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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争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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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小杰尾随着俞绍文走上昏暗而迂回的楼梯,夕阳把楼外高压电线塔长长的影子映在斑驳的墙壁上,俞绍文裤子后面挂着一串小铁珠的裤链不停地左右甩动着发出细微的声音,成为除了脚步声之外回荡在空阔的走道里唯一的声响。
一进房间,董小杰把装满策划书的白色大挎包往茶几上一丢,就往沙发上躺倒,伸着大大的懒腰。
俞绍文打开董小杰房间的门,指着里面说道:“从你那运来的东西都堆在卧室,我去做晚饭,你晚上慢慢整理。”
小猫从地板跳上沙发,将小脑袋舒服枕在董小杰的左腿上,“咪咪”地叫着。俞绍文走过来把房门钥匙放在茶几上,顺手从保温瓶中倒了杯蜂蜜柚子茶给他,董小杰双手交握着玻璃杯喝了一口,酸味很淡甜味很甜,刚好是他喜欢的味道,果然比单位宿舍舒适多了啊。
俞绍文进了厨房系上围裙准备和锅碗瓢盆奋斗时,还听到玻璃门外新房客歪在靠枕上小声嘀咕着:“死公司,赶什么策划,老子困死了……”随后电视“啪”地一声打开了,淹没了客厅里的其他动静。
睡梦中,仿佛看见一双大大的女人的眼睛,蹲在沙发前面看着他,那双眼睛除了偶尔眨一眨,没有任何表情,眼睛上面是细碎的额发,还有那苍白的皮肤和淡淡勾起的眉弓。
董小杰猛然惊醒,发现自己盖着一床薄毯睡在沙发上,电视机被人关了,房间里一片寂静,俞绍文颓然地瘫坐在地板上,叼着一根烟缓缓地抬起头,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睛很快恢复了初见时那种活泼而年轻的神采。
“你醒了?”说完便站起身来搬运桌上那些已经凉了的菜去微波炉里加热。
董小杰淡淡地答应着,站起身来寻找他踢飞在远处地板上的拖鞋,墙上的时钟已经指向八点二十。
“请问碗筷放在哪里,我去摆。”走进厨房的董小杰高声询问着。
“在那个白色柜子的最下面一格,有没有看到?”正围绕微波炉忙活着的俞绍文朝最里边比划了下。
董小杰走过去,拉开柜子,回头冲俞绍文喊:“看到啦。”抱着一叠碗筷走回来搁在餐桌上。
揉揉惺松的睡眼左右张望,瞅到俞绍文围了条天蓝色格子的围裙,每个格子里还有一个银色的猩猩翻跟斗的卡通图案,十足居家大男生的范儿,两人相处得有些熟了,董小杰便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
他眼皮本来睡得有些发肿,现在一笑,眼泡还是肿着,眼睛却笑得一只大一只眯成一条小缝儿,再加上凌空飞翘的几根乱发,可爱得很。俞绍文呆呆地看他笑,半晌回了一句话:“你笑什么?”
“这个围裙好可爱,自己买的?”董小杰问。
没料到他是在嘲笑自己的围裙,俞绍文眼神一黯:“没有,一个朋友当时陪我买的?”
“什么朋友?”董小杰看他神色有些变化,天生的八卦心理作祟,张嘴就问道,“以前女朋友吗?”
这个时候微波炉“叮”地一声开了,菠箩古老肉的香气溢了出来,馋得董小杰直咽口水。俞绍文端了这盘菜到董小杰身边,跳过之前那个问题对他说:“菜都快热好了,你去冰箱里拿点啤酒过来好不好?”
董小杰吐了吐舌头,光速地往冰箱那边闪去。
拿了六听青岛啤酒放在桌上,董小杰发现没有杯子。
“玻璃杯也在那个柜子里吗?”
俞绍文点点头,董小杰一想到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心情愉悦,蹦跳着去拿杯子。
“厨房地砖蛮滑的,你别用跑……”俞绍文话还没说完呢,只听见玻璃隔门里面“哗啦”一声响,紧接着响起重物撞到柜门的声音和玻璃落地破碎的声音。俞绍文推开椅子就往里间跑。
“哎哟……”董小杰跌坐在地上,手往后扶着腰,本能地揉搓着,在他背后是敞开的木质柜门。
俞绍文穿着棉拖鞋踩着玻璃碎屑就过来了,扶着董小杰站起身来,看到他起身时眉头又是一拧,俞绍文只觉得心底一沉,脱口就问道:“你的腰没事吧?不会又伤着了吧?”
“你怎么会知道我腰上有伤?”董小杰面色一沉,也不顾疼痛,触电似地甩开了俞绍文刚好触摸到腰部旧伤的手。
“我……我不知道。”年轻的房东着了慌,“我就是看到你腰撞到柜门了嘛,你摔着了还这么凶干吗?”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老子还拿过新概念作文奖呢,别以为我不知道‘又’什么意思?”董小杰怒气冲冲地要往外迈步就走,无奈腰部却是着实触到旧伤,痛得厉害,只得咬咬牙用手扶了门框缓慢地向外移行。
俞绍文看着他绞起的眉头,还是犹豫着伸出手要扶他,指尖刚挨到后臂就被眼明手快的董小杰一巴掌拍下。
董小杰的脸色更难看了,回过头吼道:“警告你一句,他妈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存什么心思,老子不是搞基的,别以为我吃你那套。”
“我不是……”俞绍文刚要说话却被对方狠狠地一眼瞪了回来,结结巴巴再也说不上来一句话,只是委屈地死命绞着手指。
董小杰缓慢地绕过餐桌,下了台阶,俞绍文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艰难地走,才十几步的路程就好像半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摸到自己的房门,董小杰推开,重重地甩上,把身后那两道讨厌的视线无情地关在门外。俞绍文无奈地看着一桌尤自发着热气的饭菜,再次吸了吸鼻子。
“啪哒——”一声清脆的上锁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酸涩的味道慢慢涌上鼻翼。
董小杰一反锁好门就在行李堆前蹲下来,打开一个行李箱,找到一瓶跌打损伤的药水,涂抹腰部那个疼得火辣辣的地方。
“操!”颓然跌倒在松软的床铺上,董小杰在心里默默地哀叹道,‘还真是痛啊……
还好没一气之下冲出门到大街上,不然晚上还得自己找地方住。嗯,外面那个家伙只知道吸鼻子,连句完整的谎话都颁不出来,看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也不知道神经兮兮是干吗的,把门反锁就可以了吧。至于他为什么知道我腰有旧伤,哎呀,这个明天再想啦,管它那么多。’
董小杰拉灯,闭眼,深呼吸,黑暗中感觉身上的疼痛像潮水般慢慢退下,麻痹,由锐变钝……
就这样大约过了一小时,董小杰发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认床的自己根本无法入眠。这张床是新置的,细心的房东铺了两层垫被,柔软的草席在中央空调的室温下散发着微微的凉意。
这是一张睡上去会很使人很舒适的床,但是它和单位宿舍的床一样,都不是董小杰自己的床。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董小杰还是辗转难眠,这次不再是认床问题在作祟,而是饥饿的肚子让意识越来越清晰。董小杰叹了口气,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将近十二点了,他记得去冰箱里拿啤酒时候发现冰箱里还有面包和巧克力。
董小杰咽了咽口水,现在客厅应该没人了吧,他决定去那里搞一些吃的和一罐啤酒,然后明天去超市买一样的回来塞回冰箱。这样想着,董小杰从床上坐起来,穿上拖鞋,偷偷地把房门扒开一条缝往外面张望。
客厅果然不出所料一片漆黑,董小杰将门缝再拉大些,一跻身出了卧室,蹑手蹑脚地凭着记忆往厨房玻璃隔门外冰箱的位置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