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日誌》siliks

19、城主日志 7-2

　　城之力，是这个世界独有的力量一种。

　　跟城长时间累积用来进阶的星元力不同，城力更类似小说中的灵力或是魔力，有强化□□和增长寿命等等功能，换言之，就是以前看过的仙侠小说中修行所能得到的种种好处都具备。

　　每一名城主体内都蕴藏著庞大的城之力，才会被城所选中，但林一一的情况却与他人不同，因她是异界来客，不像这个世界的人，甫出生便知道利用本能调动体内的力量去对艰难的环境生活。

　　拥有力量，却完全不知怎麽运用，就算想询问他人或是看书，『本能』这两字看似简单，却往往最难以传达。

　　要怎麽让一个从未感受到饥饿的人明白饥饿这件事，这就是问题所在。

　　所以，林一一虽很认真看完城之力的介绍，却束手无措。

　　只能回到黑城後，再问问阿奎尔有没有什麽方法，想通後，她明智地停止城力的研究，开始全心投入功课中。

　　所幸，因为是最低的一年级，所教导的都是基础教育，换言之，就是理论课居多，她虽无法表现杰出，但在每晚花大量时间和噬夜鸟一起复习课程的情况下，却也勉强通过周考，而且，通用语也越用越顺畅。

　　周考过後，是难得的一天假日，林一一一早起床，就先往餐厅跑，雷林巫学校宿舍有个很奇特的现象，就是每天早上必定供应新鲜的牛奶和大块面包，免费的。

　　她住的E栋宿舍在学校等级仅次於城主待遇，大都是有钱人居多，自然少有人来取这些面包牛奶，但林一一不同，在黑城苦惯了，一直想著城经济危机，不但自带了大量豆粉（用热水可调成豆糜），还将阿奎尔给她花用的星卡锁在行李箱中不取用，打算能省则省。

　　所以有免费的食物可取，对她来说完全意外之喜，几乎每一早就去切下大大一块，早餐喝杯豆糜，中餐和晚餐就吃牛奶和面包，没花过一毛钱。

　　因为根本没人光顾，她天天取面包的行为，也没人注意到。

　　然而，这一天，她去取面包时，却意外地遇上了同伴。

　　宿舍餐厅分成两部份，一是自助型餐厅，摆放著各种饮料和食物，付费入场，二是点餐式餐厅，都是西欧摆饰，气氛绝佳，而摆放面包牛奶的区块却是在厨房偏门，根本没人会来的偏僻角落，所以，当她看见一名男孩也在那里切取大块面包时，著实楞了下。

　　他……也是为了省钱吗？

　　看著那男孩切取的份量，完全是足够三个大男人吃饱的大小，她不禁生出同病相怜感。

　　在他切好正要将面包分切装袋，微侧过身时，眼角馀光瞟见她，也是明显一楞，然後像是感到有些丢脸，白晳脸上浮现淡淡晕色。

　　看到对方比自己还害羞畏怯，林一一的恐人症通常不会发作，所以这次没有移开目光，男孩头发是有点泛蓝的黑色，额前的浏海明显过长，覆住眼睛的地带，只露出还算秀气的嘴、鼻和下巴。

　　这样的长相，不但更增添他畏缩的气质，也增添了林一一内心的勇气。

　　「我也是来取面包的。」

　　为证实自己的话，她走上前，拿起另一把银刀走到桌边，切下比那男孩怀中更大的面包。

　　这样的行为，明显让那男孩的窘态稍解，在一旁将面包切片装好，然後对她轻轻点一下头，带著装满面包的纸袋离开。

　　那个人，明明住在昂贵的宿舍，不知为何却跟她一样想省钱。

　　她不禁生出一点好奇心，不过，很快她就甩开这些疑问，心满意足的带著面包回宿舍。

　　这一天假日，她已经决定放自己一天假，不再苦读，算是周考通过的庆祝，吃完早餐，她打算在校园中逛逛，要知道，雷林巫绝对是她看过占地最大和区域种类最多的一座城，比起原世界的国家级公园拥有更加丰富的景观。

　　也算是苦中作乐吧，在异世界中所能看见的新事物更多，又何尝不是一种旅行。

　　带著这样的心情，她难得嘴角含笑，然後，打开了宿舍的门。

　　啪铿！锅子砸地的声音。

　　一名十七岁的少年就站在玄关口，伸手正打算开门的姿势，一脸惊讶地顿住，咖啡色的短发下，是由深茶色双眸、挺直鼻梁和色泽稍浅的嘴唇构成的俊朗五官。

　　对方顿住，林一一自然也是因差点撞上陌生人而僵住，然後就在她以为这个可怕时刻会延续到天长地久的绝望时，面前的少年嘴角略扬，自然地露出笑容。

　　「什麽啊，原来是你？」

　　那一点都不像是陌生人的语气，让她又是一怔。

　　「门突然打开来，真是吓了我一跳。」少年俯身捡起锅子，见她还怔著，「怎麽，不进来吗？」

　　「我……我不是走错了？」

　　「你真有趣。」见她那一脸无所适从的呆样，那少年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快进来吧，如果让艾琳知道我把她的室友吓跑，就麻烦了。」

　　听到艾琳的名字，林一一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她的客人。

　　抱著面包，她走入客厅，一看清里面情景，胸中的气息就是一窒，只见至少有六、七个人或站或坐在客厅，目光一齐射过来。

　　幸好，在课堂中与同学上课的日子己磨练她十几日之久，这种程度，她倒是不会想撇开腿就逃，只是僵著身子，正要往二楼走去，艾琳却从厨房探出身。

　　「一一，你回来得正好。」她惊喜道。

　　「！？」

　　完全没注意自家室友像是潜行中被人发现的猫，全身僵住，艾琳快速走出厨房。

　　「我们风土地理课的老师出了一道题目，是异乡料理，还缺一道，就交给你啦！」

　　「我不会……」

　　「材料是我们刚刚采购来，通通在厨房等待你发挥。」艾琳却不等她说完，一拍胸脯，「拜托啦，大不了你随便弄一道大家比较没看过的，可以应付老师就好。」

　　看来，若是不答应，完全走不了。

　　因太多人目光集中在身上，林一一全身肌肤都感受到威胁般紧绷，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往厨房走去，隔断所有人的目光，才松下一口气。

　　然後，一看清厨房，就整个傻住，除了几个象牙白的橱柜和疑似炉子的正方形黑箱外，四周满满的全是各式食材，乱七八糟堆积。

　　来到这个异世界，林一一第一次看到那麽丰富的食物，禁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一个天天啃面包喝豆糜和牛奶的人，突然面对食物之山，都会生出馋意，更何况是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十几岁少女。

　　在心底念著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她目光却无法控制的细细看向那些食物，生肉是每个世界都长得一样，没什麽好比较的，比鸡蛋还大上一些蓝色蛋，不知是什麽壳类磨成的粉，各式瓜果根茎。

　　突然，她目光停在一个红色果实上，这形状看起来真像是蕃茄。

　　好奇的伸手拿起来，她放在鼻前闻了下，确实很像。

　　正想著要不要用舌头舔看看时，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需要帮忙吗？」

　　是那名咖啡发色的少年，他正一脸关注，看起来是真心想帮忙，却因突然出声吓了林一一一大跳，并没有得到同样亲切的回应。

　　拿著红果实的手一紧，指头陷入柔软的果肉中，她摇头拒绝，然後转过身，随手拿了把刀子，将果实切开，做认真煮菜样。

　　直到感觉到对方离去，她才松了一口气，然後看著果实被切开的模样，跟记忆中的蕃茄果然一模一样，忍不住伸手舔了下沾到果肉的手指。

　　味道一样，是蕃茄。

　　虽是异世界，相同的食物还是很多吧！

　　看著一旁的蓝蛋，她灵光突然一现，一定要做一道菜的话，蕃茄炒蛋是最简单好弄又容易搞砸的料理了。

　　只要一点简单的盐和糖调味就可以了。

　　只是，周遭的设施，却是不知怎麽使用。

　　「要帮忙吗？」这次是艾琳走进来。

　　来得正好，林一一忙用力点头，在艾琳的帮助下学会怎麽开启用光线组成的热源和各种设备。

　　「你可真是大小姐啊！」误会她对厨房用具的无知是因为在家从未下过厨，艾琳调侃了一句，「对了，既然不会，刚刚雷夏进来想帮忙，你怎麽也不问一声。」

　　这倒是问到重点了。

　　林一一却怎麽样也开不了口自己有畏人症，尤其是陌生人，只好含糊的说了一声：「不认识的人，不好麻烦。」

　　啪啦，艾琳手中的锅铲突然失手掉入水槽里，用著古怪的眼神看著自家室友良久。

　　「一一，你们班级……我记得每一班也才十几个人吧！」

　　「嗯！」

　　「你上课也差不多快满二十天了吧！」

　　「嗯！」

　　「我说，一一，你的记忆力没问题吧！」

　　「咦？」

　　「不然，怎麽到现在连自己的同班都不识得呢？」

　　一个班级才十几个人，花了二十天相处，一天认识一个人也措措有馀，至少也混个脸熟。

　　「好吧，就算你有什麽视人障碍，至少也把你们的班代表记住吧，雷夏可不是普通人。」

　　被艾琳那麽不客气的一顿斥，林一一虽惊讶，却未生出厌恶感，只是默默听著。

　　事实上，每天只懂低头看书，抬头看老师授课的她，确实，根本未曾分一眼给自家同学们。

　　「听好了，雷夏可是雷家族的人，天生的领战者，不管是哪一座城，都希望能招揽他，训练出正规的雷霆军，只有一座真正的大城，才会有雷家人驻守。」

　　「他们也是除了城主以外，可以在学校中招揽人才的另一股势力，雷家人未离开家族时，都没有属於自己的班底，要知道，不管去哪座城，雷家人都会受到最崇高的待遇，到时，身为他的部下，绝对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与其毕业後再来找工作，不如在学校中就选对老板跟随。」

　　「……艾琳是雷夏的手下吗？」室友是同班同学的部下，这学校可真是特别。

　　「我要能成功从机械师这个专科毕业，才能确定此事。」艾琳虽得意，却未忘形，老实说道。

　　就像是要先考取证照才能就业这样吗？

　　在学校就先找到对的老板，毕业不愁没工作。

　　并不是不能理解，但对於已身负重职，完全是被压榨童工的林一一来说，这段话的吸引力等於零。

　　这有点像是，拥有一家公司的董事长，遇上了另一家公司拥有无限前途的总经理，就算自己的公司已经快破产了，还是心如止水。

　　一旁，艾琳正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发觉其中没有特别的起伏後，眼中闪过一丝沮丧，其实说了这一番话是有目的性的，但旁敲侧击实在不是她的专长。

　　耸耸肩，她不再多言。

　　「好啦，菜要怎麽做，快告诉我，一起帮忙吧。」

　　「是！」林一一点点头。

　　用锅子，她将蓝蛋炒好拿起，再将蕃茄煮烂，全部放在一起加糖和盐拌了一下。

　　除了煮蕃茄的时间久了些，整道菜的程序花不了多久时间。

　　成品出炉，端出场。

　　放在客厅的桌上，盘中颜色红红紫紫，烂成一团，众人赞叹不已的看著，却无一人敢下著。

　　「这……是生内脏吗？」

　　「这、这种颜色真是一绝，色香味的色之一字，也是满足了。」

　　啪的一声，艾琳将餐具放在桌上。

　　「閒话少说，别忘了诸位的礼仪，不管是这盘中是什麽，都给我尝入口。」

　　看著那一盘烂烂的红紫物体，她嘴里说得豪气冲天，内心却也是忐忑，暗暗吞了下口水，又补充了一下。

　　「唔，虴腹和生螭这些玩意儿，刚刚大家也都尝了，这些……至少是煮熟了。」

　　这个熟字显没有带出任何一人的食欲，依然没人动手。

　　对此，林一一倒是不甚在意，只是希望这过程快点结束，让她早点回房。

　　雷夏看了她一眼，像是想透过其中看穿什麽，褐眸瞬间闪过专注的色彩，然後微微一笑。

　　「这倒是让我想到战场了呢！」他拿起汤匙，大大方方的舀了一团进自己的盘中，然後放进口中细细品尝。

　　「如何？」众人紧张的看著他，生怕等会後者就会因食物中毒而倒下的模样。

　　脸上闪过轻怔，雷夏并没马上回答，而是看向也不自觉流露出好奇表情看著他的林一一，露出像是品尝到什麽美味佳肴的笑容。

　　「很好，酸甜恰当，很是入味。」

　　闻言，众人纷纷抬匙舀来吃，然後不约而同眉头微皱，倒不是多难吃，但离『很好』这评语可有一段距离。

　　雷夏这个人虽温文知礼，却向来不会把体贴浪费在无谓的人身上。

　　所以，果然……众人目光瞥向唯一没有品尝那道菜的林一一。

　　被看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