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穿今]恰逢因果》意马

36、（章二十六）留宿

　　（章二十六）
　　所有的人都在打量她。

　　一边交头接耳，一边打量。

　　这让李优孟坐立难安。很奇怪的感觉，好像这里每一个人都认识她。可他们分明连她名字也是刚刚知道而已。

　　“小妹妹，你在哪里上学啊？”赵郑俯身过来，笑眯眯问道。其他一众人都停下交谈，竖起耳朵专注听这边对话。

　　李优孟：“……”

　　赵郑：“哦，不用回答，我白痴我白痴……”又问：“你是哪里人啊？”

　　李优孟：“……在下李朝人士。”

　　“……”赵郑看一眼顾若，“李朝是个什么地方？哪个省的？”

　　顾若：“是个朝代，不是地方。赵郑你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没变。”

　　“死阿若不许再骂我没文化！”赵郑瞟他一眼，“有本事跟我比公式计算啊你个百无一用的文科生！”骂完又转向李优孟，重新挂上循循善诱的笑容，“小妹妹，我是问你，从哪里来？哪个城市？”

　　“长安。”李优孟脱口而出。说完想了想，又改口为苏轻暖的家乡。

　　“呀，你跟阿若是同乡嘛！”

　　李优孟愣了愣，看向顾若。

　　顾若挑眉：“怎么，难道你没有听出我的口音吗？”

　　“我还以为……那是外国口音呢……”李优孟喃喃。长了一张异域风情的脸，讲中文居然还带口音。你说好笑不好笑。

　　顾若：“我父亲是血统纯正的中国人。我在中国出生。带口音也不奇怪。”

　　有人添油加醋……不对，是添砖加瓦道：“阿若可是出身书香世家哦，曾曾祖是晚清大学士，家境殷实，门第显赫；曾祖是民国时期赫赫有名的金石学家，后来还担任了某某大学第一任校长的职务；祖父留法留美多年，回国后创立了你们学校的考古学系；父亲也是学界著名的学者，在多所大学担任过教授职务，只可惜……”说到此处戛然而止，那人仿佛说错话一般，怀着愧疚看向顾若。

　　“只可惜什么？”李优孟被勾起了好奇心。

　　没有人回答。屋子里沉默了一会儿。

　　“只可惜英年早逝。”最后却是顾若自己轻描淡写补了这一句。

　　李优孟不说话了。这种情况也着实是没什么话好说。于是沉默中李优孟又胡思乱想道，刚才兴致昂扬讲着顾若出身的那个人，脸上眉飞色舞洋溢着一种抑制不住的骄傲是怎么回事，就好像讲的不是顾若而是自己一样。反倒是顾若比较淡定，脸上表情甚至有点不耐，像是不愿听他再说下去可是出于礼貌又不能打断似的。

　　想想，大概人们说起来自己仰慕崇拜的事情都是这样一副激动不已添油加醋的夸张模样吧。又一想，不过是个世家出身，他就羡慕成这样，那他要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会不会羡慕到不想活了？

　　李优孟开始在脑袋里板着手指盘算自己的富贵身世：曾曾曾曾曾曾曾……祖是皇帝，曾曾曾曾曾曾……祖是皇帝，曾曾曾曾曾……祖是皇帝……曾祖是皇帝，祖父是皇帝，父亲……是太子，四叔是皇帝。这样算下来，除了父亲哪一处脱了节，其余都很整齐。

　　想着想着李优孟自己也吃了一惊。这不捋不知道，一捋还真吓一跳。原来她祖上这么大富大贵啊，以前都没在意呢。

　　“阿若，”林霖率先打破沉默，“不是说今天是大学校友聚会吗？”

　　“是啊。”顾若说。

　　“那留她下来干嘛？”林霖略带嫌弃地指着李优孟。

　　“对啊？”李优孟也顺便表示疑惑。

　　“下面我来宣布一下今天请大家来的主要目的——”顾若稍微正一正襟，“大家看到的这名学生，也就是苏轻暖，她生病了，生了一种怪病。”

　　顾若说得很严肃。于是众人惊奇而惋惜地打量李优孟：“……真可惜呀，小小年纪就生了大病……”

　　李优孟一惊：“我？我生病了？！”

　　众人又看向顾若：“她自己还不知道吗？一直瞒着她呢？看来是癌症吧？唉，真是可怜呀……”

　　顾若扶额更正道：“不是大病，是怪病。”又说，“今天来的诸位都是医学博士，我请大家来，就是想让大家帮忙诊治诊治。”

　　林霖：“可我不是学医的啊。”

　　顾若：“可你是‘通讯录’啊。今天能把医学院的精英校友们召集起来，全是你的功劳。”

　　赵郑笑：“就是啊，谁不知道你林霖四通八达广结好友，半个学校人的联系方式你都有，走到哪里都有认识的人。真是天下无人不识君呢。”

　　林霖白眼道：“切，原来是拿我当个中间人啊，还当你这么多年良心发现了终于肯请我来你家玩儿了呢……”

　　“你知道我是要守身如玉的。”顾若笑，显然是对待要好朋友的态度。甚至还显出几分亲昵。李优孟心里忍不住揣测这两人的关系。

　　今天的顾若有点不同寻常，脸上泛着浅浅的红，连眼神也仿佛是润过清水的，朦朦胧胧。最不同寻常的一点，是话多且啰嗦。一点都不像平时半冷不热的他。

　　“那我也不是学医的啊……”赵郑道。

　　“你不是自己来的吗？”顾若做蹙眉状，想得有些费力，“我不记得我有请你。”

　　赵郑被戳穿，没有一点不好意思，勾搭着一旁林霖的肩膀道：“小林子下厨，我当然要来捧场！哪里有饭，哪里就有我，嘿嘿……”林霖懒得理他，一闪身将他摔在地板上。

　　顾若在一旁“呵呵”地笑。

　　“呃，那个……”李优孟抬眼见墙上时钟时间已不早，连忙试图把众人拉回正题，“顾教授，可否一问，您方才说我生病了，是什么意思？”

　　“对啊，是什么病啊？”一群人被提醒，连忙顺便问道。

　　“哦对，是在说这件事情……”顾若抬手揉揉额角，才想起来，仿佛有些迷糊，思维都变得断断续续，“对，她生病了。”说着抬起头，一双迷蒙的眼睛望着李优孟，却又无比坚定，穿过了小小的房间望过来，却仿佛穿过的是千山万水。这让李优孟心里凛然一惊。

　　“她说她是从李朝来的。”顾若这样向大家陈述着，如炬的目光却又仿佛是只对她一个人在说。

　　“她说她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她从李朝来。”顾若垂眸认真想了想，突然笑了，补充道，“并且她真的有许多的证据来证明，她来自一千年前。虽然那些证据大都不靠谱，可她却言之凿凿。”

　　众人：“……”

　　林霖：“所以说，苏轻暖，你说你是从古代穿越来的？”

　　李优孟本不想再在人前提起穿越的事，可是奈何顾若替她提起了，于是也只好点头道：“是啊。这不是病，这真的是真的，我叫李优孟，来自李朝，请你们相信。”

　　林霖看了她三秒，随后非常不屑地嗤之以鼻。而一旁的赵郑早已捧腹大笑前仰后合。

　　一众医学博士们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讨论得热火朝天。几分钟后安静下来，派一名代表郑重地发表结论说：“幻想症，典型的中二少女幻想症。”说完还点点头，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鼓励。

　　李优孟：“……什么意思？”

　　一名女博士坐到她身边来，十分关切地问说：“最近是不是看了不少少女小说和漫画？或者是迷恋穿越类型的影视作品？”

　　李优孟：“……”

　　女博士扼腕叹息：“看看看看，我就说嘛，这些东西可不能看呐，毒害少女的心灵啊！小小年纪的，多看一看教科书多好啊，积极向上，身心健康……”说着扶了扶鼻梁上重重的眼镜。

　　顾若：“有请下一位。”

　　女博士自觉起身到一边去。下一名博士坐过来，开始翻李优孟的眼皮、观察舌苔、切脉象，全程无话，只是望闻问切，非常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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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大家轮番上阵，李优孟莫名其妙地接受了十几名大夫的诊查。

　　起初李优孟还反抗一句：“我没有病。”别人不理。于是只好去瞪坐在对面的顾若，却见顾若表情虔诚而专注地望着这边的会诊，似乎在等个结果。

　　“顾教授，”李优孟一边好脾气地让人用随身携带的医用器械割破手指取血样，一边出声唤道，“您今天是有意安排我来的吗？”

　　“是。”顾若应得很爽快，倒是不怕承认。

　　“何必呢？”李优孟扔掉别人按在自己指尖的棉签，拒绝了下一名打算看诊的“博士”，有些愤愤然地起身，“我说我来自李朝，您不信便罢，权当听了个笑话，又何必找这么多人来羞辱我？”言辞间不怒自威，全然一副当年身为公主时的气魄。

　　屋子里噤了声。顾若仍旧坐着，仰头看着她，不言不语。目光沉沉，让李优孟觉得，自己是不是言重了。

　　沉默中听见钟表的声音，滴答，滴答。顾若一直看着她，一言不发，有点无辜。

　　“……”李优孟回头看了一眼众人，他们却也在看着她。这奇怪的一晚，是时候结束了吧。李优孟把从始至终抱在怀里的五瓶可乐放在地上，匆匆说了一句“要宵禁了，我先走了。”便向门口走去。

　　“已经宵禁了。”顾若的声音从背后飘来，淡淡的，不带感情。

　　“啊？”李优孟驻步，又看一看墙，“还有一刻时间啊。”

　　“忘记告诉你了，家里的表停了。”想一想又说，“明天回来的时候记得买两节电池。”

　　“……”一时不能言语。大家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俩人对话，似乎硬是要从他们的交流中看出端倪来似的。

　　就在李优孟考虑自己该如何叫开宿舍楼门的时间里，顾若起身开始张罗散场：“十二点了，今天就先散了吧，我们改天再聚。开车来的，喝了酒的，今晚就留在我这里吧。不过我家没有多余的床，大家凑合一下睡地板吧。”

　　林霖有些雀跃道：“没关系，我无所谓，反正你家有地暖。”

　　顾若却毫不留情道：“我家里不留宿女人。”

　　林霖：“……”短暂的尴尬后便耸耸肩，一边拉过李优孟一边离开，“那好吧，我顺路把这小妹妹捎回学校去，正好也想跟她聊聊。”显然早就习惯了顾若的没礼貌。但无所谓的语气中还是难掩一丝失望。

　　“她留下。”顾若扣住李优孟另一只手，紧紧地，毫不犹豫地扣住，“我还有话对她说。”

　　林霖眉头沉了沉，却没有将情绪表现在语气中：“你不是说不留宿女人吗？”

　　“她算女人吗？”顾若瞥一眼李优孟，笑，“只不过是个未成年的小毛孩子。”

　　“未成年？呵——”林霖嗤笑他，“阿若，你当她几岁呢？她今年也该有二十一二了吧，还未成年呢？”

　　顾若愣怔一下，突然转头有些呆傻地看向李优孟，目光中竟然写满困惑。

　　“在你心里，她一直就没长大吧？”林霖问。问完这一句，便松了手。“行，你请来的人，你安排吧。我先走了，再晚回家，我也该不安全了。像我这种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小林子我送你……”赵郑殷勤道。

　　林霖一把推开赵郑的脸，拂袖而去：“不要借机赖着我，你个酒鬼，第一我不会让你住我家，第二我不会送你回来，你送我有意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