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日誌》siliks

2、城主日誌 1-2

　　挑豆子，这是林一一被带回黑城收留后，得到的第一份工作，因为语言不通，带领她的女子是比手画脚了好一会，才沟通无误。

　　虽林一一很怀疑这根本就是个错误。

　　将盆子中的红豆子和黄豆子分开来，怎么想都是恶毒后母会使出的招数，更别提是在昏暗的月光下了。

　　带着反正自己是被捡回来白吃白住，人家要她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逆来顺受，林一一很规矩进行了好几天挑豆子的工作。

　　可能是见她态度良好，约十天后，她被介绍给其它名妇女一起工作，也是直到那时，她才晓得自己并不是被恶毒后母苛待了，因为大伙儿都是做着一样的事，在五个月亮的昏暗光芒下挑豆子。

　　这种豆子叫做采豆，是黑城人的主食，也是唯一可以在城外安全区域采集到的唯一食物，吃起来粉粉的，带种清甜味。

　　红色豆子味道辛辣，无法入口，一定要先将之挑去才能煮食，所以城中妇女的工作除了到城外摘采豆外，就是挑豆子了。

　　因为夜视能力远远比不上当地人，林一一虽已明白这个工作的重要性，很认真，但还是做得笨手笨脚。

　　幸好，收留她的阿夏在城中很有威望，倒没有任何人因此为难过她。

　　在这里生活很艰难。

　　林一一虽因视野不佳，看不清大半事物，却也可以感觉到城里败落的气息。

　　其实不难理解，一片昏暗植物长不出来吃食欠缺，人们花大多时间在找食物身上，其它方面毫无发展。

　　她也是直到此刻才深刻明白，光线之于生物的重要性。

　　黑暗可以带来宁静，但同时的也带来未知的危险和长期沐浴在黑暗中的阴郁心理。

　　并不是她的错觉，黑城中从城墙到人们，都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绝望气息。

　　明明是在枯燥无味的工作中，也甚少有人开口主动聊天，就算说话了，也从不见笑语。

　　学校老师大概会很喜欢这样的班级吧，如果把挑豆子代换成读书的话。

　　原本就没有多开朗乐观的林一一，倒是很自然的融入这种气氛之中，或许该说，她宁可待在这种没有人会主动搭理低头默默做着工作的气氛中。

　　不用在对话中努力想话去讨好别人，不用做深入的接触，就她现在的想法，语言也是不用学会的。

　　但收留她的阿夏明显不这么想，身为带领者，他有责任让她成为一个真正的城中居民，首先就是要求她学会当地的语言。

　　幸好，这里的语言奇异地与中文有些字汇相似或相同，学起来并不如想象中的困难。

　　像天空，这里称之为宙，那五颗月亮则被称为星，分别为蓝色的苍星、红色的惑星，土色的琥星，白色的耀星，和绿色的藻星。

　　这五颗月……星星，每隔四十五天为一个星周，五个星周轮替为一个圆月期，十个圆月期则是一个宙年，每一星周都会有一种颜色的星星特别靠近大地而显得巨大，像惑星期间，红色月亮是天空中最大最亮的存在。

　　基本上，对于这个世界的天文学，林一一只学到这里就识相的止住，原世界才一月亮一太阳作为日期的计算，现在却总共有五个月亮在天空中跑来跑去，让习惯简单数日子的她，整个头昏脑胀。

　　虽对学语言没什么热诚，但对于将自己捡回来免于死亡命运的阿夏，林一一纵使因本身的原因无法亲近，却相当感激，所以他的指示都会尽量做到最好。

　　以当地的时间算，三个星周左右（一百三十五天）她就已经掌握大半词汇，开口说话仍有些困难，听力方面大致没问题，就在此时，她被正式通知要进内城，参与认可成为城民的仪式。

　　这有点像是外地人要迁居，需先办个户籍转移之类的动作，又因为她身分不明，这道手续更加严格慎重。

　　其实她有些怀疑，要不是推荐人是阿夏，她可能连入城都不被允许。

　　这一天，她起了个大早（虽是永夜，但黑城人还是有办法从空中主星光线细微的变化订出所谓的早上），并不再是跟随其它妇女一起出门去挑豆子，而是穿了一身隔壁好心大婶借给她据说是年轻时最漂亮的衣服，不安等待阿夏过来带她进内城。

　　在不安中时间总觉更加缓慢，林一一觉得自己似乎熬过了整整一个宙年，才听到敲门声响。

　　她急忙打开门，看到眼前高大的身影时，内心在自己没意识到的情况下，放松下来。

　　面对他打量自己身上打扮的目光，她仍是下意识避开那双湛蓝的瞳孔，虽相处了很长一段日子，在昏暗的视野和畏人的心理下，她从未看清过对方的长相，只能凭气息和身形猜出身分。

　　「走吧！」

　　大概是满意了她身上的打扮，他点点头，带领她往外边走去。

　　一路上，因为看不清楚，她要很小心注意才不会跌倒和撞上什么东西，根本无法认路，在不知不觉间，高大耸起的内城城墙就已出现在面前。

　　因为已事先打过招呼，守卫问了几句话就放行。

　　本来视野就已看不清，一进内城头上多了遮蔽物，失去了顶上五星的光芒周围更加黑暗，她也只能茫然地跟着前方阿夏模糊的身影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身影终于停下来，在黑暗中越走越着慌的她也松了一口气，强忍住朝对方靠近的想法，她站着不动。

　　审核入城的人，夜视能力一定强悍得惊人，才会在这样黑暗的地方进行审核。

　　她正想着，前方人的身影又动了，她急忙要迈步跟上，却惊恐的发现，才一瞬之间，那个身影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真的是不见了。

　　她踏前几步，嘴里试着呼唤几声，都得不到任何响应。

　　终于，确认在这一片黑暗中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内心生出的冷意逐渐漫延到背脊骨。

　　冷静点，说不定这个入城仪式中必要考验勇气的关卡，虽考验女性的勇气是脑残了点，但一定有它的考虑之处。

　　现在她只要强作镇定的待在原地就可以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她全身僵硬的在黑暗中等待着，然而，不管过多久，除了眼前的黑暗外，没有任何回应。

　　走来内城的一路上，因为看不清楚，也不知道回去的路，仔细回想，这说不定是……居民资格的申请被否定了，所以自己才被丢弃在这里。

　　双手紧紧的交握着，她强忍住内心的恐慌。

　　其实这也没什么，只不过是又回到刚到这个世界的情况而已，这时可没有野兽再跟在身后了，安全得多。

　　所以……所以不用害怕。

　　没有人的世界，并不可怕，反而更好。

　　紧握着的双手，抬起到碰触嘴唇的地方，感受到指上肌肤的冰冷，她缓慢地呼出一口气，试着让自己镇静下来。

　　然后在打算保险些，回身往自己来时的路走回去时，因感受到什么突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