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月晓竹

10、九

　　第九章、

　　第九章、

　　四周很安静，淡淡的，有着微风吹过。

　　飞廉睁开眼睛时的第一感觉，就是感到全身灼痛得厉害。

　　从肩膀开始，一寸一寸的扩散到全身。

　　动了动身体，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让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一想到自己本身就是凤凰，居然还让与凤凰同族的炽烈鸟给灼伤，飞廉就感觉实在丢脸到家！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飞廉抬起头，决心先弄清楚周围的情况再说。

　　不想，刚一抬头，就有一对小鸟从他的头顶掠过。

　　青红相间的羽毛，各有一只翅膀，并列在一起飞翔的两只小鸟。

　　比翼鸟。

　　飞廉呆愣了一下。

　　肩膀上的灼痛告诉自己这不是梦，飞廉猜测，他好像可能被掳到传说中的连峰山上来了……

　　不过这连峰山，怎么看……也更像一片山林。

　　山峰一座连这一座延绵到远方，天空一望无际，远远的有无数只比翼鸟在成群盘旋，还有眼前这个巨大的……红色的湖……

　　这怎么看也不应该是一座山。

　　而且……这个湖是怎么回事？

　　飞廉艰难的往湖边挪了挪。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我劝你还是不要靠近那个湖好。”没挪两步，一个声音突然从飞廉的身后幽幽传来。

　　他吃力的回过头，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你别急着找我，以你现在的能力，也不可能找得到我。”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仿佛就贴在耳边一样。

　　“是你把我抓过来的？”飞廉不悦的皱起眉头。

　　“别说得那么难听。”声音轻轻的带上了一丝笑意，“请您过来，也不过就是想要向您要一件东西，您配合的话，我自然不会为难你。”

　　这个声音，飞廉越听越耳熟，他努力的辨认着，希望听出一些蛛丝马迹。

　　“问人要东西，好歹也要名正言顺的出来拿吧？躲在后面算什么？”飞廉强自镇定地说道。

　　一片花瓣幽幽的从飞廉眼前落下，白色的花瓣，很细一条，轻飘飘的。

　　飞廉眼前出现了一个几乎透明的“人”。

　　虽说是人，但那人全身裹在红色的纱幔中，也看不清面目。只是手上拿着一朵花，也是细细的白色花瓣。

　　飞廉有一瞬间的目瞪口呆。

　　“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来人咯咯的笑着，将手中的花扔到了地上，身体却在花离手的那一刻变得实在起来。

　　“这种花叫做白纱，花开的时候会散发一种特殊的物质，让持有它的人或物变得透明。不过这种花只在早晨和黄昏开放，用起来也不是特别方便。”来人慢慢的说着，好像在特意给飞廉解答疑惑。

　　“看样子，连峰山上应该也种着很多这样的花了？”飞廉似笑非笑的看着来人说道。

　　“是啊。”来人轻轻围着飞廉踱步，“不过呢，这里可不是连峰山，这里是红罗境。所谓的连峰山，也不过就是一个连接着这个幻境与现实的介质罢了。”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飞廉头仰的乏了，索性重新趴到地上。

　　“告诉你这些，自然有我的用意，你现在还不必知道。”来人也弯下腰，将头探到飞廉的脸部上方，“不过，说要借东西这件事，倒是货真价实。”

　　“你要什么？”飞廉眯起眼睛。

　　“琉璃。七彩的琉璃。”来人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起来。

　　“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这种东西。”飞廉歪着头想了想，然后一脸无辜的说道。

　　“有没有这种东西，飞廉大人相信马上就可以记起来。”来人手腕突然一翻，用力将飞廉提起，飞快的往那红色的大湖掠去。

　　远远的，可以看见湖心有一个小小的木舟。来人手一松，飞廉便重重的落入船中。

　　飞廉原本身上就有严重的灼伤，再被人这么用力的一扔，猛然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

　　等到回过神来，原先红衣的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个湖叫三生湖。湖里的水，只要遇上活物，就会立刻烧起地狱业火。轻则全身骨肉溃烂，重则魂飞魄散。就连创造它的我，怕也不能轻易应付它。而且，这个湖里的水蒸发所散发出来的水汽也是致命毒药，吸得多了，和被业火烧过是一个样子。有没有琉璃，飞廉大人就好好在这里头考虑考虑，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就大声地说出来，我自然会带你走。”远远的，那个幽幽的声音再次传来

　　。
　　飞廉拧起眉头，开始聚集真气。

　　“我劝你不要用法术。这个湖和法术有共鸣，你若是用了，我可不担保它会不会一把火一直烧到炎帝的住处去。到时候，你那些心爱的人们，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飞廉用力咬住嘴唇，身体气得有些发抖。

　　“当然了，我也不是那么残忍的人，要逃离，也不是全然没有办法！”仿佛是看出飞廉不够生气一般，躲在暗处的人带着嘲讽意味笑起来，“这湖虽然歹毒，不过若是有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过来救你，两人再一起共饮湖中水，非但身体不会有任何伤害，反而两位的感情还会生生世世真真切切。当然了，前提是，那个人能够忍受住飞到湖心前，业火焚身的巨大痛楚！飞廉大人，你有这样为了你，不惜冒险牺牲自己灵魂的人吗？！”

　　那人最后一句话说得极重，惊起了一大群比翼鸟。

　　一对比翼鸟飞到湖边，啄了几口水，又飞快的飞走了。

　　飞廉有些无力的靠在木板上，身上火辣辣的痛得厉害。

　　那个人所说的琉璃，他的确没有什么印象。

　　但……也不能说没有见过。

　　他曾经，在那个人身上，看到过一块琉璃。或者说，是一只玉凤。

　　但是，那只玉凤，周身都流动着七彩的光华。

　　很美，真的很美。

　　他甚至还记得，那个人把玉凤送给母亲时，所说的话。

　　这只玉凤，意味着爱你永生不变。即使火烧、雷劈、魂飞、魄散，即使永不相见，即使你已经忘记了我，我也，爱你不变。

　　这是，只送给要和自己陪伴一生的人的定情信物。

　　世代相传……世代相传……

　　父传子，子传孙，世世代代，永不断绝。

　　飞廉的心口忍不住钝钝一痛。

　　就是因为这个，因为这个如同谎言一样的誓言，母亲丝毫不留恋的离开了父亲，离开了自己，离开了刚出生不久的箕伯。

　　甚至离开的时候，连头也没有回……

　　任凭自己和箕伯哭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

　　只为了那一个誓言……

　　也许是出于自己的私心，飞廉刻意没有去在意那个玉凤。

　　似乎一想起，往事的种种，就会难以控制的扑面而来。

　　飞廉闭上了眼睛，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湖水的味道并不难闻。

　　相反的，它还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如同桂花一般，却又比桂花更加清幽。

　　可是吸到肚子里，却如同火烧一般，整个嗓子火烧火燎一般的疼。

　　如果可以，飞廉甚至愿意一口气把自己憋死！

　　可是如果不呼吸，嗓子里的灼痛感就更加明显……

　　“飞廉大人，区区一个琉璃，您犯得着把自己给逼死吗？”那个声音再次不急不徐的传来。

　　飞廉想要开口说话，没想到一张口，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我……咳咳…说过我没有！你杀了我……咳咳咳…我没有我也拿不出来啊！”飞廉艰难的说道。

　　“既然飞廉大人执意如此，那么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您，只怕飞廉大人您的身体坚持不了那么久。”

　　飞廉深深的闭上了眼睛，双手无力的捂住自己的胸口。

　　好……好难过……

　　这种剜心蚀骨的疼痛，快要把他逼疯了！！！

　　身体，好像燃烧了起来……

　　朦胧中，飞廉看见自己的手腕处浮现出了一条紫色的光带。

　　他又听见了鸟鸣。

　　类似于凤凰的尖锐，又如同鲲鹏一般大气。

　　他艰难的睁开眼睛，看到了天空中的两只鸟。

　　一只是火烈鸟，还有一只是……

　　飞廉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鸟。

　　有着白色的头羽，巨大的身体，以及如同凤凰一般火红艳丽的羽毛。

　　飞廉的心动了动，竟有些痴了。

　　火烈鸟凄厉的哀鸣一声，被那只巨大的鸟用狂风扇到了地上。

　　巨大的撞击声扑面而来。

　　“飞廉大人，看样子还真的有不怕死的来救你！今天算我输了，我们有机会再见！”那个声音带着愤恨，慢慢消失了。

　　不等飞廉反应过来，那个巨大身影却已经开始向自己冲来。

　　湖很宽，大鸟飞了没多远，身上的羽毛就开始燃起黑色的火焰。

　　飞廉看着那越来越近的身影，莫名其妙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好像飞来的，是自己最重要最心疼的人一般……

　　他知道，业火直接烧在身上的感觉，绝对要比自己现在这样要痛苦得多！

　　可是那只鸟没有停，甚至没有哀鸣，只是一心往飞廉的位置冲来。

　　将他抓起来的时候，飞廉看见了那只鸟的眼睛。

　　那是如同火一般鲜红透明的眼睛。

　　映着水面的波光，竟是有种勾人心魂的美……

　　耳边的风声很大，飞廉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渐渐抽离。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白羽丹的声音。

　　恍惚中，飞廉仿佛又看见了那对摄魂的红色双瞳。

　　那双眼睛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飞廉感觉到嘴唇传来的温暖的触感。

　　柔软干燥的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轻轻覆上自己的。

　　自己的牙齿被微微撬开。

　　一股甜滑的液体便慢慢的流入自己的身体，渐渐浇熄了胸口的疼痛。

　　飞廉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