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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家破 ...
庭院深深,四周都是薄薄的雾,依稀可见一座典雅别致的小楼。楼前两侧各自拥着几簇翠竹,又因着细雨,格外显得娇翠欲滴。
虽是有雨,二楼窗台却未关,一个约莫十岁的小姑娘正倚在木雕花窗边,手持一册书,正细细吟读。
那小姑娘一袭浅黄色衣裙,模样虽小却亭亭玉立,恰如室隅花几上摆放的那盆水仙花,冰肌玉骨,娇娇弱弱隐有别样风姿。
锦华踩着雾气走在院内,只觉得虚无飘渺,恍恍惚惚,极不踏实。
待她走到闲廊拐角处,小楼前,薄雾渐淡去。
锦华抬头瞧见二楼窗台处的妹妹锦年,焦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至二楼开门时,窗前的锦年正掩卷沉思,连开门的吱呀声也未察觉。锦华见她又在发呆,瘪了瘪嘴。一旁随侍的禧儿、珠儿正待出声唤她,锦华连忙摆手示意,一双明眸咕噜噜的转了个圈,葱白的食指竖在唇前,蹑手蹑脚的走上前。禧儿珠儿知道她们的大小姐又要恶作剧,对视一眼,含笑不语。
锦华正待出声一喝,眼前的锦年却倏地凭空消失了!
锦华瞪大双眼,惊恐万分,原本就不安的心剧烈跳动,转身却见原本在一旁的禧儿珠儿也俱消失无踪!
锦华逃也似的跑下楼,却见此时小楼墙壁朱漆剥落,斑斑驳驳,楼前两旁的翠竹霎时竟全部枯萎!锦华终于忍不住尖叫了起来!
“啊!……”
“姐姐,姐姐,醒醒,姐姐……”一双小手推搡的眼前被梦魇住的女孩,焦急的呼唤着。锦华缓缓睁开眼,愣怔的一会,慢慢回过神来,呐呐道:“原来是梦……”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
这是一间破落的寺庙,房梁上蛛网遍布,大门也不牢固了,歪着斜向一边,供桌上积满了灰尘,佛像上的金漆也大都脱落。
两人在东北角,许是以前有人来过此地留宿,这里铺了一些稻草,还算干净。
“是了,我们还在这里。”锦华低声说道。
“姐姐,我们……该怎么办?”锦年抓着锦华的手哽咽。
锦华本想安慰几句,但知事情到这个地步说什么都已无用,不觉眼眶泛红。
她们原本是翰林学士吴庆廉吴大人府上两位小姐,自从两天前吴府被抄家后,二人躲在这破庙中已近两日,若不是锦华身上带着些碎银子,只怕她二人难以撑过。
锦华想到两天前……
她又一次偷来小厮衣服女扮男装溜出府玩耍,买了许多小玩意,又在街上逛了半天,在一家馄饨摊前坐下,叫了一碗馄饨。吃到半碗时,两列禁卫军整齐划一的从道路中心跑过,她放下筷子,问老板:“这是发生什么事啦?”
混沌摊的老板是个土生土长的云京人,虽已年过半百,这阵仗却也没见过几回,一边干活一边张望道:“瞧,往永宁街方向去了,保不齐又是哪个达官贵人出事喽!”
锦华一听,心里很不踏实,顿时没了胃口,结了帐就往家走,她们家府邸也在永宁街那儿。
她想到父亲,之前几次偷溜出门在市井街市听到老百姓谈论父亲,说父亲是难得一见的好官,善官。可不是么,父亲为人正气,两袖清风,府里不管大小尊卑都要求节俭,不得铺张浪费,省下来的粮食每年都要开府放粮给穷苦百姓,而且也并未听说父亲与朝堂上的人有政见不和。
只是锦华控制不住心中隐隐的不安,加速往永宁街跑去。她对云京城巷弄十分熟悉,不想与那队禁卫军碰面,于是在小巷里七拐八拐的抄近路。
约莫一刻钟,就到了府里后门。
锦华有点紧张的推开后门——
门口正打盹的外院小厮阿福一下子惊醒,苦着个脸,“哎哟,我的大小姐哟!您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奴才就要被夫人打断腿啦……”
锦华瞧着和平时无甚差别的府里,心中慢慢吐出一口气,冲阿福傻笑。
突然间,府中开始嘈杂起来,丫环们脚步匆匆,甚至有的开始跑起来。锦华笑容凝住,呆呆的站在原地,心脏剧烈的跳动。
母亲王氏疾步从走廊那里赶来,平时端庄雅秀的母亲此时脸上满是惊慌,手中还拉着惶惶的锦年,奶娘刘氏跟在后面。
王氏看到锦华,神色略略安定,将锦年拉到锦华身边,对奶娘刘氏道:“我将她们交给你了,你们快走!”
“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锦华愣怔片刻反应过来。
王氏拉着她与锦年的手,“华儿,年儿,你们一定要相信你们的父亲,你们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嘈杂声开始越来越大,王氏狠下心将二人往外一推,背过身厉声道:“快走!”
刘氏脸上满是泪水,一左一右抓了她二人的手腕往后门跑。
二人不断挣扎,锦年神色疑惑又恐惧,噙满泪水,“奶娘,我不走,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刘氏却顾不得她们挣扎,出了后门硬拽着二人在巷弄里跑着,“老爷被传谋害太子,羁押在宫中,如今要抄家,二位小姐若不离开,只怕没有活路啊……”刘氏泪流满面,也顾不得擦。
锦华摇头,“不可能!父亲绝对不会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爷不过是和三王爷走得近些,竟然就遭到这般陷害!”
锦年用手背擦擦眼泪,“那娘怎么办?”
刘氏正待回答,后面传来声音:“站住!不准跑!”
三人回头,竟是两个士兵!
刘氏大惊,抓着二人奋力往前跑,奈何二人年纪小步伐跟不上,渐渐那两个士兵就逼近了。
刘氏听到身后的叫骂声越来越近,猛地闭上眼睛,老爷、夫人您二人的恩德奴婢只能来生再报了。她狠下心松开二人的手将她们往前一推,突然就往回跑去。
锦华、锦年大惊!眼见着刘氏冲过去,拦在士兵前,被士兵打倒在地,刘氏则死命抱着士兵的腿不肯松手。
两个士兵骂骂咧咧的对刘氏拳打脚踢,不多时,刘氏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但手仍紧紧抓着他们的腿不放。
“奶娘!”锦华、锦年悲痛万分。
刘氏忍着剧痛,朝她二人大喊:“快走!不想我枉死就快走啊!”
锦年跪坐在地,痛哭不已,刘氏又大吼一声:“快走啊!”
锦华紧咬着下唇,双目赤红,朝奶娘刘氏跪下磕了头,拉着妹妹往前跑。
刘氏看着她二人越跑越远,终于在一个拐角不见了,胸中撑着的那鼓气顿时泄了,终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其中一个士兵狠狠踢了刘氏一脚,终于得了自由,于是又补上一脚,恨恨骂道:“臭娘们!”
锦华带着锦年在小巷子中窜来窜去,唯恐后面的人追上。到了一处僻静地,锦华停下,顾不上休息喘着气在地上打滚。
妹妹锦年疑惑不解,锦华解释:“我们要尽快出城。”否则一旦封城就再难逃脱了。
锦年咬咬牙也跟着在地上滚了几圈,本来是着一件浅黄的衣衫,一会就变得灰扑扑的。锦华仍觉不够,将她头发用力揉乱,又在地上抓了把灰抹在锦年脸上才作罢。
城门处。
两个脏兮兮的乞丐随着行人过城门,许是一对兄妹,哥哥望着前方神色略显焦急,妹妹紧紧跟在哥哥后头,低着头,十分局促。
出城门时,两旁的士兵用眼角扫了他们一眼,就看向别处。像这样的乞丐,城里实在太多了,实在没什么好注意的。
锦华带着妹妹远离了城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们二人在郊外林子里找到一处破庙暂时安身,幸好锦华身上带了碎银子,二人可以在附近人家中换些吃食,只是有农户看她二人落难故意要高价,锦华二人从小锦衣玉食哪里曾这样挨过饿,只得咬牙拿银子换食物。
到如今,锦华身上所带的银子已全部用完。
锦华从回忆中回过神来,神色疲倦。
“咕……”锦年暗着肚子,略带窘迫。
锦华站起身,对妹妹锦年说:“我们去找吃的。”
“可是,姐姐我们没有银子了……”锦年咬着嘴唇,“我可以忍的。”
锦华摇摇头,“我们不能倒下,父亲母亲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绝不能倒下。”
二人来到一户农户家,抬手敲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是一个中年妇人,正疑惑的看着她们。
锦华踌躇着不知如何开口,锦年在旁边怯怯的叫了声“大娘”。
那农妇看到二人一身脏乱,想到最近有许多从南边来的难民,便知道是来讨食的,小小年纪看着可怜,瞧二人神色腼腆,便自己先开口:“你们来要吃的吧?等一等。”转身回屋了。
不多时,农妇从屋里拿出几个玉米面馒头,塞到二人手中:“可怜的孩子,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这些东西快拿去吃吧!”
她们二人这两日遇到的多是落井下石的势力之徒,哪里曾听到过这样温暖的话语,眼泪簌簌的往下掉,锦华感激道:“谢谢大娘!”
锦年拿着馒头咬了一口,只觉得平生再也没吃过如此美味的食物,锦华没有胃口,想了想对农户说道:“大娘,我们两人是逃难的,要去投奔一个远房亲戚,如果您有什么亲戚在城中的话烦请帮我们打听打听。”
农妇点头,说:“不知你们家亲戚是做什么的,叫什么名字?”
锦华咬唇,半晌说道:“我家亲戚是在永宁街的翰林学士吴大人府上做事,是……是吴府的奶娘刘氏,请您一定帮帮我们,我们……感激不尽!”
“正巧明天我要进城去把缝补好的衣物还给别人,到时帮你们打听打听吧。”
锦华、锦年心下感动就要给她磕头,被农妇拉住,“别别,也不知能不能打听到。孩子,明天下午再到我这儿来等信儿啊!”
锦华带着妹妹正要离开,突然迎面走过来一个癞头男子,那男子四五十岁年纪,长了一双四白眼,看着十分凶恶。
“婆娘!老子家里的东西都让你给了乞丐!老子家都要让你给败光了!”原来这人是农妇的丈夫,姓李,人家都叫她癞头李,最是嗜赌,脾气十分不好。
锦华、锦年看着他瞪大着双目,瞳孔悬在中间不接眼眶的样子十分可怖,吓得缩在一旁,农妇赶紧朝二人挥挥手,示意她们快走。
锦华朝农妇歉意的点点头,拉着锦年小跑离开。
第一次发文,有点紧张,也不知道会有多少读者。
希望各位看客能文下留言,也算是我的一点点鼓励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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