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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五回·Part 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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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圣诞节。”
梦到这里就醒了,陆琳在黑暗中坐起身,旁边是仍在睡眠中的世勋。
多久没有梦到朴灿烈了,少说也有大半年了吧,回忆里的他已经不甚清晰,但她那一副甘愿为之赴汤蹈火的表情,无论怎么看都是蠢透了的样子。
她至今记得那日的雪花是从哪个方向落下来的,正正是圣诞节,街上多少路人因这应景的雪花举起相机,快门声成就了她不甘又难过的哭声,他走的时候甚至连“再见”都没说,他说:“我们再也不要联系了。”
当下她错愕得来不及问原因,是呀,问到又有什么用,无非是“不爱了”“没那么爱了”“我爱上别人了”的现在完成时句式,而眼泪也只敢在他走后流下。
浪子不会为谁停下,真俗气,现在才明白。
“怎么了?”世勋也醒了过来,窗外冷冽的月光洒落在陆琳的肩上,她背对着自己垂下的发梢都似是悲伤的,他伸手拥她入怀,企图用自身体温唤回她溃散的意志。陆琳的手无端冰凉,比他更甚,他有些不解。
“世勋呐,这些其实都是一个梦,我不是不知道。”她自嘲一笑,清亮的眼睛端视着他,“过不了多久你也会消失,我想我已经可以接受你的离开了。不过我的要求是,如果你真的要走,请你留一句再见给我。”
“我会的,我保证。”
“其实你没有那么喜欢我吧,虽说是我幻想出来的人。”
吴世勋呆了下,像是要在沉沉倦意里分辨这句话的真与假。面前的陆琳好像除了样子没变,其余地方都和之前不太一样,是不是只要样子不改变他就可以一直无所畏惧继续追下去?
从前的陆琳就是这样子吧,无论他记忆保存与否,性格改变与否,她好像都可以凭着一腔孤勇无所畏惧地追着他,不眠不休。
他也会像她那样吗?
“你会怀疑也很正常,因为我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只要他回来了,我就会抛低你。”她声音在夜色里有一股浓浓的倦怠,“你太真实了,真实到就好像我们真的在相爱一样。”
那叫嚣的话语堵在世勋的喉咙,他握住她肩膀的手有些用力,可他还是强硬的忍住了那句“这本来就是真的”,他只问:“你信不信我?”
却换来她的轻笑:“我该相信你吗,我连我自己都不确定。”
“到了圣诞你就知道了。”
“……圣诞……”
秋夜太长,薄被怎么也暖不了人心。
陆琳没有再去上班,呆在家里码字,按照工作进展接近年尾就可以完稿。
可疑的是,这一次不用阿宝催稿她都能够按质按量完成任务,用阿宝的话来说就是天上下红雨了。
其实没有阿宝说得那么过分,只是陆琳突然顿悟自己的一事无成而已。
碌碌无为了将近好几年,她还想趁年轻博取成就没有假。
一段时间以来她整个人呈现出来的状态,悲观又落落寡合,容器一般承接负能量,越来越多的泄气话从另一个自己的口里说出来,有一次她和阿宝见面后,对方还一脸担心的叫她去看看医生会比较好。
难道她脸色已经无法掩盖情绪了吗?
陆琳现在连自救都觉得白费力气,她故意躲着吴世勋。
但那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吴世勋并不真的是她臆造的,他的行动不会受其限制,所以他一直跟在身后,关于她的情绪犹如接通了电源,他通通能够感应。
大概,这一切都将无法隐瞒下去了。
重遇朴灿烈是个意外,如果那是真的话。
在文印店复印原稿时,背后的门“哐”一声响了,走来一个人,他身上有陆琳熟悉过两年的大卫杜夫,就连他风衣的皱褶都是她亲手造成的,她记得清清楚楚,没有半点分差。他轻易寒暄,随心问候,就好像他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一样。
店铺的人就像死了一样寂静,空荡得就像夜深了。
陆琳一动不动话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他越走越近脸越发清晰。朴灿烈笑着的时候嘴边有浅浅的梨涡,一双眼睛潋滟清波,他自背后将她拢有他的范围内,左手捉起她的手一同放到复印机的面板下,透明的玻璃板下是精确运作的机器零件。
不出一会,复印好的白纸被机器吐了出来,雪白的纸张上是两只大小各异左右各异的手,他握住她的手就像当日初遇那时,同样的文印店,同样的摆设,同样的天气,除了她。
她的心境。
他是真的吗,陆琳的手已经覆了上去,比世勋还要暖的皮肤,可以感觉到皮肤下的血管中流动的血液。朴灿烈也只是眷恋地看她,轻轻的蹭了蹭她的手掌心。
可为什么她就像不曾认识他一样看着自己?
想要开口时被陆琳一手掩住嘴巴:“我兴许是病了。”说完低下头从善如流地融入室外汹涌的下班人群里去,他连制止都来不及。
他站在原地,直到见到黄子韬隔着已经空下来的马路,对他笑时,总算拨开云雾见明月。
我想我大概知道是个什么事了。
她穿的是一双薄底乐福鞋,走在太平街的石板路上,可以清晰感受到石头磕到脚底板,手中的包包被用力捉在手里,已经是下班时间路过的只有赶着去上晚修的高中生,他们嬉笑打闹整条街都是青春的舞台,宽大的校服下是快乐不知时日过的躯体,她茫然地与之交错。
她很久没有那样笑过了。
陆琳缩着肩膀走着,尽量不要碰到人,可还是不可避免地撞上。
慢着,为什么她会像吴世勋那次冲上马路证明时,穿过一个又一个迎面而来的人,到底哪个才是实体?
陆琳呆呆的抬手擦过旁边学生的肩,碰不到的是他们!
她跑了起来,足够撞倒整条街的行人,却没有,一个都没有。
穿过重重人墙,比穿过重重幔帐还要轻易。
唯一的解释,她撑住膝盖停下来喘气,漫天的秋叶都要压下来了,这个世界是虚的。
一片多余的落叶从树上飘然而下,穿过陆琳摊开的手跌在地上。
侧过身,吴世勋敛起两道眉毛不发一言,神色严峻。
左后方也跑来了一个人,他那略显稚气的面庞,此刻怎么也是严肃不容挑战?
命运这双覆手为雨,翻手为云的手,它随意一个浪潮,凡人受苦已是定局。
若果现时有摄影机的镜头在摇拍,蹲在地上的陆琳,对立而站的朴灿烈与吴世勋,那么三足鼎立相当通俗易懂的三角关系跃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