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十二夜：黑夜与白昼（上） ...
-
夜，是夜。湖面的月光，安静而柔和，却也好似用利剑也无法劈开的冰封般，冰冷执著。
沉于黑夜的墨色，好似在缄默地奏响最后一支神秘的鸣奏曲。
“你的存在还真是让我觉得非常碍眼呢，吸血鬼。”
靠在不远处的墙壁上的穿着便服的夜刈十牙嘴里叼着烟沉声说道，模糊的声线却依然让牧野月院步听清楚了那里面渗人的杀意。
“如果你再敢擅自对零做什么事情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见到第二天的黑夜的啊——”
那双冷酷的眸子里，有着只属于猎人的犀利与冷漠。
似是嘲讽地轻笑一声，牧野月院步顿住脚步，偏头面无表情地说道：“请放心，夜刈先生，我暂时，还不想被枢大人处罚。”
说到这里，又顿声道：“况且，我绝对不会做，对零有害处的任何事情，这点，请你放心——告辞。”
下一秒，夜刈十牙只能目送着穿着白色夜间部校服的黑发少女以及那比自己还稍微矮那么点的少年远去。
而那双长着老茧的手掌却已经驱使着自己略为粗糙的手指缓缓地移动到了温切斯特M1894杠杆步枪的扳机上。
他不能否认他在刚才的那么一瞬间有多想击杀那个满脸虚伪的女吸血鬼。
可他却突然感觉到了从手腕里流出来的残余的血的气息，和架院家纯粹的LEVEL B的血香似乎有些不同。
于是他的动作顿了下来。
但他并没有明确地感觉出这到底是真的还是他的错觉。
“放下枪吧，十牙——”脸色有些苍白的黑主灰阎突然扶着墙出现在他的身后。
“灰阎？不是叫你别出来么——”皱了皱眉头，夜刈十牙觉得自己真是相当的不负责。
“我不出来难道要让你杀掉那个孩子么——”披着淡金色的长发，黑主灰阎说道。
居然在那啥之后还那么迅速地跑出来！明明身为年下攻的他应该要照顾灰阎才对！果然零那熊孩子才是他们之间最大的问题么！
“不要去管那些孩子的事情了……”
“可是，玖兰树里不是让你——”
“那已经，是枢的事情了。”
曾经最为风发的金发猎人说道。
时光不曾泯灭他最初的意气与锐利，封存多年的宝刀仿佛随时都可以重新开启。
而那金色的眸子，在那一瞬间，在黑夜里，闪耀。
……
门外的走廊上，架院晓突然捉住牧野月院步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腕，不意外地感觉到传来的颤抖。
刚刚的牧野月院步也在怕的吧。怕她的手一抖，真的杀了锥生零。
而她口中，所谓的可以救活他，建立在牧野月院步对锥生零做出“血祭”的基础之上。
“阿月。”他紧紧地抱住了黑发的少女，将自己的唇瓣印上少女还残留着血气的唇。
“居然当着我的面吻别人……真是不爽。”放开她的唇舌，架院晓看着少女躲避的眼睛说道。
他明白，在她的心里，锥生零尚且比他高那么一等。
而他也明白，她感情的箭头，并非只指向了锥生零一人。
“有很多事情，我已经渐渐不能够控制了。这种感觉更让我不甘心呢。”
牧野月院步低语，下一刻突然抓住他的胳膊肘说道：
“所以说，晓。你让我想得更加清楚、思绪理得更加清楚些前，能就这个样子吗？”
橙发少年嘴角的弧度蓦地垂下，变得如牧野月院步初见时的平缓。
架院晓看着牧野月院步恍惚的墨绿色的瞳孔，没有过多的表现，只是松开了怀中的人，轻轻地开口。
“好。”
他这么回答，也紧跟着说出下面的话。
“……”
牧野月院步听到话的内容，不由得一惊。他说得那么冷漠，甚至比自诩冰山不破的她更胜一筹。
他的表情冰冷，冰冷得好像……刚刚拥吻她的人不是他一样。
——哈，这就是她自己的自作孽吧。
一想到这些温暖要被尽数收回去，牧野月院步就觉得，她几乎难过得想哭。
她尽量摆出最为冷漠地那一面，装作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人也同样不着痕迹地偏头、转身，接着离去。
直到她目送着他高大而可靠的肩膀消失在她的视野里，才默默地捂着自己的耳朵，咬着牙齿，蹲下了身来。
好难受，心里真的觉得好难受。
她说错话了，她一定是说错话了。那句话，相必非常让他伤心的吧。
他做了那么多，等来的就是这样一句话。
她也一直都没有想得清楚，此时的锥生零到底比此时的架院晓好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如同幼兽一般艰难地张开了口想去喊出那个少年的名字，却发现完全开不了口。
她是冰冷的幼兽，在这么多年里好不容易遇见了那份温暖。
但在一片冰封的深海里，她却茫然而轻易地推开了那片温热。
又只余下了她一个人，沉眠于冰海之中，冷，比从前更甚。
“啊……啊……”她蹲着身子，艰难地发出低低的声音，伴随着多年不曾落下的泪，砸在地上。
明明他没有表明那个意思，明明只是一句不着痕迹划分界限的话，为何显得如此残忍。
你别走，你别走。
牧野月院步一个人跪坐在地上，手指死死地抓着自己耳朵上面的发，手掌捂在耳朵上。
她闭上眼睛，也不管眼泪还在流，咬着牙不让那些悔恨的声音发出来。
她眼前是一片黑暗，脑海里划过刚刚关于架院晓的记忆片段。
【他说：
“在那之前，我们也只是架院家的兄妹，再无其他。”】
******
【“剑雨刀光未停歇，陪她浴血行长街。”】
架院晓走出建筑的那一瞬间，看见窗外星点稀疏，不禁看得入神。
他现在有些迷茫。他为牧野月院步做的那么多，在这些日子里都已经成为一个难以改变的习惯。
明明身为血族活了一千七百多年，却在遇见她的日子里活得像个人类。
他第一次懂得什么叫做“心动”，而不是过往那几次现在想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欢”。
最开始对于牧野月院步的感情，叫做“抱歉”、“悔恨”。
再后来，叫做“心动”、“倾心”。
再到后来，它们都变成了“喜欢”。
或许在不久的日子里，它们也将变成从未有过的“爱”。
但现在的局面，他做的那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架院晓不知道，此刻他心中也没有答案。
他自嘲地苦笑。
——瞧，锥生零，我多么嫉妒你。
——偏偏，你还一直都身在福中，却不知福。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第十二夜：黑夜与白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