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锦归》漫游者的影子

47、当街抢人

　　永丰酒铺里人来人往倒也十分暖和，尚愁鸢和刘玄素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酒坛开封，桂花酿的沉郁香气就扑鼻而来。

　　尚愁鸢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看着外面人来人往忽然勾起嘴角不自觉的笑了。

　　几碟小菜上来，刘玄素说：“笑什么呢？”他瞧着尚愁鸢绽开笑颜，忽然记起好像自一年前从烟鸾宫一别后，就再也没见她笑得坦荡纯粹了。

　　尚愁鸢年纪还小更是少年人心性，遭遇和经历却远非普通闺阁女子能及，命运来得仓促，她却一声不吭皆数扛了下来，已是不易。

　　“好像要下雪了。”尚愁鸢转过头来，她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到刘玄素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天气。

　　正说着，忽听见门口处有喧闹，二人闻声转头看去，就见永丰酒铺门口来了一群人，头前的是个杏红色袍子外披银白狐裘的少女，她翻身下马将手中鞭子扔给后面的高大随从，迈大步子走进来。

　　“听说这儿的桂花酿有名气的很，我先一步来尝尝，看不把二哥鼻子气歪。”少女声音似银铃，举手投足间贵气十足，再往脸上看，白净面皮远山眉、樱桃口，倒是个美人坯子。

　　她正坐在二人邻边的位子上。

　　后面跟着的四个侍从皆是高大魁梧身材，肩搭花狐裘腰间佩宝刀，五官都生得深邃线条硬朗十足，一瞧就不是东唐人的长相。

　　尚愁鸢捏起一粒花生米，瞧这几位壮汉的身形气质，倒让她想起了那个圣僧空尘。

　　这几个，大概都是北齐人。

　　刘玄素目光瞥见少女腰间系着的玉佩，莹润通透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大抵这位少女是北齐的贵族女子。他冲着坐在对面尚愁鸢微微一笑，眸光明亮，瞧这局势，永安城里如今是越来越热闹了。

　　她瞧见刘玄素这个调侃的眼神，下意识侧头去看那少女，可就在尚愁鸢看过去的瞬间，哪知那少女竟然也侧头来看向他们这边，于是四目尴尬相对。

　　美貌少女远山眉开阔疏朗还带着几分英气，她乌溜溜的眸子如黑曜石一般，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尚愁鸢。

　　“咳咳…”尚愁鸢不自然的移开目光，轻轻咳嗽几声企图掩饰尴尬。

　　她冲着刘玄素吐了吐舌头。

　　刘玄素看尚愁鸢这模样，笑得肩膀都在抖，给她斟酒都险些洒在外面。

　　可那边的少女忽然对尚愁鸢两人产生了浓厚兴趣，一双乌溜溜大眼睛不住的打量他俩。她瞪着尚愁鸢，见她素白衫子玉冠束发，杏眼旁边泪痣浅浅，雪肤玉骨，倒是个翩翩佳公子。而刘玄素正背对着自己，看不清模样。

　　“咦，原来东唐男人都是小白脸。”少女眨眨眼睛，从小见惯了魁梧粗犷男人的她倒是眼前一亮。

　　声音虽然轻，但却准确无误传到了永丰酒铺子里每个人的耳朵里，而少女身后站着的几个粗犷汉子听到这话后则狂放大笑起来。

　　“小姐，您若喜欢那小白脸，我们几个就给您抢回去当面首，哈哈哈！”这几个北齐的粗犷汉子说话间也没什么顾及，粗鲁笑声回荡在铺子里。

　　永丰酒铺里每天人来客往，也有不少东唐世家子弟在此流连，几个公子哥心高气傲听到方才那些话立马就坐不住了。

　　“看来传言说得不错，北齐人果然都是些未开化的野蛮人。”有个浅蓝衫子的青年自斟一杯，带着嘲弄的笑对同伴说。

　　“东唐自诩文明邦国，怎么却学狗说话？”少女也不是善茬，一张樱桃小口伶牙俐齿不饶人，她浅浅笑着抬头对旁边的侍从说话。

　　见那边说话间挤兑了起来，尚愁鸢叹了口气，这事端惹的，怪谁呢？

　　她翻了个白眼举起手中杯盏一饮而尽，眼神闪亮，关她屁事！

　　但是由于喝得太猛却呛得她咳嗽起来，对面刘玄素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你！”那浅蓝衫子的男人拍桌而起，怒气冲冲瞪着少女，可他愤然目光一到，少女身后的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卫立刻手扶腰间佩剑，一脸挑衅。

　　“算了算了。”男子同伴见势不好，赶忙将他按下。

　　少女本想借此机会好好在东唐大闹一番，可看东唐这些男人实在懦弱怕事，顿时喝酒的兴致也没了，她目光轻轻一扫尚愁鸢两人，说：“就这么办了，把他们两个小白脸给我绑来！”

　　“噗。”尚愁鸢听她发话，险些将喝下去的酒喷出来，这少女率性至此倒可爱得很，简直跟花弄影有的一拼。

　　刘玄素无奈揉了揉太阳穴，本以为身边有一个花弄影就很是闹腾了，如今又来一个？

　　少女话音一落，方才说话的那个训练有素又忠心耿耿的魁梧大喊就大踏步向尚愁鸢二人走来，好像真有一副光天化日之下抢人的架势。尚愁鸢在座位上目瞪口呆，看着壮汉走到近前伸手就要来扯自己。

　　“慢着。”壮汉伸出的粗糙大手被刘玄素生生拦下，少年转头笑吟吟望着眼前的人，发话了，“恐怕这位姑娘把她抓去，反而会添不少事端。”

　　“恩？”少女听他说话，一眯眼转头望过来。

　　可就在她的目光中落在刘玄素脸上那一瞬间，忽然一滞，紧接着眸光亮了起来。他，好似凤仙花开满山坡，火红一片妖冶灼目，光华耀眼教人不敢逼视。

　　尚愁鸢瞧见少女变色，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想当初自己第一次见到刘玄素模样的时候，一定也是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我这个小兄弟有失心疯，发作起来可要人命了。”刘玄素凤眸如挑，妖冶点点，他抬起手来轻轻拍在尚愁鸢脑袋上。

　　尚愁鸢恨不得当即“发病”，然后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倒在地上。

　　“那我就要你！”少女目光灼灼，毫不加掩饰的望向刘玄素，大声说出来。

　　此话一落，永丰酒铺里喧哗一片，在东唐哪有未出阁的少女，敢在大庭广众说出这种羞死人的话来啊。

　　“我的这个兄长啊，恐怕你养不起。”尚愁鸢微微一笑，只觉胸闷，她亦抬起手来，轻轻拍在刘玄素肩头。

　　“哦？”少女听罢玩味一笑，“我养不起？”这话听在她耳朵里，只引得她发笑。

　　尚愁鸢看着她，认真的点点头。

　　然后刘玄素也开口，认真的补充道：“而且啊，在下也瞧不上姑娘你啊。”

　　今天这永丰酒铺里可真是热闹非凡，先是有人貌美少女要当街抢人，后来又有少年毫不留情面的拒绝少女求爱。

　　当真是好戏，好戏。

　　“你说什么？！”少女一双浅色眸子瞪得老大，好似听到什么前所未有的稀奇事情一般，她上前两步，两眼死死盯住刘玄素的脸。

　　“他瞧不上你啊，啧啧，姑娘你年纪轻轻听力就下降？”尚愁鸢两臂交叠在胸前，嘴角勾起清浅笑意，看着少女一脸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