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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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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的被褥不知何时被人泼上茶水,就连她的换洗衣裳包括之前倒夜香所穿的专用衣裳也被人剪成的布条。
“这……”彦迦抱着已碎成烂布的衣裳,气得直跺脚。
自从她从一个倒夜香的“荣升”为无华的贴身丫鬟之后,除了黄兴对她的态度依旧如故之外,不管是打杂的厨娘还是无华那些娇俏妩媚的女徒弟,看她的眼神总是像要隔空把她给生生灼化一般。也不知道这些半老徐娘抑或妙龄少女到底是看上无华哪一点,竟把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丫鬟视作假象情敌。天晓得她是有多么的想要从无华身边解脱,如果可以的话,就算让她倒一辈子的夜香也比伺候无华来得好。
苍穹派位于巍山顶上,虽正值夏季,但昼夜温差却是极大。
“阿嚏!”彦迦合衣抱臂睡了一整夜,对于染上风寒这件事,她真的是很受挫。但凡是妖怪都不会脆弱到她这样的地步,她一边打着喷嚏,一边鄙视着自己的无能,最简单的净化术她不会,最简单的修复术她还是不会。
她抽了抽鼻子,油然生出一股想要一头撞死自己,一了百了的悲凉感。被无华强迫做他的贴身丫鬟不说,居然还被同样是来打杂的厨娘欺负。
见彦迦扔到角落里的锦被还有破掉的衣裳,张氏进来时不由一怔,而后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将这些东西扔出了门外。
平日进出她房间的除了黄兴,就是这张氏。彦迦喝着热茶,在犹豫许久之后,她这才开口说道,“虽说我从一个倒夜香的被调到无……掌门身边作贴身丫鬟,每年工钱翻了不止十番,但这也是我付出不止十倍的劳力赚来的。若是眼红的话,大可以掌门毛遂自荐,犯不着在我眼皮底下搞这些恶心人的小动作。”
张氏就像是没听到她说话一般,在打扫完后就连看也不曾看她一眼,关门便出了房间。
“你……阿嚏!”
真是气煞我也!彦迦揉着鼻子在心里暗骂道。
就算她在苍穹派再怎么不爽,伺候无华的事,她可不敢怠慢。也不知是天气太热的关系,还是她在厨房被浓烟给熏晕了。彦迦端着为无华熬的八宝粥手脚乏力地走在路上。
“美人……”伴着森冷的阴风,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飘渺地传来。“美人小心!”就在彦迦脚下一软,险些打翻八宝粥跌倒在石梯上时,一只白皙得毫无血色的手以极快地速度将她扶住,只可惜下一刻,在彦迦的尖叫声中,她辛苦熬了近一个时辰的八宝粥还是应声打翻在了地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彦迦倏地推开白晋握住她的手,退到一尺开外的地方。
白晋耸了耸肩,看着眼中满是戒备的彦迦道,“上次我走得匆忙,忘了跟你道别,所以我这次是特意来苍穹派找你的。”
“找我道别?你我萍水相逢,妖鬼有别,道别就不用了。但求你一路走话,下了阴曹地府如实向阎君交待在人间犯下的业果。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相信仁慈善良的阎君一定会给你安排好一点的来生。”彦迦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盯着地板,不敢抬头看他。
“你就这般怕我吗?”白晋勾唇一笑,缓缓朝彦迦面前走出。
他朝前走一步,彦迦便往后退一步,一时间白晋竟起了兴致,就这样一步步紧逼彦迦,直到她退至水池边上走投无路。
“鬼大哥,我不过是只不成气候的小妖,你若想吸取精元的话,这苍穹派随意一个弟子都要比我适合。”退无可退的彦迦无奈地说道。
“吸取精元……”白晋指了指自己笑道。
“难道不是吗?”彦迦抬眸眨巴着眼看向他问道。
一张比女人更加妖孽的脸近在咫尺,看得彦迦不禁心里发麻,就怕他下一瞬就突然直接在她面前变成一具骷髅。
白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突然举起手来保证道,“小丫头,我叫白晋,白活的白,晋升的晋。我保证,今后不再你面前突然现出原形可好?”
鬼话也能信?不知道为何白晋会缠上自己,彦迦蹙眉道,“我凭什么信你?”
头顶的阳光越来越强烈,白晋轻微地蹙了蹙眉,欺身至彦迦耳旁说道,“就凭我知道是谁绞碎你的衣裳,让你晚上睡觉没被子盖。”
“是谁?”彦迦问道。
“那人就是……”他说话的热气喷在彦迦的脖颈上,随后白晋伸手摸着彦迦的发顶道,“小丫头想知道的话,下次哥哥再告诉你。”他的伤势尚未恢复,为了不让无华感知到他的气息,他可是在自己周围又布下了一层结界,现在阳气越来越重,为了不让无华有所察觉,他只能先离开苍穹派再说。
身前的白晋在顷刻间化作一缕白烟消失不见,若不是地上还残留着她打翻的八宝粥,昏沉的彦迦定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而已。
现在要重新再做一碗八宝粥已经来不及,她叹了口气,只得返回厨房把她自己吃剩下的馒头切片装盘,脑海中不禁闪过她在梦中见到的月琼花,彦迦两眼一转,便采来月琼花瓣铺在瓷盘底下。
这样一来原来只卖两文钱的大白馒头经过她一番加工之后,就瞬间变成了可以卖十两纹银的精品菜肴,踏雪无痕。不知这菜名是如何自她脑中蹦出来的,彦迦满意一笑,随后火速地跑去无华的住处。
“掌……”彦迦刚一踏进无华的房间,便看到之前在冻湖所见的碧儿正衣衫不整地跨坐在无华身上。深邃的眼眸在抬头看向她时不见任何情绪,然而在看到她手中端着的瓷盘时神情不禁一怔。
要立马低着头离开,还是若无其事的直接进去,在犹豫一瞬之后,彦迦果然选择端着她的“踏雪无痕”轻轻离开,正如她轻轻地来一般。
“下去。”看着彦迦越行越远的身影,无华沉声道。
碧儿自从便跟随在无华身边,见无华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怒意,碧儿抿了抿唇终是起身整理着衣裙说道,“徒儿这便退下。”碧儿抬眸时,只见无华正神情难辨地望着窗外。
真是丧心病狂,没想到堂堂苍穹派掌门白日宣淫不说,竟还如此光明正大,连房门也不关。但彦迦又哪里会知道,若是无华不想她踏入房门,她就算瞪瞎双眼,也不可能看到里面的景致。
“回来。”无华用传音术对彦迦说道。
刚爬上树晒太阳偷懒的彦迦脑海里不禁想起无华的声音,还以为是幻听,在睁开眼确定周围没人后,彦迦这才又抱臂靠在树干上呼呼大睡起来。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她是法连无比,还是法力尽失,她永远都可以无视他,对他视而不见!
“哎哟。”从树上掉了下来,彦迦不禁吃痛地揉着屁股呻唤道。
一抹阴影罩在彦迦头上,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白晋,她无奈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又何苦缠着我不放。”
见头上的阴影不为所动,“我说你……”彦迦抬头时,便悉数又将到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此刻无华的脸阴沉得好似能滴出水来,他轻笑道,“无冤无仇?”
不知无华为何会有如此反应,莫不是她不合时宜地出现坏了他的兴致,彦迦摆着手解释道,“掌门我不是那意思,我刚才说的不过是……说的梦话而已,掌门莫要误会。”
“梦话?”好似被反复无常地无华察觉出她是在说谎,无华又紧接着问道,“是怎样的梦境?”
没想到无华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彦迦只得灵机一动撒谎称自己刚才正梦到有人死缠着她不放,甚至硬是在她面前赌咒发誓,说要缠着她一辈子。彦迦不过是把刚才白晋缠着她的事说得夸张了些。哪知居高零下站在她面前的无华脸色却越来越冷,真叫人无法直视。
“掌门你没事吧。”彦迦缩着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掌门……”感觉到周围急剧下降的温度,彦迦倏地将放在树旁的早饭端到无华跟前道,“掌门你尝尝看,这可是我做的新菜式。”彦迦迅速地转移着话题。
“踏雪无痕。”无华温润的声音如吟诗般低声念道。片状的馒头被彦迦精心切成花瓣的形状,若是不经意的话,根本分别不出这道菜里面到底哪些是馒头,哪些才是月琼花瓣。
莫不是无华又对她使用了读心术,那无华岂不是知道刚才她是在撒谎,难怪无华的脸色会变得异常难看。
“比起以往,这道菜有过之而无不及。”无华随意尝了一口说道。
见无华没有追究她的意思,彦迦这才松了口气,指着馒头说,“这道菜重在善心悦目,月琼花落,踏雪无痕。”
月琼花落,踏雪无痕……曾几何时,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纤薄的唇角边勾起一抹微不可见的嘲讽般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