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有毛线关系》高地

48、失忆蠢萌妖怪23

　　黑冷的飞甲，冷冽的战意，扑面而来，他们从临时打开的通道缓缓而过。

　　没有任何人说话，自他们出现的一瞬间，原本喧闹的城门安静下来，一些道行低浅的小妖，甚至被这股战意惊出本体。

　　守卫们屏住呼吸埋头行礼，眼中有敬畏亦有害怕。

　　伏羲卫。

　　传说中直属城主的一支队伍。

　　守卫们只是官僚体系中最末微的一员，与伏羲卫打交道的机会极少，然一级级压下来的恐怖威慑，让他们对这支队伍既感到敬畏又有些不屑。

　　踢踏的马蹄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守卫长的额角冒出汗液，他偷偷抬起眼睛，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他又慌忙垂下眼睛。

　　“□□是什么时候亮起的？”

　　□□？

　　守卫长有一瞬的迷茫，强烈的紧张感让他突然福至心灵，“一刻钟前，有名姑娘经过这里，不过她身上并没有邪气，属下就放行了。”

　　“那姑娘什么模样？”换了一个人说话，是离守卫长更近的伏羲卫，声音正常，满含肃杀，不知为何，守卫长觉得先前那人似乎更加可怕。

　　他哪里知道姑娘长什么模样，在他眼里，女的就比他们男人多两个奶、子，搜肠刮肚，“漂亮，飒，飒爽，哦，对了，她的衣服有点奇怪，很紧，这里突着，这里翘着，看着腿特别长。”

　　“什么颜色？”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有些阴柔，难辨男女，说不上好听，可听过之后似乎脑袋被大锤轮过，嗡嗡作响，然后怎么都想不起声音的特点。

　　守卫长没忍住好奇偷偷看了那人一眼，突然一股战意从极近的位置扑杀而来，守卫长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赶紧埋下头，“黑色。”

　　那人回过头不再发问，伏羲卫又道，“为何不报？”

　　守卫长猛地响起使用说明上的介绍，发现蓝光者，立即上报，这项说明几乎在最末尾，且没有奖罚项，众人以为并不重要。

　　守卫长惊恐地跪在地上，“属下知罪，不过那位姑娘说一会儿还要回来。”

　　伏羲卫再次前行，“南门守卫长范遥玩忽职守，革职半年，留用察看，戴罪立功，再犯，永逐伏羲城。”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雪道上，范遥才抬起头来，这些人竟然连他这种小守卫长的名字都知道，一种真实的恐慌感笼罩心头。

　　……

　　雪花纷纷扬扬，深红的光划过厚重的云层，闪烁不定。

　　一名伏羲卫驱马靠近，“夜姬，现在就去查证？”

　　伏羲卫们都知道她在寻一个人，那人是谁，是男是女，与夜姬有什么关系，无从得知。

　　夜姬的态度也很奇怪，东西城门曾上报类似情况，并找到当事人，但当情报递上去后，据说从未翻看，搁置几日后，以灯火焚尽。

　　“不用。”

　　果然又是如此。

　　混有云马血统的马果然走得十分平稳，伏羲城被远远地抛在后面，白茫茫的天地只有飞舞的雪花。

　　小灰觉得有趣，伸出手接雪花，一旦接到就拿给两人观看，每一片雪花的形状都不一样，复杂的花纹令人感到世间的奇妙。

　　归山想起一个故事，说出来正好消磨路上的时光。

　　“雪由天水凝成，从天到地历时一刻，据说六瓣雪花孕含天地一法则，落下时，风为力，刻为时，往往会孕育出雪姑娘。”

　　晓云望着车外皑皑白雪，也看不出她有没有听，小灰倒是一个极好的听众，托着腮帮子仔细凝听，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雪姑娘长什么样子？”

　　“冰人儿一样，小巧可爱，比雪花大不了多少，从花型中冒出来，随着雪花落下的时间越长，雪姑娘的轮廓越发清晰，眼睛大大，鼻梁高挺，只是……”

　　“什么？”小灰追问。

　　“只是很多雪姑娘来不及长出腿，雪花就落地了。”

　　“落地又如何？”小灰不解。

　　落地，落地就变成万物的一部分。

　　“停车。”小灰还要再问，晓云的一声大吼吓人一跳。

　　“客人，就是这里吗？”车夫不解地回头，这个脚程根本不用喊车，还给出昂贵的车费。

　　晓云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监天仪，搜身仪，熟悉的感觉越发强烈，不过星际早就不用这种东西。

　　上车后她一直在云海里翻找记忆碎片，但是碎片太多，一时半会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有什么不妥？”归山拍了拍晓云的手背。

　　“伏羲城能监测出大妖的神识，也能探测出储物袋中的妖物，那么，他们为何没有找到大妖的位置？”

　　归山立马明白晓云的意思，伏羲城能拿出来让城民看见的手段已经不俗，那么没道理监测不出大妖的位置，既然监测出，胡隼的行为就显得十分怪异。

　　即便是被什么人误导，作为实力雄厚的妖灵，不可能一点没听见风声。

　　那么是不是伏羲城真的没有作为，所以胡隼受人挑唆后才如此冲动？

　　这个可能性极大。

　　只是伏羲城为什么要这么做？

　　“两位客人觉得城主知道大妖在哪儿，却没有派人去抓？”车夫停稳车也加入讨论，“你们真是太天真，大妖哪儿会待在原地让人发觉他的行踪。”

　　车夫的话很有道理，既然大妖不会待在原地，已经人去楼空的地方来查一查又何妨，当然也可能事情过去太久。

　　不对，这条道是官道，小灰曾说过在这条道上遇见过许多修为不高的行妖，他们出城以后却再未遇见过任何其他人，这条路实在太空旷。

　　“回去，赶紧回去。”

　　归山望向前方的路，漫漫雪原，极远的地方有山脉的轮廓，他根据当初感觉到神识窥探的时间，再结合伏羲城里听到消息进行推测，很快确定大妖的落脚点就在前方，只不过大妖已经离开，晓云在担心什么？

　　“你还看不明白？城主在守株待兔，大妖不一定还留在原地，但是谁也不能肯定大妖不会回去。”晓云压低声音。

　　这下归山更不明白了，晓云是担心遇见大妖？比起大妖，胡隼才更是一个不确定的危险因素。

　　难道她担心遇见城主的人？

　　归山恍然大悟，指着远处的山脉，“你们前晚住在什么地方？如果不远我们就早去早回，大妖离城不会这么近。”

　　“我们住在雪松林那里。”小灰高兴地回答，他总算能插嘴。

　　晓云恨不得掐死这只蘑菇，虎着脸说，“大人说话小孩不要插嘴。”

　　小灰瘪瘪嘴吧，委屈地坐在一旁。

　　“雪松林离那座山多远？”归山犹疑地盯着晓云。

　　晓云回避了归山的目光，再说下去她就要掉马甲了，自己就是那只令伏羲城草木皆兵的大妖，所谓神识就是地图扫描仪。

　　晓云顾不得回答归山，她让林院士重新分析小无极，如果小无极的等级并不比星际低，那么基地制定的很多行动方案都不能再用，回想之前的行为，晓云心中微微提起一口气，若非她并不依赖基地，换成任何一个合格的星际人前来执行任务，只怕早就触犯伏羲城各方势力。

　　下场不好说，反正离死不远。

　　归山静等晓云走神，很快，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到归山脸上，肚子一捂，朝座位上倒去。

　　“我生病了，很不舒服，快带我去城里看大夫，不要耽搁，我快要死了……”

　　归山：……

　　车夫：……

　　小灰：呜呜呜呜，姐姐生病了。

　　虽然不知道晓云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但是归山意识到前方肯定有什么事比胡隼的事更危险。

　　归山吩咐车夫调车回城，又给晓云喂了一颗药，所谓做戏做全套，等没有外人的时候再问问缘由。

　　马车再次启程，原路返回。

　　晓云咬着药丸冥思苦想，要不改道向东，或者向西，不，能做出守株待兔这种耐心手段的人，绝不可能只在一个方向做笼子。

　　要不要让归山用法器飞到地图尽头？

　　这般想晓云也这般问了出来，归山摇摇头，“法器很难炼制，直接购买则十分昂贵，而且就算有法器，速度也并没有你想得快，大妖一个法术就能瞬间追上你。”

　　风雪渐大，刮起的雪雾让世界一片迷茫。

　　“姐姐，前面有人。”小灰摇了摇晓云的手臂，那股气息让他觉得不安。

　　晓云瞥了眼地图，方圆十里空荡荡，没有任何活体显示，“有几个？”

　　“不少，排成一列。”小灰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晓云望向归山，归山摇头，“我没感觉出来。”

　　“是真的，再有一个弯道就会碰上了。”小灰越发着急。

　　已经这么近了，但是她和归山没有丝毫感觉，晓云察觉到不对劲，小灰不会说谎，那说明对方用了掩盖气息的东西，类似阻隔剂。

　　“车夫，从这条路下去。”晓云爬起来指向左边一条小径，这条路看上去勉强够马车同行，一边紧贴山崖，一边是结了一层薄冰的河流，看起来十分危险。

　　“这……”车夫犹豫，要是马车掉进水里，雇主们给的钱可不够买一匹混血云马。

　　晓云甩出两根水晶石，车夫也算干脆，掉头走上小径，马车刚刚转进弯道停稳，头顶传来马鼻声，依旧没有丝毫的气息，甚至连刚才的声音都像幻觉。

　　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些人就在头顶，车夫已经吓得瑟瑟发抖，十分后悔今日之行，归山皱着眉头立着耳朵，似乎想从微弱的动静中辨别出信息。

　　晓云已经恢复常态，她却望着小径的前方，似乎盘算着什么。

　　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归山甚至觉得对方应该早就离开，正想起身出去看看，晓云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归山知道他们几人都喷洒了阻隔剂，一般情况不会被发现，虽然诧异晓云的谨慎，还是安静地重新坐下。

　　大约又过了十来分钟，头顶传来轻微的马鼻声，混着雪花飘落的轻响，一列队伍渐渐远去。

　　此时，归山后背冒出层层细汗。

　　“小灰！”晓云发现小灰不对劲，神色萎靡，就像发烧了一般。

　　“晓云姐姐，他们身上有很奇怪的味道，我闻着不舒服。”

　　归山连忙过来把脉，良久，“对方随身衣物涂有不妥东西，某些妖灵会过敏，具体是什么只要拿到东西后才能分析出。”

　　“过敏？”

　　“一个新词，我去妖灵协会的学堂里要了一些新词汇手册，过敏就是……”

　　马车很快经过狭窄路段，进入一片临河的雪源，反正没有路，车夫征询几位的意见后，顺着河流朝着伏羲城赶去，虽非官道，路面还算平整，归山给小灰喂了一道药，小灰很快昏昏沉沉地睡去。

　　“归山。”“归山。”

　　听见声音，归山望向晓云，忽然发现晓云根本没有动嘴，微愣下很快明白晓云用的传音，不由惊讶地张大眼睛。

　　晓云觉得他的样子很搞笑，无声地咧了咧嘴，“胡隼邪妖化的那个晚上我似乎摸到些门槛，刚才紧急之下，算是知道如何使用妖力。”

　　归山听闻后不仅没有高兴反而皱起眉头，“你乃人灵，以妖力修行并不合适。”

　　“我有分寸。”晓云随意应付，瞧见归山神色过于较真，便认真了几分，“小灰以后要面对的人也许是刚才那些人。”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归山一直认为与城主和妖姬的正面冲突是迟早之事。

　　“不管是冲着谁来都无所谓，我只是突然觉得……”晓云将手伸出车外接住一片雪花，“有雪姑娘的世界兴许还不错。”

　　归山心中狂乱，他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眼睛，尚未留意晓云身上一圈圈光晕散开，最终这些光晕汇集到她的眉眼，以往的眉目缓缓加深变长，只是这些变化太过微弱，不会有人发觉。

　　马车沿着河岸缓缓前行，河道尚未完全结冰，有些地方传来潺潺水声。

　　晓云颇有兴致地打量四下的景致，雪花不再是单纯的晶莹剔透的六棱状，无论大小，每一棱都带着气旋。

　　晓云接过一朵雪花，气旋很快消失，但是她还是隐约窥得气旋的消失与产生之道，这种体会融入她的选择，让她的眼界和世界观逐渐广阔。

　　她一直固执地坚守本我，直到刚才，突然想通，如果连自己和身边的人都无法保护好，那些想法未免可笑。

　　只是谁又说得清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妖力诱惑太大。

　　不管如何，她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如何变成如今的模样就行了，云海里的记忆碎片不会让她忘本。

　　所以她决定在小无极当一次‘精英’，说不定当得好，就不用再复活了。

　　晓云将目光投向远方，一望无际的雪源亦如她此时的心境，广阔无比又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