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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Die Another Day ...

  •   警讯传来的时候,Elemmakil正在临时为战士们搭起的帐篷里打盹。紧迫的号声把他从不安的梦中惊醒,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他就全副武装,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这么说,他们真的来了。
      消息显然已经传开,远近都听得到操着各种语言的嘈杂呼喊,到处都有穿着各种服色的人在匆匆跑动。一路上,他不断与人擦肩而过,有Noldor,有Sindar,有绿精灵,甚至还有凡人。从一些人脸上,他看到了忧虑和强自压抑着的恐惧,还有一些则是听天由命的麻木;然而他无暇旁顾,因为他的职责很明确——防守外围的城墙。
      Sirion海港的城墙并不高,也不厚,虽然修建时从设计到施工都有Noldor出力,依然远远称不上坚固。比起他从前见过的要塞堡垒,这座城镇只能说是勉强被一道土石砌成的粗陋围墙保护着,而且从未经受过战火的考验。然而他想,这很可能无关紧要。如今,北方的魔影早已蔓延开来,几乎笼罩了Beleriand全境,Eldar曾经引以为傲的国度已经一个接一个地遭遇厄运,纵有坚城高塔又能如何?他难道不是亲眼见证过瞭望山头的熊熊烈火?……如今,他们这些来自各地、出身于不同族群的难民,不过是托庇于众水之王,缩在这最后的一隅苟延残喘罢了。
      只是,众水之王的力量或许足以令大敌的邪恶爪牙心存忌惮,但要对抗另外一种窥伺已久的敌意,却是无能为力。
      Elemmakil来到城头时,Egalmoth早已到了。自从Elwing夫人送出回信,并且任命昔日隐匿之城Gondolin中彩虹家族的领主为Sirion海港的守军指挥官,Egalmoth就把一应起居都搬到了城门附近。此刻,Egalmoth正在听人汇报,见Elemmakil赶来,只略一点头。
      “大人,雾太大,我们没法用灯光或烟火送出信号。”说话的是个穿着旧日Doriath服色的精灵,“但我们放出了信鸽,此外Voronwë大人已经领人乘船出发,往Balar岛求援去了。”
      “Elwing夫人在哪里?”Egalmoth听完问道。
      “我来时,她还在她的塔里。”
      精灵退下后,Egalmoth示意Elemmakil过来,但没有马上开口,而是抬眼望向了远处。Elemmakil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视野中起初只有温吞的阳光全然无力驱散的浓稠晨雾,然而蓦然间一阵鼓噪,一大群海鸟不知从何处纷纷惊起,遮天蔽日地向这边飞来,振翅声、鸣叫声不绝于耳,恰似风暴的前兆。
      Egalmoth就在这时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位一直貌似平静的旧日领主注意到他背后的Ringlach,忽然淡淡一笑:
      “那剑,大概从来没想到有一天要遭遇这样的对手。”
      仿佛在给这句话加上注解,弥漫在海滨的迷蒙雾气中渐渐凸出了一人一骑的轮廓。来人不紧不慢地驰上前来,除了象征商谈的旗号,还高擎着另一面旗帜。夹杂着咸腥气息的海风中,Fëanor家族的绚丽火焰像有生命一般飞舞,炽烈的色调反射着苍白的天光,呈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冷酷。
      “海港的子民,我们仍有机会避免兵戎相见。”
      在紧闭的城门前,信使勒马止步,目光扫过城墙上严阵以待的守军,立刻准确地找出并锁定了Egalmoth和Elemmakil的所在。
      “只要你们交出那颗宝石,Fëanor家族就愿意信守先前的承诺,与海港结成联盟,共同抵抗北方的大敌。”稍一停顿,信使又补充,“世间的Eldar本来都是亲族,别让一点微不足道的争端损害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同样的话,你们当初是否也对Doriath说过?”
      一个声音冷不防传来,顿时引起了一阵轻微的骚动。不知何时,Dior之女Elwing只带着一个侍女,悄然上了城头。她的美,没有谁能够否认:银灰的斗篷下,素白衣裙纤尘不染,乌黑的长发衬托出白皙的脸庞,整个人的气质不同于Idril那种太阳一般的灿烂与温暖,更像晴朗夜空中闪烁的群星。然而此刻,她板着秀丽的面孔,神色冷若冰霜,只在淡灰的眼底有灼热的光采隐隐闪动。
      “你现在就可以回去,告诉遣你前来的人:Sirion海港不会遂了他们的心愿。”
      “……夫人,”信使似乎没料到她会亲自前来,不禁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而已。很快恢复了镇定,信使在马上欠身为礼,不过并没有下马的意思。“还请三思。您的决定并非只涉及您一人。智者不会意气用事——”
      “我并非智者,只是个没见过多少季节更替的年轻女子。”Elwing没有让他说完。她的声音并不高,然而城上城下,人人听得清楚分明。“倘若我的丈夫、海港之主在此,本来也不必由我作出决定。这一点,你们想必也了然于胸。”
      信使微一低头,隐藏了表情:“既然如此,夫人,我很遗憾。”
      马蹄声有节奏地远去,与来时一样不慌不忙。但信使走时,并没有带走那面火焰的旗帜。它稳稳地立在弓箭射程以外的一个小土墩上,从容不迫地迎风飘扬,俨然一个不祥的象征。

      没有下一次警告。攻击从各个方向同时发起,第一阵箭雨呼啸着落上城头时,信使的马蹄声尚未彻底消失。
      毋庸置疑,还在世的Noldor王族当中,最骁勇善战的就是Fëanor家族的长子Maedhros。
      Egalmoth调遣守军应对时,Elemmakil和Galdor安排的卫士一起护着Elwing退到了城墙边。那位年轻的夫人眼见变故乍起,却只微微苍白了脸色,临去时还不忘向他点了点头。
      回想起来,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Doriath的Elwing,但当时他头脑中只充斥着一个念头——战斗。战斗,仿佛没有休止的战斗。纵是满心厌倦,依然身不由己,因为不存在退路。进攻一方拥有的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防守一方则是背水一战卫护家园的执着。突然袭击的优势慢慢被不顾一切的牺牲抵消,直到接近正午,城门才被攻破,而当进攻一方发出胜利的欢呼,城头已经不见一寸裸露的石板,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和横流的鲜血。Elemmakil带着几个服色各异的战士沿着城角的阶梯且战且退,只觉得步步湿滑黏腻,百忙之中抬头望去,Egalmoth的旗帜仍立在城头,昔日的领主却不知去向。
      自顾不暇的他很快就摒除了于事无补的疑问,一行十几人撤到城下,连他自己在内只剩了五个——三个精灵,两个凡人。令他们讶异的是,在这贴近城墙的地方居然不见敌人的踪影,片刻的迷惑之后,他们便意识到了为什么。进攻者的目的其实再明确不过——建在悬崖边的白塔。Elwing就在那里,而他们前来夺取的,几乎是一定只能从她身上获得。
      在远处,盖过兵刃相交的嘈杂,负责防守白塔的Galdor正在高声召唤海港余下的战士。然而不等他们反应,城门那边又响起了一阵整齐急促的脚步声。不约而同,几个人悄无声息地远离通向白塔的主路,打算避开那支生力军,迂回前往白塔。途中他们几次险些撞上敌人,但每次都仗着熟悉环境,在空屋、庭院和花园里躲了过去。
      然而越接近白塔,敌人就越多,他们也不得不越发小心谨慎。每一个举动都屏息静气,就连凡人也落脚无声,人人都紧张得好像一触即发的弓弦。也正因此,Elemmakil不期然听到背后他们以为空无一人的木屋里传出响动时,不等转身,剑已出鞘。
      然而半掩的屋门里站着的纤瘦人影不是敌人。尽管这时换了便于行动的装束,一头黑发也束了起来,他仍然立刻认出,她是先前陪伴Elwing的侍女。他没想到的是,她身后竟然还有两个孩子——黑头发、灰眼睛,面容一模一样的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他顾不得许多,大步过去压低声音问,“Elwing夫人难道在这里?”
      “不,”她摇头,“夫人还在白塔。她让卫士带我护送两个孩子先离开,因为……因为她还记得当年她的两个哥哥出了什么事。”
      想起Doriath的Eluréd和Elurín的命运,Elemmakil无法责备Elwing的决定:“那卫士呢?”
      她张了张嘴,但一个孩子抬起头,默默地指了指外面横陈在地的尸体。
      他不必看第二眼。“她要你们去哪里?”
      “夫人并没有明言。”这次她答得没有犹豫,“我想,她可能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偌大的中洲,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所谓的流亡,大约就是这样残酷。曾有的家园注定一个个失去,到头来就连众水之王的庇护也只是幻想而已。
      ……但此刻,幻想就是他们拥有的最接近希望的东西。“去港口。”他说,俯身抱起了一个孩子。只要到了港口,就可以设法出海,至少在那座海岛上,Círdan和Ereinion还在。
      去港口的路远比想象中艰难。进攻者已经遍布城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醒目的火焰旗帜和冰冷的八芒亮星。他们人数太少,护着一个女子和两个孩子已属勉强,不敢公然取道街头,只能借着房舍的掩护,从一个院子闪到另一个院子,从一处后园奔进另一处后园。城破已成定局,城中的抵抗却一刻也没有停止。通往白塔的必经之路上,每一间民居、每一处院落里都展开了殊死的争斗,进攻者前进的每一步都不得不用沉重的代价换取。不必多久,守军的顽强就反而激发了进攻者的残忍,刀剑的撞击、男人的呼喊之外渐渐多了女人和孩子的哭泣。远近不断有揪心的惨呼响起,最近的一次似乎只有一墙之隔,听不出是精灵还是人类的女人在歇斯底里地尖声哀号,变了调的悲戚就像化成了真实的刀子,狠狠切割着听觉,却在他们即将不堪忍受的时候戛然而止。
      没有人出声。他们只咬紧了牙,从僻静的后门悄然离去。
      街区的尽头终于近了,前方隔着一条街道就是停泊着诸多船只的码头。微微起伏的桅杆已经在望,街道上却鸦雀无声,与别处的喧嚣相比,这里安静得诡异。
      他们踌躇了片刻,就横下了心,知道必须冒险尝试。然而一踏上那条街,他们的心就沉到了底——通向码头的小路边守着一群身着Fëanor家族服色的士兵。奇怪的是,这群人垂着手中的武器,神色与其说是警觉,不如说是茫然。为首的一个注意到他们,眼睛忽然一亮,就像刚刚从梦中醒来,而Elemmakil不假思索地举起了剑。
      令他讶异的是,那个精灵见状,迅速收回了即将迈出的一步,掌心朝外高举起双手,表示没有敌意;而他紧接着说出的话,更是令他大吃一惊。
      “别往那边走!”精灵急切地说,“Maedhros殿下在岸边布置了弓箭手,封锁了航路。”
      他话音未落,Elemmakil耳边就有尖锐的风声一掠而过。白羽箭尾准确钉在那颗绣在黑上衣胸前的银星中央,精灵倒下时,一缕血把银色染成了肮脏的灰。
      Elemmakil急转过身,只需一眼就看出,那群不知何时出现、截断了己方退路的人不是寻常的士兵,而是训练有素的卫士。而队伍前列的那个人……
      “快走。”
      他不容分说地命令仅存的几个同伴。然后,他回过头,沉默地跨前一步,反手拔出了Ringlach。
      在他对面,来人抬起右手,阻止了急欲上前的部下。那双见过无瑕光明的眼睛明亮但寒冷,目光先是在他的剑上一停,又扫过了他的铠甲。Elemmakil知道,Fingolfin家族的配色、Gondolin的徽记,对方必定尽收眼底。继续沉默着,他提剑又踏上一步,平生第一次不打算向一位王族行礼。
      而那位王族以拔剑回应了他无言的挑战。
      瞬间的对峙之后,先动的是Elemmakil,但只是一个回合,他就被迫采取了守势。第一次反击他虽堪堪挡住,却不由得连退了两步,不等他站稳脚跟,追击就到了眼前。又一次,他在毫厘之间回剑挡住,剑锋相交,精工打造的坚韧钢铁相抵,迸发出一阵令人心悸的长吟。
      无论传言怎么描述这位王子,都不能否认这样一个事实——Fëanor家族的次子Maglor,擅长的不只是拨动琴弦。
      战斗结束得跟开始一样突然。一长串进击格挡之后,Elemmakil只觉得肩头猛然一凉,一阵剧痛即刻扩散开来,麻木的五指再也握不住剑柄,只能任凭长剑垂落,当啷一声跌进血泊尘埃。
      ……于是,这就是结局了吧?
      他不理血如泉涌的伤口,不听背后传来的惊呼,也不看近在咫尺的对手,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雾气迷蒙的远处。
      多么讽刺……他逃过了大敌的烈火,到头来却要面对同族的刀剑,所谓的幸存,只是把死期推迟到了另外的一天。然而这又何其悲哀……事实证明,到头来真的没有人比白城之王更加英明睿智,就连最后决然把王冠抛到金树脚下那看似任性的执拗,也绝非万念俱灰的疯狂,而俨然成了无数错误中惟一的正确——与心血凝就的城池同归于尽,与朝夕相处的人们一起赴死,难道不是死得其所?
      至少,那是死在与大敌作战的战场上。
      至少,倘若曾经无辜,手上就不必被迫同样沾上亲族的血。
      万千念头掠过脑海,其实只是眨眼之间。余光中寒光一闪,剑锋已至,他不闪不避,目不稍瞬。那一刻,他想他终于懂了,为何无论精灵还是人类,都有一些智者会把死亡描述为解脱。
      然而他并没有等到预料中的痛苦。
      千钧一发之际,Fëanor家族的次子停了手。一阵清亮的歌声就在这时远远传来,如同一支破空而至的利箭;在一片惨呼哀哭、兵刃交击声中,它奇迹般一点也不显得格格不入。
      Elemmakil忽然觉得一阵眩晕。膝间一软,他再也顾不得那一道抵在颈间的冰冷,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而奇怪的是,那道冰冷居然也随他而动,不曾伤他分毫。他认出了那个嗓音……曾几何时,还有过别的嗓音……那些熟悉的音容笑貌一一在眼前闪现,鲜活如初,生动如故。一时间,他忘却了□□遭受的重创,只想质问:一颗心能容纳的悲伤,究竟有没有限度。
      然后,他才意识到歌手唱的是哪首歌。谱写它的人就在他面前,Noldolantë就是它广为人知的题目。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颈间那道不再进逼的冰冷仿佛也在微微颤抖,而它刚一撤除,他就倒了下去,重伤的躯壳再也支撑不住。石板铺就的地面散发着淡淡的咸味,那是海盐的气息……至于那浓烈的腥,他已经无力去分辨是来自海水,还是来自鲜血。渐渐黯淡的视野中,浓烟从四面八方升起,玷污了灰蒙蒙的天空,他固执地大睁着双眼,恍惚中却像是回到了城破的那一夜……那一夜,冲天的黑烟熏黑了洁白的城墙,可是赤红与明黄的烈火中同样有旋律回荡,漠视周围的杀戮与破坏,迎向吞噬一切的黑暗,直到白塔轰然坍塌,所有的音乐歌喉连同瞭望山上的泉水,一并被炙烤到涓滴不存,彻底干枯。
      失去知觉之前,他只是在想:歌谣中所谓传世不灭的战呼,是何等一厢情愿的想象……精灵的记忆,明明是累月经年也不见半点褪色模糊,今生今世,那些逝者的名字,他要如何铁石心肠才能再度唤出。

      他醒来时,人已到了Balar岛,那场空前残忍的亲族残杀已经尘埃落定。
      他很快就见到了熟悉的面孔。Voronwë来看望他时,一只手还吊在胸前,而从Voronwë那里,他听说了那一天后来发生的种种。
      那一天,企图报信的Voronwë一行人刚出港口,就遭到了岸边弓箭手的狙击。Fëanor家族那位经验丰富的统帅显然从Doriath一役中吸取了教训,这次作了万全的安排,决不容那颗宝石以任何方式再度逃脱掌握。船上的水手猝不及防,被射杀了多数,但Voronwë及时跳海逃生,被Círdan治下子民的渔船发现,从而向Gil-galad报告了Sirion海港的危境。
      那一天,昔日Gondolin彩虹家族的领主Egalmoth牺牲在Elwing的白塔脚下,一同逝去的还有数不清的海港居民,其中甚至包括了诸多妇孺。
      那一天,Maedhros和Maglor以余下两个弟弟的生命为代价攻下了海港,却终究无功而返,因为不肯屈服的Dior之女Elwing胸前戴着那颗精灵宝钻,纵身跳下了大海。
      那一天,至高王Gil-galad领军从Balar岛赶去,却为时已晚,连Elwing的儿子们也不知所终。
      为什么我还活着?Voronwë走后,Elemmakil躺在浮木搭成的床上,望着简陋的房梁,无力又无声地诘问。为什么那位王子不干脆杀了我?……那一刻,他明明准备好了穿过那道北方的预言早已设定的死亡之门,至少他一直以为,要获得宽恕、救赎、医治,惟此一途。
      ……还是说,他既然求死也不可得,其实注定要领受另一种惩罚?——衰微,疲惫,黯淡了希望,厌倦了世界。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从经验中知道,□□的伤势可以恢复如初,灵魂的空缺却无从填补。
      这也是命中注定吧?他一生中扮演过那么多角色,王族的卫士、将领的副官、领主的膀臂,眼看又要成为至高王的属从,却从来都做不成哲人和智者。
      在接下来那些年里,他见证也经历了后世称为“第一纪元”的时代末期那些风起云涌、波澜壮阔的传奇事迹——希望之星的升起,西方大军的威势,Thangorodrim夷为平地,Beleriand沉入海底。Elrond和Elros没有死于非命,他在大决战后的满目疮痍中与他们重逢时,他们已经不再是孩子。但他再也没见Fingon之子Ereinion戴过那枚名为Elessar的绿宝石,也不清楚那柄名为Ringlach的剑下落如何。只是有时,他看着那位得名“耀星”的年轻君王,会觉得Aeglos的光辉似曾相识。
      他谢绝了Voronwë一同出海归去的邀请。归去……对他而言,归去到底有何意义?此岸或许不是家园,但彼岸也不是归宿,暂时还不是。Eärendil之星在旁人看来大概是足够的希望,但在他眼中,一次又一次地被践踏之后,希望就不再成为希望,仅仅是一种可望不可即的奢侈。
      时光流逝,直到那一天,他从Lindon前往Mithlond,却在码头上看到了一个金发的背影。那一刻,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一瞬甚至忘了呼吸。
      “……Glorfindel。”
      那个久违的名字,就这样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Glorfindel大人。”
      那个背影不易觉察地僵了僵。然后,那人坦然回过头来,灿烂的笑容霎时让盛夏的明媚阳光也相形失色,仿佛还带着旧日的温度。

      (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Die Another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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