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高光）》fanbrahms

5、第 5 章

　　四、

　　进藤光在高永夏的书柜抽屉里，看到了那些画。他原本只是想找高永夏收藏的棋谱的，没想到却找到了那些画。
　　雪白的纸上是寥寥的几根线条，铅笔的颜色淡到几乎看不见。画的都是人，进藤捧着画纸左右琢磨，觉得画上的人应该是位年轻的男性吧。即使只是大概的轮廓，精湛的画工还是能让进藤知道，画上的人正穿着不同的服装摆着不同的姿势。有时候是全身像，有时候只有半身，有时候只画了一个带着帽子的头部特写。
　　然而，所有的，都没有画上人脸。
　　人脸的部分是全然的空白，没有鼻子没有嘴巴，没有眼睛。
　　看不到脸的人像画让进藤光有了种怪异的感觉。虽然谈不上讨厌，然而不舒服却也是真的。
　　高永夏画了很多这样的画。一大沓这样的白纸，全都画上了这样的人。一张又一张。不同的姿势不同的角度。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嗓音让进藤吓了一跳，手中的纸不小心散落了一地。一片一片的，轻盈而优雅的飘下。
　　——我……我……我只是不小心……才看到的……
　　进藤很无奈的挠着头，像小孩子的谎言被揭穿那样手足无措。
　　高永夏一言不发的径直走向前，然后弯腰，一把把很粗鲁的抓起那些画。
　　——本来我只是想找棋谱的。你也说过，我可以来你的房子里找棋谱……
　　进藤光也蹲了下来，一张张小心翼翼的把画拾了起来。
　　最后，两人几乎同时站起身，进藤把自己手中的画交给了高永夏；高永夏打开抽屉，随意的把它们塞了进去。
　　——这些都是无聊的时候画的。
　　沉默了好久，高永夏总算开口说话。虽然声音听起来有些冰冷，但在进藤光看来，这无疑是天赐的福音。
　　——画得真好！
　　无视进藤由衷的赞美，高永夏打开另一张抽屉，谨慎的拿出里面一叠老旧的书籍。
　　——你要的棋谱。
　　——哦……谢谢……那个……
　　——什么？
　　——对不起。
　　——没什么。
　　高永夏随意的捡了张椅子坐下，仰着头，看着站立的进藤光。细长额发的漂亮的搭住了他半边的眼睛。
　　——如果不是围棋，我要走上的道路恐怕是这个。
　　——美术？
　　高永夏笑着轻轻摇头，进藤却觉得那样的笑容很凄凉。
　　——时装。
　　——……哈？
　　做梦都没想到的答案，进藤只能目瞪口呆的杵在那里。
　　——很惊讶对不对。
　　进藤老实的点点头。
　　——进藤，你都没见过我的父亲吧？
　　——嗯。
　　——他是一家服装公司的总裁；本来，我将理所当然的继承他的事业。
　　进藤张张嘴，却觉得没有话可说；于是他闭上了嘴巴。虽然他发现，高永夏总是倨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让人心疼的茫然的表情——他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但他还是紧闭着嘴唇，没有说话。
　　——进藤，你总是说，围棋对于你来说是最重要的。
　　——对。
　　——为什么呢？
　　进藤紧握着拳头，他咬着嘴唇，他觉得浑身都在细微颤抖。
　　——为了远古的过去和遥远的未来。
　　高永夏却笑了。
　　——很好的回答。我一直都喜欢这句话，真的。
　　——你到底……
　　——进藤，围棋对于你来说是最重要的，对于我来说，却并不是这样。
　　进藤光看到高永夏站起身，头也不回的朝门口走去。房间外是古朴的客厅，明净的落地窗透射着屋外玫瑰红的夕阳。美丽的颜色覆盖了高永夏一身，进藤却觉得此刻离去的背影，将永远不会再次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