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西莫多》橘子没汁

7、第 7 章

　　【B】
　　知道一千只蚂蚁在心口爬是感觉么？
　　那就是我现在的感觉，这种感觉全归功于一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二逼。我的好同桌，好机油，新世纪五讲四美到几乎要感动中国的莫铎同学，已经请假六天了，请假的原因居然是外出探亲，他敢说导员居然也敢批，这个世界真是要疯了。
　　几乎每天我都在劝说着蠢蠢欲动的自己，你是女的，你要矜持，你要矜持。
　　可是回顾一下我横冲直撞的二十年岁月，我似乎就从来没劝住过自己。
　　于是，我自欺欺人的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左手提着莫铎落在机房楼梯上的拐杖和眼镜右手捏着从班里男生那要到的地址潜进了离学校两站路的小区。
　　当然，去之前我也出于礼貌先打了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个很热情的萝莉，她说她叫莫逆，是莫铎的堂妹.....总之我站在了莫铎家的门口，这是栋海景小复式，而且还是一楼，估计是为了莫铎出门方便。
　　紧张个什么，只是来送个东西，按按跳的很没出息的心脏，我按响了门铃。
　　堂妹什么的果然是个萝莉，还是个能看出来以后会漂亮到为害四方的漂亮萝莉，她穿着校服，背着书包，一边略显早熟的和我寒暄着一边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上上下下的扫描了我半分钟。
　　“那镁炟姐姐，我一会儿还有事先走啦，我哥他在楼上。”
　　萝莉闪身把我让进门之后就消失不见，我在玄关观望了一会儿，惊奇的发现屋里居然没有其他人，于是硬着头皮走上楼梯。
　　蒸汽，毛巾，裸#男.....
　　萝莉，你这是坑哥呢还是坑我呢？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哥刚在洗澡......
　　我当然没有没创意的尖叫捂脸什么的，我才不会告诉别人我的硬盘里还有1G左右的钙片。
　　莫铎背对着门口坐在一块浅棕色的垫子上，还湿淋淋的脑袋上顶着毛巾擦拭着头发，我盯着他颈后因微微低头而从小麦色的皮肤下精致的突起的骨头，结实的有些出乎意料的宽阔肩背，以及右边肩头下，微微晃动的一小团毫无生机的软肉，大气都不敢出。
　　“不是给你说了我洗澡着么，怎么又上来了。”
　　缠着毛巾擦头发的左臂停止动作，莫铎回过头来，右半边脸没有了头发的遮掩，长长短短的褐色疤痕生硬的将面庞分割的触目惊心，甚至有一道还从眼睛上斜斜的横贯过来，他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的门框，语气没有平日在教室里的沉稳而多了些轻松戏谑，倒是和深白的感觉接近了些。
　　“诶.....你妹妹回去了”
　　我开了口才又想起来顾忌自己的形象，于是慌忙转身捂住眼睛。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
　　“卧槽，你怎么到的这么快！”
　　在身后意料之中的传来杂乱惊慌的动静中盘算着莫铎似乎十分不济的眼神，我死不悔改的偷偷回头，他已经用那块不太大的毛巾包住了自己的肩膀....诶？肩膀？好吧，其实再怎么说本质上还是个纯情少女，方才偷窥了半天我也没敢往下三路打量，这会儿看过去那棕色的垫子上方鹅黄色的毛巾下方除了脊椎和肌肉隐约的线条还是有块花灰的布料遮挡着腰部以下的。
　　什么嘛......我捂捂自己明显温度异常的脸颊，干脆转回去明目张胆的观察莫铎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的窘态，他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努力的蜷缩着身子，只把一个还泛着沐浴露绿茶味的脊背留给我。
　　总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终于还是我按耐不住清了清嗓子“那个.....我把你落下的东西带来了。”
　　“麻烦你了。”
　　看着对方固执的姿态，我咬咬牙，大着胆子往前蹭了两步蹲下来，开始从包里掏东西。
　　“眼镜折了，不知道能不能修好，我还是先给你拿来了。”
　　“你的手机，那天都没顾得上还你，我还二兮兮的给你发短信来着。”
　　我抬头望着他线条紧绷着的肩膀，觉得有些尴尬。
　　“说来好笑，我.....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了。”
　　“你不用这样”
　　莫铎依旧蜷缩着，只是微微侧了下脸又马上转了回去，他的口齿因为紧咬着毛巾变得模糊不清。
　　“我只想求你，把那件事忘了。”
　　“你这是......反悔了？”刚握住拐杖的手指被金属杆突兀的冰着，我有些懵了。
　　“不，我是觉得，以后在学校还有好些日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裹在肩上的毛巾并不大，所以有些紧巴巴的，随着莫铎的话一点一点向下滑动着“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你就当没听过。”
　　“可是.....我也喜欢你啊。”
　　有些时候，有些话，就是会比克制，矜持什么的更迅速的从大脑里突围，不知怎么的，咬的紧紧的牙关就这么松开，掷地有声字正腔圆。
　　艹，怎么有种自找逆袭的感觉，我直勾勾的盯着莫铎，期待着回应。
　　“逗我呢？好玩么？”他的声音有些颤颤的。
　　“没，我说真的。”
　　有片云飘过来挡住了午后晃眼的阳光，莫铎僵直的身影在骤然凉下的空气中微微晃动，他肩上的毛巾突然落向地面，我急忙伸手想帮他捡，却发现他转过来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
　　“我去给你倒杯水。”
　　莫铎突然冲着我的方向笑了起来，虽然他的眉头被眯着的眼睛带的紧紧的皱起来，视线的角度也偏高了些。
　　说实话，当莫铎的身体完全暴露在眼前时，本以为已经做好心理建设的我还是感受到了自己呼吸的滞涩。我不知道当时自己的表情是怎样的，只记得心头一波一波的拉扯感，莫铎伸长手臂从只到他腋下高度的矮床上够下一条面料看起来很光滑的篮球短裤用肘弯夹着裤腰上的松紧带慢慢的往自己腿上套，清晰的线条随肌肉的起伏映在那双比例意义上十分修长的大腿上，而小腿却从中而断，残余的一截略显纤细，能看到膝盖上下交错的青紫和擦伤。短裤套到腿根，莫铎向后挪了两下，让右肩紧紧靠在床沿上借力抬起臀部，左臂插在松紧里将短裤提起来，喘了口气，他自顾自的向门口挪过去，嗯......挪过去。在莫铎之前，我似乎从来没有和残疾人相处过，从来没有想到这样短短的我只用两步就能跨过的距离，对于他来说看起来都这样艰难，我看着他侧弯起膝盖，横贯着疤痕的小腿断面一下一下的扒着地板带动臀部向前磨蹭着移动，手臂在身前支楞着，忍不住开口：
　　“你怎么，不用，腿。”
　　莫铎有些疑惑的回过头，瞳孔却没能对准我的方向，
　　“腿？早断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
　　一时语塞，我咬着嘴唇，迟迟没能找到一个不那么冰冷的名词，“你说假肢啊”莫铎却先会意过来，回过头继续自己的动作“坏了，还没修好，不过我平时在家也基本不用。”
　　我机械的拖起步子跟在他后面，看着他趴下身子，小心的用胳膊架在地板上一点一点蹭下楼梯。
　　莫铎移动的速度倒也不慢，只是看着让人心惊胆战了些，他挪到客厅的电视柜旁，伸出胳膊摸出一袋纸杯用手肘夹着。
　　“你自己拿吧，我只能用牙咬”
　　蹲下从莫铎怀里抽出一只纸杯，“我不渴”我挡住他的去路，却不知下一步应该如何。
　　“那.....你是要走了么。”莫铎的脸色平静的像此时他身后落地窗外的海。
　　“你.....这是要赶我走么？”被对方莫名翻转的话锋绊住神经，我有些懵。
　　“不，不是”莫铎的嘴角有着一如既往的柔和弧度“我是觉得，你这时候也冷静下来了”他仰起头，没有焦距的瞳孔微微晃动着“以后还是朋友吧，如果你愿意的话。”
　　“什么意思？你刚不是默认了么？这闹的又是哪出？”
　　脑子终于转过弯来，我的心一下就凉了半截。
　　“别闹了”莫铎耸耸肩膀，右肩下的肉团微微的颤动了几下“我原本预期你会在五分钟前跑路的，现在看来，是太小看你的心理素质了.......”
　　莫逆还想继续啰嗦，不过这时候我已经明白过来了，电光火石一瞬间，我的身体就遵从着最原始的情感脉动，把他剩下的话全缠回了肚子里。
　　略显空旷的客厅陷入了沉寂，能听到心脏们突突乱跳的声音，我抱着莫铎光溜溜的身子，觉得脸好热，不过贴在脸侧的他的耳朵更热；悄悄偏头看看他惊愕的表情，我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为了巩固效果再在他的刀疤来一口，却一不小心被他突然挣脱。
　　“大哥，我求你，别再矫情了”我看着他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脸，心里哀嚎了一万遍“我好不容易有个喜欢上的，就顺风顺水的在一起不行么？”
　　“你还真是要和我谈恋爱？”
　　“你以为呢？我大热天的专程跑过来观赏你的美男出浴图？”
　　“可是，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个残疾人。”
　　“不一样怎么了，谁跟谁能一样了啊？残疾人又怎么了，残疾人也是人啊，是人我有什么不能喜欢的？”
　　莫铎偏过脸，咧开嘴笑了起来，我试探着重新把胳膊环上他的脖子，这回他没再嘚瑟，只是在我耳边轻轻的叹着气，一会儿，又用那截胳膊轻轻的推我。
　　“干嘛，我都投怀送抱了还不从？”
　　“不是，我上去穿件衣服。”
　　“哦.....其实你不爱穿也没事，小爱好而已，我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