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月晓竹

8、七

　　第七章、

　　白羽丹坐立难安的呆在秦龙瑛的家里。秦龙瑛跑到厨房做菜去了，要他自己随便逛逛。

　　其实对于白羽丹来说，他是那种很难适应新环境的人。每次换一个新地方，他都会坐立难安，全身不舒服，就像死过一次一样。

　　秦龙瑛强行把他拉过来，然后又不管不顾的自己跑开，白羽丹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

　　虽说飞廉大人的行为和他也差不多，不过那时候光顾着自己心里难受去了，也就没有在意到这么多。可是换了个人后，白羽丹发现，自己的老毛病立刻浮出水面……

　　重重叹了一口气，白羽丹摸索着在一张靠窗的椅子上坐下来。

　　椅子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盆花，香味淡淡的，闻上去很舒服。

　　白羽丹猜测，那是一盆满天星。

　　他忍不住笑了笑。倒是没有看出来，秦龙瑛竟然喜欢这些个小巧的植物。

　　白羽丹凑近了一点，想要仔细闻闻花香，看看是哪个品种，却突然之间苍白了脸颊！

　　这盆花……这盆花里……

　　正巧，秦龙瑛已经带着下人端着做好的菜走过来，看见白羽丹背对着他坐在椅子上，立刻高兴的唤道：“白公子，我做好了，你快点过来尝尝！”

　　白羽丹没有动，背对着秦龙瑛的脸上，嘴唇不断的颤抖。

　　“怎么了？”看见白羽丹半天不动，秦龙瑛招呼下人把东西都放到桌子上后，走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怎么都不动？”秦龙瑛好奇的探过头去，看见了桌子上的满天星。

　　他的脸色变了变，没有注意到白羽丹的脸色，自己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你喜欢这个吗？”

　　白羽丹轻轻摇了摇头，用很小的声音问道：“这个……是秦大人种的？”

　　“不……”秦龙瑛微微蹙起眉头，“是个……是以前的……一个朋友送的……”

　　“很好的朋友？”白羽丹紧接着问道。

　　秦龙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于他而言，那个人，已经是他永远的禁忌……

　　没有得到秦龙瑛的回答，白羽丹缓缓站起来，用一种很奇怪的嗓音说道：“秦大人，虽然这么说不好，但是这盆花如果是很要好的朋友送的，羽丹劝您最好早点和他撇清关系；如果是陌生人送的，希望您一定要和那人保持距离。”

　　秦龙瑛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升起些许古怪，他自己看了看那盆花，疑惑的问道：“这盆花有什么不对吗？”

　　白羽丹沉默了一会，最后幽幽吐出来一句话：“这个东西我不好说，你自己多注意一点就是。”

　　秦龙瑛眉头越皱越深，显然没有完全明白白羽丹话里的意思。

　　“总之就是，你要记得防着那个送你花的人一点！”白羽丹最后无可奈何的总结出了这么一句话。

　　这下，秦龙瑛的脸色变得和白羽丹一样难看了。

　　过了一会，秦龙瑛总算是回过神来，把掌一拍惊呼道：“你看你看，光顾着和你讨论这盆破花去了，我做的菜都要凉了！好了好了，我们不要想这盆花了，快来，尝尝我的手艺！”

　　说完，秦龙营业不等白羽丹回话，热情地将他拉到了餐桌旁，抽出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你看，这是佛跳墙、扒猪脸、奶汁鱼丸、蟹柳酥、松子鳜鱼……”秦龙瑛一一介绍着桌上的菜，手上还忙不迭的往白羽丹的碗里添菜。

　　“那个……秦大人……”羽丹不好意思的拍拍他的手，“您不觉得，大清早的吃这么多油腻的东西，不太好吗？”

　　“啊？”秦龙瑛头顶冒出一滴冷汗，“这个……因为看到羽丹第一次到我家来，一时兴奋，没考虑那么多就做了这么多……那我再去换……”

　　“不必这么麻烦秦大人了。”白羽丹一把抓住秦龙瑛的手，体贴的笑了笑，“偶尔这么吃吃也无妨的。”

　　这么一说，秦龙瑛又笑开了。他一把拉开一张凳子，欢喜地在羽丹身边坐下，手上不停的夹菜往他碗里送。

　　“哎呀，羽丹你就不要秦大人秦大人的叫得这么生疏了，叫我何之就好。”秦龙瑛欢喜地说道。

　　“何之？”白羽丹蹙起眉，“这是秦大人的字吗？”

　　“是啊！”秦龙瑛笑了笑，“羽丹你也有字吗？”

　　听秦龙瑛这么一说，白羽丹的心里突然漏跳了一拍。

　　字……

　　按理说，孩子行了成人礼后，就要被赐予自己的字。字和姓、名是一样重要的。而且，字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有，只有有身份由地位的人，才会有。

　　按理说，白羽丹这种从小没有父母的孩子，根本就不可能有字。

　　但是，他却是有的。

　　从他记事起，他就知道他有一个字。

　　可惜，他的字，从未对别人提起过。师傅说过，他的字是他身世的秘密，是绝对不能说的。

　　所以白羽丹只是恍了一会神，然后抱歉的朝秦龙瑛笑了笑说道：“羽丹的身份，是不配拥有‘字’的。”

　　秦龙瑛听他这么说，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温和的拍拍他的肩膀说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羽丹吧！”

　　“能被秦大人这么称呼，实在是羽丹的荣幸。”

　　“哎呀，这么说做什么？还有，记得叫我何之！”秦龙瑛笑着摆了摆手，又给白羽丹已经堆成山的碗里夹了一些菜，“羽丹你吃东西啊。我亲自做的，绝对不比那些厨子做的差！”

　　白羽丹笑了笑，尝了一口鱼丸，不觉漾开了眉梢。

　　“香滑可口，面筋恰到好处，的确很可口。”白羽丹忍不住称赞道。

　　“你喜欢？”秦龙瑛仿佛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心情大好，“不如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不必了。”羽丹又塞了一个鱼丸到嘴里，“没必要这么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秦龙瑛大方的摆摆手，“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工作也是闲得很，还不如找点事做！”

　　“秦……何之，您没有亲人吗？”白羽丹疑惑的抬头。

　　“有啊！”秦龙瑛轻蔑的一勾嘴角，“不过都是些披着虚伪外皮的家伙罢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白羽丹不免皱起眉头。

　　“哎，羽丹你没有生活在我家，你不会懂的！”秦龙瑛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真的不知道，那样子的“家”有什么好留恋的。

　　所有人都虚伪的笑着，虚伪的真诚着，虚伪的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勾心斗角。

　　连原以为是最真心待我的人，到最后……也不过是个伪装的完美无缺的大骗子……

　　全都是骗子！

　　连我……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一个骗子……

　　秦龙瑛有些无力的叹口气。

　　“箕伯大人……曾经也离家出走过。”白羽丹突然幽幽的说道。

　　“箕伯？”秦龙瑛挑眉，“那个飞廉大人的弟弟？”

　　白羽丹笑着点点头。

　　“不过箕伯大人出走的原因，是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忘不掉，爱不了，所以他跑了。”白羽丹不紧不慢的接着说道。

　　秦龙瑛的心突然漏跳了一拍。

　　“可是后来箕伯大人还是回来了。”白羽丹突然忍不住笑声出来，“因为他告诉我，如果心被绑住了，逃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越是告诉自己要忘掉，越是记得铭刻。”

　　“你……给我说这些做什么？”秦龙瑛感觉自己心跳越来越快。

　　白羽丹笑而不答。

　　秦龙瑛突然有种害怕的感觉。

　　白羽丹是看不见的，但是他却如此透彻的洞悉了自己。

　　把自己赤裸裸的，展现在他的眼前。

　　“何之你……其实还是爱着你的家人的吧？不愿意看到他们在你的心中渐渐变得污浊，不愿意让自己的爱，渐渐消失，所以才要逃掉。对不对？”白羽丹温和的笑着。

　　这样的笑容，让秦龙瑛突然想到了佛祖捻花而笑的样子。

　　能够洞察一切的佛祖，将自己看得一清二楚。

　　秦龙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突然之间，白羽丹的手腕处出现了一圈紫色的光圈，猛地一下，就死死拴住了他的手，融入骨血。

　　白羽丹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抬腿就往外走。

　　“羽丹，你怎么了？！”秦龙瑛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焦急地问道。

　　“出事了……大殿那里出事了！！！”白羽丹神色恍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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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廉一个人闷闷地嚼着刚刚烤好的野味。

　　司徒长歌和姜痕季带着一些部下去布置明天的猎捕计划了，飞廉没什么好做的，便一个人坐到火堆边吃东西。

　　不知道羽丹现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他发现我不见了以后，会不会焦急地到处找我……

　　大殿里的人应该会告诉他的才对。

　　那么他一个人，会做些什么呢……

　　飞廉突然很后悔，没有把羽丹一起带过来。不然自己在无聊的时候，也可以找个人说说话，顺便撒娇……

　　对了，羽丹现在不太喜欢自己碰他……看来撒娇不成……说不定说话也是个问题。

　　郁闷！

　　飞廉深深叹了口气，原本是说尽量今天抓到比翼鸟的。结果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连峰山连影子也没有看到。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不免都感到有些惊慌。

　　以往，不论什么样的情况下，只要接近日落，连峰山总会出现一次。可是这次，却连个影子也没有，也不见比翼鸟归巢的迹象。

　　这实在是于常理不符。

　　是什么事情改变了这些？！

　　司徒长歌的脸色不太好，姜痕季也板着一张脸，一入夜，两人就匆匆忙忙的去临时扎的帐篷里去商量些什么了。

　　飞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也帮不上什么忙。

　　不过隐约中，飞廉感觉到一丝不祥的气息。

　　四周开始起风。

　　刚开始还是轻轻的徐风，渐渐的，就开始越变越大。

　　到最后，已经颇有了些将人卷走的趋势！

　　人们拼命抱住身边的大树，希望借此稳定自己的身体。

　　飞廉眯着眼睛感受着风的来向，手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光球。

　　“不可以！！！”司徒长歌突然出现在飞廉身边，拼命喊道：“飞廉大人，万万不可使用法术！到时候情况，必定比现在更加危险！”

　　飞廉隐没了手中的光球，死死抓住身边的大树。

　　远远的，有拍打翅膀的声音传来。嗡嗡嗡嗡的，像很多蚊子在耳边转一样。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大。

　　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是比翼鸟！比翼鸟回来了！！！”有人高喊道。

　　飞廉皱起了眉头，脸色渐渐苍白。

　　“不是……那不是比翼鸟！！！”飞廉狂吼道。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声凄厉的长鸣夹带着狂风破空传来。

　　那声音太大太尖，距离太近，许多人因为受不了这声长鸣，双耳流血，痛苦的倒下。

　　接着，还算清醒的人看到了一个火球。确切地来说，是一个映红了天空的巨大的火鸟！

　　那只鸟周身燃烧着火焰，十根长长的尾羽变换着不同的颜色，托得极长。

　　“凤凰！那是凤凰！”有人激动地说道。

　　天空的火鸟仿佛被这一声声音惊吓到，带着极高的温度，猛地就往地下冲来。

　　风太大，众人没有办法移动，只能眼看着火鸟越来越近！

　　周围的树木燃烧起来了，熊熊的火光伴随着火鸟的光芒，映红了整个天空。

　　飞廉扬着头，看着自己正上方越来越近的火鸟。

　　它是冲着自己来的！！！

　　又是一声凄厉的长鸣划破天际。

　　火鸟一拍翅膀，优美的划出一个弧度，重新飞上高空。

　　天空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山峰。

　　火鸟翅膀一震，飞了过去。

　　周围传来巨大的翅膀拍打声。无数只成双成队的比翼鸟从四面八方飞过来，黑压压的一片，跟随着火鸟，飞向那座隐隐约约的山峰。

　　伴随着火鸟的远去，风渐渐的缓了下来。

　　人们松开了大树，抬头看着天空那壮观的景象。

　　“飞廉大人！我看见那只凤凰把飞廉大人抓走了！！！”突然有人惊恐的呼喊道。

　　司徒长歌的脸色变得惨白。

　　“那不是凤凰……那是早就绝迹了的火烈鸟！！！”司徒长歌呆呆的愣在原地。

　　火烈现世，灾祸再起。

　　这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古训。

　　周围的树木燃烧得更加剧烈了。

　　天空中的山峰渐渐淡去了身影，周围只剩下木材被烧裂的“噼啪”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