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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十六) 夜寒炉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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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上的弗兰格斯,夏季凉爽冬季寒冷,才到十一月底,晚上的气温已经在零度上下。
杜青染想着抽只烟能花多少时间,没穿外套就上了阳台,结果寒风一个劲儿地往身上灌,就跟没穿衣服一样,一只烟抽到一半就顶不住了,赶忙逃回房里,连连跺脚,一叠声叫冷。
“先喝杯酒去去寒。”一只矮脚杯很快递到面前。
林峰刚刚洗完澡,穿了身睡衣睡裤正在升壁炉,见杜青染的样子不禁笑了──杜公子平时都是一副潇洒贵公子形象,难得看到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杜青染把白兰地当成了老白干,一连喝了两大口,才觉得稍稍缓过点气。他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是那种热也热不得冷也冷不得的大少爷,刚刚穿件衬衣站在呼呼作响的寒风里面,觉得连心都给冻僵了,这辈子都没有这么冷过。听到壁炉里的木柴这时候劈劈叭叭地开始作响,也不等炉火烧旺,迫不及待地坐到炉前地毯上,把后背交给炉里越燃越熊的火苗,方才静下心来慢慢品尝美酒。
这一用上心便发现酒的味道很好,酒香扑鼻,入口甘美,余味绵长……心里边有些诧异,拿起酒瓶一看,是轩尼诗的顶级品牌理查,比他们不久前偷喝的那瓶礼品装的白兰地便宜不了多少,大为不解:“海伦很大方啊,这么贵的酒招待客人,怎么成了‘天下第一吝啬鬼’?”
“她吝啬的实际上不是钱。你看她这么大个屋子,连个帮佣都没有,全都是她自己打理。倒不是她舍不得花钱,只是她从小苦惯了,特别看不得人懒惰,自己生了个劳碌命就不说了,还老是变着法地把大家当作苦力使。她又会巧立名目,一不小心就欠了她的债,然后她就要你帮她干活……她这种吝啬法比铁公鸡还要可怕,等哪天你着了她的道,就明白她有多配这个‘天下第一’了!”
“嗨,怎么听着象是你巴不得我去领教领教她的‘天下第一’?”杜青染心里边暗说你们这些人个个透着古怪,没事招惹你们?除非我脑子积水了!
林峰这时扔了几个靠垫在壁炉前,然后走到门边关了灯。屋子里立即暗了下来,只看到炉火跳动,熊熊的火光把炉前那一小块地方映成橙红色,融融的暖意四散开来。
在杜青染身边半躺上靠垫后,林峰开始一口酒一口冰水地喝起白兰地,这种饮法与大多数人直接往酒中加冰的做法不太一样,但却是个中行家的喜欢喝法──既然有个莉莉安那样的老妈,就算他会月亮上的标准喝法,杜青染现在也不会奇怪了。
想起莉莉安,杜青染立即满脑子问题。其实,见了林峰的这些朋友后,不好奇怎么可能?只是杜公子的脑子也蛮好用,又是出自玩政治弄权术的家庭,知道什么问题问得,什么问题一旦问出了,就意味着麻烦。从本质上来说,杜青染是个我行我素无法无天的人,这个世上能让他打心里害怕的东西,几乎没有。只是凡事都有代价,在弄清楚代价之前,糊里糊涂让好奇心牵着鼻子往前走,不是他的风格。
所以只问那些问得的问题:“不对呀,不是说莉莉安才45岁?她怎么可能有你这么大个儿子?”
“怎么不可能?她17岁生了我,那种年纪的青少年妈妈又不只她一个。”
杜青染后背离开靠垫,面对着林峰坐直身体:“你爸是谁?”
“不知道,估计就连她都不晓得……先说清楚,你是哪家八卦小报派来挖独家的记者?”
“《杜家八卦周刊》。要不要继续接受采访?”
“让我摸头发就继续。”
对于林峰时不时耍的小癞皮,杜青染早已经习惯,他喝口酒含义不明地笑笑,然后把头枕到林峰胸上,任他摸个够:“喂,有个莉莉安那样的老妈,是啥感觉?”
“‘啥感觉’?没感觉!”
“‘没感觉’……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真的没啥感觉,对我来说,她比个陌生人强不了多少。”
“陌生人?你……和你妈是什么样的关系?”
──电视上的西方家庭,不是父母和子女都很象朋友吗?何况年龄还相差那么小。
哪知道,林峰回答:“我和她没多大关系。”
知道杜青染不明白,一面用手梳理他的头发,一面解释:“外婆在的时候,我总共也没见她几面。外婆去世时我十岁,她那个时候刚死了老公,看我生活可以自理,就把我一个人扔在公寓里边,一两个月都看不到她一次……这两年她大慨也是年纪渐渐大了,电话才打得勤了一点……总的说来,我和莉莉安,就这么多关系。”
杜青染哑然──这算什么母子?他对自己的父母多有不满,不比不知道,一比……还真是给吓了一大跳!
只是林峰那壶不开提那壶,这时突然扳过他的脸,问他:“你和你妈,又是个什么样的关系?”
杜青染慢慢眨了两下眼睛:“联盟关系。”
“那……你妈和你爸呢?”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那天机场上杜母透露的信息,足够林峰问出这么个问题。
“另一种联盟关系。”
毫无感情地回答完,杜青染脖子一用力,从林峰手指上挣开脑袋,转回头继续注视起炉火:“你第一次听到莉莉安的……那些事情的时候,有没有特别难受?”
问这个问题是有原因的。杜青染十二岁那年,三个月里连续“撞见”了父亲的两个情妇,然后又发现母亲顶着个“杜夫人”的牌坊死不放手……他本来就不太熟悉父母,当时的打击,足以催毁他对杜爸杜妈的所有敬意。
哪晓得,林峰再次让他大感意外:“没啥特别的感觉。第一次在电视上看到她的时候,虽然也明白她是我妈,就是没感觉,觉得在讲别人的故事,跟我不相干。”
“……”杜青染倒抽口凉气,仍然不死心,非常难得地执着了一回,“你是莉莉安的独子吧?她也不让你去公司上班?”
“那个嘛,她倒是提过两次,不过我过不了早九晚五的日子,更不要说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自由自在惯了,受不了约束的。”
杜青染笑了。对于林峰的我行我素,他早有领教,只是没想到以“老板独子”的身份进公司,居然会被他看作“仰人鼻息看人脸色”!杜公子阅历或许还不够,但脑子却很够用──听这意思,林峰不象是从莉莉安手上接生活费的样子,那么,什么样的职业,可以维持他现在这种无所事事随心所欲还出手阔绰的日子?联想到他那手神乎其神的枪技,以及那些透着神秘气息的朋友,说一点不好奇是扯蛋,但好奇心杀得死猫也杀得死他杜青染,重要的是,他还管得住自己的好奇心,于是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谈话方向:“你把当小开叫‘约束’?你还让不让大家活了?欠揍!”
林峰凝视着杜青染侧面轮廓的眼睛微微垂了垂,眸子一暗,正在抚弄黑发的指间却没有传出半丝异样情愫,仍旧若无其事地缠绕着杜青染的发丝:“在你这个太子爷面前,我一个小开算什么?要揍,也是先揍你!”
杜青染握着酒杯的手微微收紧,收起笑容,淡然道:“什么太子爷,太子就那么几个,杜家连太子殿下的衣服都捋不着。”
“倒也是。‘太子党’这个说法确实不准确,小小宝小小涛能有几个,我倒是喜欢‘□□’这个名称。”
杜青染寒着的脸又挂不住了,“噗”的一下笑起来:“不愧是个‘中国娃娃’,连小小宝小小涛都晓得!不过,没听人说中国没贵族?”
“怎么没有,三代养个贵族,你是第三代还是第四代?”
“第四代。”
轻轻吹了声口哨,林峰用手指扯了扯他的头发:“不是说现在流行弃政从商,怎么你妈说你命中注定要从政?”
“家里早有人从商了,没有靠山的商人在中国走不远,我这一代中也得有人在朝中站缓脚跟才成。”
“所以你家里就选了你?倒也对,你这家伙倒是个当政客的料!”
杜青染一拳击在林峰腿上,直把林峰打得一声轻呼,这才开口:“非要二选一的话,我也会选政坛。既然是个中国通,就该明白在中国经商经到一定程度,实际上就是政治,既如此,还不如直接玩政治。”
林峰想了想:“倒也是。哪儿都差不多,生意一做大,就得跟政府打交道。不过中国的政府行为也忒厉害了,一个政令可以造就千万个富豪,也可以让千万个富豪转眼间变成穷光蛋。”
杜青染这时斜睨了眼林峰,坐起身体伸直手臂把酒杯放到壁炉的砖围群上,然后回转身又从林峰手中抽走酒杯放好,这才把脸凑向林峰的面颊直至从对方眼睛中清晰地看到自己的影子:“如此良宵,你跟我大谈政治,扫不扫兴!先说清楚,你是不是瓜洼国派来偷取情报的间谍?”
林峰伸出左手揽住他的脖子,嘴角上挑,半眯的眼睛波光迷离,低沉的声音开始泛起性感的挑逗:“难说,说不定还是克格勃训练出来的美色特工,床上忒厉害的那种……”
说话间,右手抚上杜青染的脖子,指间在他喉头上游移摩挲 ……
须臾之间,气血上涌,喉头一阵发干,杜青染只觉得下腹发胀,身体不受大脑控制的有了反应……狠狠咬咬嘴唇,从喉间吐出的沙哑嗓音已经染上了情欲的色彩:“我靠,还真不愧是莉莉安的儿子……我算是明白你钓男人的基因从何而来了!”
林峰一把把他拉到身上,舌头从脸颊一路探到耳畔,细细碎碎的喘息灵蛇样由耳心钻入心底,带着令人心悸的勾魂,伴随着传进耳里的暗沉男声,千般煽情万般诱惑:“光有基因还不行,还得讲技巧,要不要我教你几招?”
杜青染一把按住他,双腿用力,把他在自己身体下死死锁住,抬起头冷冷一笑,冷然中气势迫人:“你他妈给我躺好了……居然敢调查我!还有那个远哥到底怎么回事?酒杯子都会打翻?再没见你为我打翻过酒……给我一件件老老实实抖出来,抖不清楚我今天把你往死里操!”
杜青染俊朗的面容上布满了薄怒和情欲,在炉火的映照下,正泛着红色的光泽,平时被巧妙隐藏在内敛表象下的霸道和凌厉,如同壁炉里那些跳跃得正欢的不安份火苗,好似马上就要冲破红光的桎梏,喷薄而出……
这样的杜青染,是林峰从来没有见过的杜青染,少了熟悉的优雅,多出来的,是张扬的生机,是赤裸裸的攻击性,气势凌人!
林峰看着他,一时间,看得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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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大家都得感谢“中原”网那边的“凤台英阁”姨妈,因为英阁写的一篇长评,烟月一兴奋,就决定今晚更新,按原计划,本来要等到周五才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