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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守则21:请教会青梅说“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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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知夏并不想把所有不好的事都往一块儿联系,可她就是觉得,她之所以会痛经全都是因为去年圣诞节在那场糟透了的宴会上受了凉。回到幸村家以后,幸村伯母格外谨慎地为她调养,她也的确以为自己已经好转了,可是阴雨连绵的七月又害她恢复原形。
好讨厌。满心暴躁,干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还失控地向无辜的幸村精市摆了脸色。不过一跟幸村精市分开森知夏就憋不住偷笑了一下:幸村精市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察觉嘛。
中午短暂地缓和了一阵子,可是到了下午森知夏就疼得冒了冷汗,就连一向不敢掉以轻心的理科课时也虚弱地趴在桌子上。给园艺社的社长发过请假的邮件森知夏打算先睡一会儿,这样就可以等幸村精市的社团活动结束再一起回家。不料花梨忽然拍了拍她的桌子:“知夏知夏,你是不是不需要参加社团活动了?”
“是呀。”森知夏强撑起精神回答了花梨,紧接着花梨就双手合十一脸期待地盯住她:“那,知夏可以顺便帮我和爱子到图书馆把书还掉吗?我们今天很赶时间。”
图书馆根本不在教室通往校门的路上,哪里是顺便了。可跑来拜托她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花梨。
“好。”森知夏笑着答应下来。
在这个班级里,如果被花梨她们丢下的话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把自己的东西整理好,打算到图书馆去消磨接下来的时间,然后抱起书离开教室。可她到底还是太高估自己,十几本书高高一摞,压得她臂弯又酸又麻,再加上肚子疼得全身发软,她把书在楼梯扶手上搭了好几次权作休息。走出教学楼后她实在有些禁不住,想要调整抱书的姿势,不料那些书一下子散在地上,她低下头去,顿时觉得眼前发黑。
“森同学,你没事吧?”好在有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男生扶了她一把。森知夏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谢谢的话,那个顶着一头乱糟糟卷发的男生就指着她惊叫出声:“那个那个,你流血了!”
如果现在把脸挡住转身就跑行不行……可是森知夏已经没了走动的力气,她按着那个男生的手臂有点茫然,那个男生却看起来比她还要害怕,他飞快地把运动外套脱下来塞给她,又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最后还是在被他脱下来的运动外套里把自己的手机扒拉出来。“那个,森同学你先等一下啊,我马上就叫部长过来。”
“不,等等……”森知夏本来觉得他的部长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那个男生电话接通后她听到对面的声音,心里一下子踏实下来。原来他说的“部长”就是幸村精市呀。
挂断电话之后那个男生紧张兮兮地看着森知夏:“森同学,你感觉怎么样?”他眼睛亮亮的,让森知夏想起乖巧温顺的大型犬。她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同时悄悄弯了弯腰希望能缓解一下疼痛。那个有点毛躁的男生却意外地一眼看穿了她的动作,于是伸手扶住了她。最后森知夏挣扎到墙边,半靠在墙上等幸村精市赶过来。
森知夏注意到那个男生几次开口想要说话最后却又都作罢,可此时她实在没有精力主动搭话。也许是两个人谁都不跟谁说话的缘故,等待的时间显得尤其漫长,可幸村精市到底还是来了。他少见地把书包随意拎在手里,一看是匆忙之中赶过来的,见到她时他明显松了一口气。“辛苦你了,赤也。”他对一直陪在她身边的男生说。可能会被人觉得没出息,但见到他的那一秒钟,森知夏一下子发觉自己其实特别委屈,他轻轻碰触她的手时,她觉得无论自己有怎样的小情绪都会在他这里得到放任。
可是她没想到她会跟幸村精市起争执。
严格说来那并不是争执,而是她单方面的别扭。被幸村精市问起为什么不拒绝时她觉得难堪又低落。他又没有被人讨厌过,怎么会知道那种小心翼翼的滋味呢,她只不过是想要抓住一个班上的同学当朋友而已,在他眼里就那么不可理喻吗。这些话她并没打算说出口,因为如果对话演变成两个人之间的互相指责和抱怨就糟了。正当她想着该如何圆场时,幸村精市却率先道了歉。“是我不好。”他说,语气和以往一样,温和而又包容。
很久以前在医院时是,现在也是,为什么每次还没等她自责他就先把道歉的话说出口呢。森知夏一路都在沉默,总觉得一切都是自己无理取闹。
“不对哦阿夏,你一直都很好。”
就算幸村精市这么说了也没有用,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是个怎样的人。胆小又懦弱,哪里能够得上“很好”这种评价呢。
森知夏接连低落了几天,跟幸村精市的关系也仿佛跌入深谷。幸村精市似乎在等她主动与他说话,她却怎么都想不到合适的话题,两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在冷战一样。直到生理期彻底度过她的心情才稍有好转,可是和幸村精市之间却并没因此而回暖。
“早安。”幸村精市神清气爽地对刚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幸村伯母打过招呼之后,就坐在了森知夏的对面。森知夏抬头看了他一眼,有点犹豫自己是不是该对他主动说早安。然而时机稍纵即逝,在她开口之前幸村伯母叫了她。
“夏夏,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能由你来准备早餐和便当吗?我今天临时有事,不确定晚上会不会回来。”
“啊,我没问题。”
幸村伯母舒了口气:“夏夏觉得没问题就好。对了,千重子之前念叨着想吃茶碗蒸,早餐可以准备那个吗?”
令人意外的是,幸村精市在这时忽然出声:“妈妈,知夏前几天一直不舒服,为了不麻烦早餐还是准备成西式为好。”
森知夏诧异地抬起眼看他,而后对幸村伯母说:“我已经没关系了,而且茶碗蒸也不多难做,既然千重子想吃的话那……”
“后天由妈妈来做也是一样的。”幸村精市出乎意料地坚持,“知夏早上还是多睡一会儿吧,明天准备西式早餐就好,不要因为请求的人是妈妈就让步。”
“我没有,”森知夏下意识地反驳他,“因为觉得都是家人所以才……”话说到一半儿她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表明了怎样的态度,她因此而脸颊泛红,但还是说下去,“所以就算耗一点时间也无所谓啊。”
“你们两个别因为这种事争起来嘛。”幸村伯母隔着桌子伸手为森知夏理了理头发,笑眯眯地说,“的确是我考虑不周,如果明天我不在的话夏夏准备西式早餐就好,正因为是一家人才不能总是单方面让步,要互相体谅才对呀。”
森知夏垂下眼睛,睫毛不安地轻颤,还不待她说什么,幸村伯母就轻快地说:“总是由你来宠人的话就太累了,所以就算是精市你也别惯他,如果他欺负你的话你就来找我好啦。”
“我哪里欺负过知夏了。”幸村精市对幸村伯母的话表示不满,结果被幸村伯母打了手。
一早上的时间轻松度过,和幸村精市一起出门后森知夏几次偷眼看他,他却像是浑然未觉一样。终于森知夏小声开口:“之前真是对不起。”幸村精市转头看她,她直视他的眼睛,再次道歉,“对不起,不该跟你冷战。”
幸村精市一怔,随即弯起眼睛笑起来:“之前都不跟我说话,原来是想要冷战吗?”
森知夏顿时心情复杂地扭开头去,感觉自己有点脱力。搞什么呀,她好歹也认真地纠结了好几天,结果对方却全然没意识到冷战的存在。
这时幸村精市轻轻碰了她的手。她刚缩了缩手,幸村精市就把她的手牢牢牵住。
“关于今天早上,只是不想让知夏太累了。”
“嗯我知道……”
“不对,你不知道。”幸村精市平静地反驳,“就像妈妈说的那样,家人也好朋友也好,难道不是正因为关系亲近所以才更能体谅对方吗,如果总是靠你的不断退让来维系关系的话,阿夏,你这样不是会很累吗。”
感觉一直以来的风平浪静表象被戳穿了。
森知夏茫然地眨了一下眼睛,忽然不敢看幸村精市的表情,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半晌,她才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很怕被讨厌。如果是你的话,一定没有那种经历吧?可我不想再尝到那种滋味了。”
“谁说我没有过了,”幸村精市笑着用力捏了一下她的手,“国三时讨厌我的人可把我挂到宣传栏去了哟。当时看到对方贴出来的那些恶意满满的话,我也悄悄难过一整天呢。”
“诶?”森知夏当时在休学,对这件事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可是,为什么啊?”
“唔,因为国三时一场很重要的比赛输掉了,一些之前讨厌我的人就想趁那时让我更加不好过一点。”
他的语调太轻松,森知夏猜想事情可能很顺利地就过去了,可还是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第二天贴在宣传栏的东西就不见了,不知道是被谁撕掉了吧。不过我好歹也在学校里出名了哦,那时全学校估计有一半儿的人都看过那几张纸,知道我是个多骄傲自满的人。”
“才不是呢!”森知夏撇了撇嘴,“那些人只是嫉妒你而已。”
“嫉妒也好讨厌也好,”幸村精市说,“总之谁都做不到让每个人都满意。所以阿夏,抛掉顾忌吧。如果一点都不肯为你着想,那种朋友就算丢掉也没什么可惜的。”说着他笑起来,“所以我把全校一半儿的人都排除在了朋友名单之外。”
森知夏终于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要是这种话被人听见的话你就该被套麻袋啦。”
幸村精市抬手戳了戳她脸边的酒窝,眸光明亮而柔软。
那天花梨又和往常很多次一样跑来拜托森知夏帮忙值日。森知夏合起书本,直视花梨的眼睛,终于说出很早就想说出口的话:“抱歉哟花梨,这次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