地站了起来，双眼瞄着四周，显然不知道把目光放在哪里更为恰当。
祈禳笑着挥挥手，示意女子坐下。待女子坐下后，祈禳也坐到与女子对面的太师椅上。
女子看着祈禳。明明是拘谨严肃的太师椅，祈禳坐上去却给人一种随性自然的感觉。也许是受到祈禳的影响，女子绷紧的后背渐渐有些松懈。
“你叫什么？”祈禳手肘抵着椅子扶手，尖尖的下巴放在交叉的双手手背。
“湘云，王湘云。”女子回答道，声音细小如蚊蚁，小到不想让祈禳听见这个名字。
“你来这里，想做什么？”
“......”女子低头沉默，再开口时声音略大了一些，“我想实现我的梦。”
祈禳放下手，摇摇头。
女子呆滞，随即便反应过来：“你这里不是可以实现人的梦的吗？”
祈禳看着女子的眼神带着些悲悯，没有说话。
女子激动起来，声音尖锐刺耳：“那日你不是点头了吗？为什么现在又不愿意实现我的梦！”
祈禳看着面前有些癫狂的女子，开口道：“不是不愿意，而是你的梦，实现了，又能怎么样？”
女子安静下来，木木地看着祈禳。
“你的梦，是杀掉那些嚼舌根的人。可是，杀掉他们，又能如何？”
“......能解心头之恨！”女子想到了什么，攥紧了拳头，修剪圆滑的指甲嵌进肉里。
祈禳摇摇头，手掌摊开，直指门口：“请回吧。”
女子死死盯着祈禳，最终还是松开了手，走了出去。
“可悲的人啊。”
背后是祈禳轻微的叹息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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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她啊，天啊，怎么还敢出门。”
“就是，要是我啊，不投河自尽也憋在家里不出来了，怎么还可能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呢。”
“你说谁还会娶她呢？”
“别说娶了，我看她一家在这里都不好过了，我要生了这样的女儿，我都羞死了，啧啧。”
“......”
女子听着背后的议论声，攥紧的拳头又慢慢松开了。
苍蝇......真是一群苍蝇......嗡嗡嗡的烦死了！只顾谈论别人的事，有空多多管管自家男人不要出去寻花问柳啊！
女子面部有些扭曲，睁大的双眼布满血丝。
该死......这些长舌妇都该死！都该先被拖入蒸笼地狱，再拉进拔舌地狱，受尽小鬼的酷刑！该死！该死！该死！那个叫祈禳的男人也该死！明明都说可以帮她实现梦了，明明......她差一点就可以把这些长舌妇全拖入地狱了......都怪那个男人！
“都怪我么？”身边突然响起祈禳的声音。
女子吓得向旁边一斜，整个人重力不稳地倒在了地上。原先在她旁边的人因为害怕她倒在自己身上，纷纷后退了一大步。
女子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头部避免不了的磕碰了一下。女子能感觉得到，磕碰的伤口火辣辣的疼，整个人也有些昏昏沉沉。
女子扶着地面坐了起来，发现所有的人围成了一个圈，而她，就处于这个圈的中心。与她一起在这个圈的中心的还有祈禳。
周围的指责议论更加清楚明晰地进入她的耳朵。女子双手手掌死死捂着耳朵，可是绵绵不绝的议论声仍是穿透手掌进入耳朵里。
“可恶......明明错的不是我，为什么你们都来谴责我......”女子松开捂着双耳的手，喃喃道，声音细不可闻。
“明明都是那个男人......我只是好心救了他，为什么受到指责的是我啊......”女子的声音大了一些。
“是我救了他！我救了他！是他反过来污辱了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们统统都说是我不贞！你们为什么不去谴责那个污辱我的男人！”女子激动起来，声音尖锐的有些刺耳。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对我......”女子的表情变得有些狰狞，“你们这群嚼舌根的长舌妇......那男人该死！你们这群嚼舌根的更该死！该凌迟！该刮上千万刀！”女子已经有些癫狂，嗓子已经嘶哑得如破锣一般。余光一暗，祈禳已经蹲在女子旁边。
女子讥笑：“你也该死，祈禳，你不该那天给我希望的，不然我早就跳了下去。”
“你不会跳的。”祈禳仍是如狐狸一般狡黠妖媚的笑颜，“你不会跳的。”
女子仿佛被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一般，脸变得通红，挣扎着开口：“你怎么能懂！”
祈禳仍是笑，看了一眼周围，又说了一遍：“你不会跳的。”
女子瞪着祈禳，许久才开口说话：“为什么。”
“你看看周围，王姑娘，你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会跳了。”
女子转头看了看周围，发现她看不清楚每个人的脸，只知道每个人都在议论着她。但不管是脸上的五官，还是面上的神情，都模糊得像是粗糙的面人，什么也看不清。
“这是......”女子瞠目，再看祈禳却发现连祈禳的脸也看不清楚了。
女子好像想起了什么，整个人像是被人闷头一棒，打得头晕目眩，不知是梦还是现实。
“我......”女子话未说完，便被祈禳呼出的烟雾缠绕全身。
待烟雾散去，女子发现自己正身处‘笼’的的东厅，就在她那日，不，是梦中所坐的藤椅上。
“醒了？”对面的祈禳见她清醒过来，笑道，“现在还后悔吗？”
女子一愣，低头浅笑，然后摇摇头，低声道：“或许没救他真的是对的。湘云一直都很内疚，因为那日对他的袖手旁观。家人也安慰湘云道，他是朝廷要犯，是罪不容诛的犯人，是救不得的。可是私下里还是忍不住想，是不是救了他会比较好。”
“连日的愧疚让湘云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满脑子想的是湘云应该救他，即使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也不能这那样袖手旁观。这样的念头几乎就要压垮自己了。”
“梦中的湘云实在太过混账，竟然怨恨起了祈禳先生。”女子站了起来，作势要跪下去，“先生不必将湘云那些粗鄙的言语放在心上。”
祈禳扶起女子，笑颜依旧：“祈禳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王姑娘的苦衷我也是知道的。”
“先生......那这梦的代价......是什么呢？”
“代价？”祈禳上挑的丹凤眼内笑意更深，“王姑娘已经把我想要的给了我了。”
女子有些不明白，但见祈禳不再说话也闭口不再谈了。
祈禳亲自把女子送出店门，驻足。
“愿王姑娘此生不再踏入小店。”
祈禳笑道，轻轻阖上了门。
【恍如梦寐篇 —完—】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第五篇 恍如梦寐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