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9 ...
-
初妆来意明确，一进屋就将圣书递至文羽跟前。
“这是……圣书？”容裔看看书，又看看初妆，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通缉榜、画像、文羽的逐客令、连累王府的话……难道闹得满城风雨的圣书失窃之事，竟是眼前的少女所为！
文羽看向容裔，见容裔迟疑着，终是微微一点头，方从初妆手中接过书。他翻开书，一页、两页、三页，然后合上，抬眸：“书是假的。”
波澜不惊的四个字，却如一道惊雷，在小小的厅堂炸响。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才是初妆的笑声：“何以见得？”
开什么六界玩笑！从进入圣宫第一眼看到这本书起，它就没离开过她的视线范围，小书生的意思是被守卫、机关、结界重重保护的……是本假书？”
“相传《八荒遗谱》乃合魖鹢族全族之灵力所化，所以每一页上都留有魖鹢族灵封。”文羽指着书封右下角上的图腾，再翻开内页。
内页里并没有和封面相似的图腾。
“传闻就一定靠谱？”
“书页的记载虽然很像魖鹢族文字，但并不是魖鹢族文字。”他看向初妆，虽然还是那副病恹恹的模样，眼神却有洞悉一切的清明与坚定。
魖鹢族灭族后，魖鹢族文字几乎失传。但事无绝对，就像本该失传的魖鹢族文字还有人能解读一样，识别魖鹢族灵封真伪的方法，也并没有绝迹。
初妆几乎能解天下所有灵封，这其中也包括了魖鹢族。
白色的梵印由初妆指尖层层荡出，落在封面的图腾上，在图腾正中开出一朵盛大的白莲来。那封面上的字竟像是被赋予了灵魂般，一一由莲心化出，飞向空中。
只有封面上的四个字。
初妆默念口诀，图腾贴着她指尖移至书扉页。扉页上的字并无变化，再往下，亦如是。初妆收回手，心里是再明白不过。
.
容裔久久无法入眠。
依初妆所述，圣书不该为假才是。退一步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精心布局，那么失窃的不过一本假书，何以昭告天下圣书失窃呢？
难道……
心欲静却反躁，容裔索性披衣而起，来来回回地踱步，不知不觉间竟来到文羽房前。
文羽的房间漆黑一片，他抬手、又放下，踌躇半晌，终是转身离开。
文羽没有掌灯。他静静坐着，黑暗中，依稀可见桌上有一小片荧白，而他阖着眼，落指在那荧白上，神色温柔。
.
身为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山来的孩子，虽然文羽说过，正是因为神兽奉书事件，才使得准天子让贤，分封晋郡、后改封为贤王，但初妆对此还无法作任何联想。或者说，她根本不关心什么天子什么王，也不知道这些称呼背后所代表的意义。她所关心的，是这世上是不是有圣书？所谓的圣书又在哪里？
初妆决定再入皇宫。
在入皇宫之前，她摸着狐九脑袋，不无遗憾地叹了口气。
狐狸精愤怒地挣开，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摸什么摸！”
“哎，你错过一次解封妖元的机会。”
“说人话。”
“不如我教你识字吧。”
狐九若是识字，两个人分头找书，肯定比她一个人强。
狐狸精当场炸毛：“滚球！就你那水平，我看还不如他呢。”
他？
谁？
初妆扭头，就见一面幡子长着两条腿，远远地向她小跑过来。
没错，那个每次在她身边絮絮叨叨，不是说这个不吉就是说那个不祥，一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测字算命无一不精的样子，可每次只要她眼一冷，他就扔了那面“铁口直断”的幡子、跑得比兔子还快的鸡婆神棍又出现了！
而且这一次还拦住了她去路！
“姑姑姑娘，今日十三，乃乃乃大凶之夜，不宜出门啊！”
初妆斜眼看他。
“你你你就听老朽一言，回回回去吧。”
初妆停步。
神棍果然经验丰富，一看瞄头不对，扔下幡子撒腿就跑。
只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
被倒挂在树上的神棍声泪俱下：“姑姑姑娘，快放我下来，你你你这样会要了老朽的命的。”
初妆掐了把他能嫩出水来的脸，啧啧两声：“算算算命的，你没算出今今今夜也是你的大凶之夜么？”
说罢，她像荡秋千一样用力荡了把神棍。
走很远还能听到神棍大喊救命的凄厉惨叫。
.
对于初妆欺负神棍的行径，狐九表示强烈的鄙视。神棍是什么？是结巴！结巴是什么？是残疾！初妆一身修为，却恃强凌弱，真是连他也看不下去了！
看不下去的狐狸精，好整以暇地看着初妆一间间的寻找。
七拐八弯后，初妆就不负众望的迷路了。她纵身上树，这时候无比懊恼自己没学会用神识搜人。
她一向天资过人，什么东西都是一点即透一学就会，唯独神识搜人，任她怎么努力都不得其门而入，一次次的以失败告终。
风中传来悠扬的琴声，初妆一开始并不甚在意，直到一个重重的指音后，身处的繁华景致竟成一片夜幕虚空，而辽阔天地间，赫然只余她一人。
是幻境！
竟然有人用琴声构化幻境！
初妆拈指化出一片桃叶。幽幽的叶笛声如一尾水蛇，缠绕着琴声而上，不疾不徐，绵柔轻灵。
周围的景致随之再变。初妆以叶笛声幻化境中境，果见不远处的夜樱树下，一道靓青身影正月下抚琴。
月华如诗，繁花似画，他垂眸抚琴的样子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介寄曲抒情的琴师而已。然而那内敛的风姿、高峨的道冠，终究泄露了他道门至高的身份——
国师莲京。
文羽说，无人知道国师莲京的来历与过往，只知他极其厉害，又极受天子重用。最可怕的是，这几十年来，国师莲京的容貌不曾老过半分。
.
撇开麒麟和狐九，初妆想，这二十年来，师父的容貌又何曾有一丝一毫的变化？她自幼跟着师父，从小时候觉得他像父亲，大点觉得应该喊他哥哥，再到现在，已经完全可以和他平起平坐。时间从未在师父身上，留下丁点痕迹。
莲京神色从容，琴声却陡然生变。那暗藏的力量破琴声而出，化为千万道利刃向初妆疾去。初妆旋身，袖舞惊鸿中挥落一地的符咒灰。
琴声戛然而止。
莲京抬眸，目光落在初妆身上，说清冷不清冷，说欣赏又绝非欣赏：“难为做衣裳的人了。”
她身上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衣裳，实则暗藏无数符咒。这些符咒不仅能掩去所穿之人的妖气，更能保护所穿之人免受方术攻击。虽然他一时无法看出符咒的来历，但这样一来，反倒证实了心中所想。
梵樱剑乃上古圣器，剑穗遇妖则无风而动，可初妆身上不仅没有妖气，反有仙修之气。他心中存疑，因为单是那只九尾狐的话，纵有千年修为，也绝不可能让梵樱剑在数里之外，就感应到它之妖气。
若非太子殿下的那幅画像，他还以为这一次，是梵樱剑失误了。
通缉令上的画像，正是出自太子殿下手笔。他知道太子殿下有意画得失真，独独眉间的那个梵印，却坚持是他亲眼所见。那梵印原是一种封印，失传千年，知者廖廖，见此梵印，莲京才敢肯定，梵樱剑身为道教镇教之宝，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若他所料不差，梵印之下所封的，应该就是初妆的妖元。
.
初妆细细嚼着桃叶，挑眉：“这算认输吗？”
桃叶的味道微苦带涩，嚼着嚼着，初妆就想起了师父。
其实一开始，她只是被师父吹叶笛的样子迷住了而已。偏偏师父不肯常吹，吹一次跟咬他一块肉似的，她只好借口要学，缠着师父一次次的吹给他看。可她忘了师父是这世上最负责任的师父，她饱了眼福，修炼的功课却也多了一门。一开始她总爱装傻，师父要她练，她就赌气把叶子吃掉，他再给，她就再吃，然后……她就吃撑了。
一次吃撑、两次吃撑、三次吃撑……她从最初的讨厌吃叶子，到忽然有天觉得咦这东西也挺好吃的嘛，再到后来只要一看到叶子就觉得恶心，最后只能悲剧的再一次屈服。
比耐性什么的，她真的从未赢过师父一次。
一想到师父，初妆莫明就有些烦躁。虽说圣珠珠灵里师父的魂魄安好，这足以证明师父性命无虞，但这般音信全无，也不知师父是遭遇了什么，又身在何处，想起先前那诡异的幻境，初妆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1-9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