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半缘修道半缘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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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这世上还有比烨华带着漫天花瓣的出场还要风骚的出场，大概除了眼前这位没别人了。
尽管已经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在看清楚大殿里摆设的那一瞬间，东华的眼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自己果然还是太乐观了吗？
旁边的何仙姑早已一脸震惊的望着坐在殿内的那人，她终于明白东华那天提到这人极“美”时为何笑的一脸微妙，何止是极美，简直是倾国倾城、祸国殃民，可关键是，长着这样妖孽的一张脸的人，是个男的...
难怪她一路走来觉得怪怪的，玄天观内雕梁画栋，亭台水榭无一不是十分精致，哪里有半分道观该有的模样，尤其是殿门被东华推开的那一瞬，仙姑觉得自己的眼睛简直要被这满满一屋子的镜子闪瞎了。
诚然自己平时也是很爱惜容貌的，闺房里也有好些铜镜，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个可以理解，但是眼前这人显然已经自恋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她很想问问他，他摆了这满屋子的镜子，是打算捉妖么？
而且那人还好整以暇的拿了一面圆镜在手，斜倚在座上不时拿出来照两下，理一理自己额前那缕风骚的刘海，这矫揉造作的姿态差点逼得她夺门而逃，如果他是六仙之一，何仙姑觉得自己十分有必要和东华好好谈谈自己成仙的事儿。
东华的定力显然要比她好的多，除了刚进门时神色有些轻微的崩坏，现下他已然恢复了平时那副不冷不热的模样。
这青年男子就是李玄无疑，他很肯定，所以当下略略扫了几眼，想找个椅子先坐下再说，他可是实打实的背了自己那徒弟一路，真心累得够呛，只是这殿内到处都是镜子，着实看得人头晕，无奈之下只得随意找了处干净地方。
东华一撩衣衫，施施然坐下，语气平静：“汉钟离呢。”
台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他撑着方才靠着的椅子，一个漂亮的鸽子翻身，已然站在了东华面前，“东华上仙可记得我们的赌约？”
东华颔首，声音淡淡：“不曾忘。”
李玄拍手道了声好，“第一条你们已经做到了，那么现在就该第二条了。”
何仙姑自东华身形初动时就已经回过神来，此时正站在他旁边，闻言看了东华一眼，却是忍着没有问出声。东华拍拍身上灰尘，答非所问：“累了一天了，有没有地方可以沐浴？”
“哈？”她以为自己幻听了。
“什么？”显然李玄也没跟上他的思维。
东华言简意赅的又说了一遍：“我要沐浴。”
李玄这么爱干净之人，自然每天都要沐浴，而且那地方有一眼极罕见的温泉，就在后山，离玄天观不过半盏茶[1]的路程。
说起来小楼镇的人只知道白芷山的山顶有一潭寒泉，却不知在后山还有一眼温泉，温泉的疗效虽比不得寒潭之水，但若是多泡几次，也是可以强身健体，改善体质的。是以李玄到不是很舍得告诉他，略想了想，叫了个道童来，吩咐道：“他是为师的好友，你带去天字一号房[2]好生安置，记得准备热水。”说完方想起何仙姑，忙又加了一句，“还有这位女客，就安置在地字一号房吧。”
东华也不道谢，转身就跟了那道童去，临走还不忘拉一把何仙姑，“别发愣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何仙姑直到被那童子领着进了地字一号房，方才理清了些头绪，现在想想，自己这一天的经历，着实太精彩了些。
先是早上和东华在何家外的树林里练剑，一个半时辰后就跟着他上了白芷山，说是要找其余的六仙，接着两人赶了两个时辰的山路[3]，遇见了一个十分嘴馋的老人家，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他看上了眼，成了忘年交，再然后她在东华背上睡了过去，醒来时已是伴晚，他们赶在天黑前到了玄天观，观主是个十分爱美的青年男子，直接把她雷了个外焦里嫩，还没来得及问东华这人是谁，就又被他拉着去休息，她现在一肚子疑问，哪里睡得着。
方才他说了要沐浴，自己现下倒是不便去打扰，何仙姑只得耐下心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凳子上慢慢饮，其实她哪里品得出什么味道，如果不是天色已晚，她怕是要立时跳起来去找东华问个清楚的。
事实上还没等她去找东华，东华就已经先来找她了。起身去开了门，她看见他已然换了一身装扮，何仙姑正打算问他的来意，东华却伸出食指，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跟我来。”
她跟着东华出了玄天观，身前的人却脚步不停，何仙姑忍不住低声叫他：“这么晚了，我们要去哪儿？”而且还要偷偷摸摸的，难不成要去干什么坏事吗？当然这句话她没敢问出声。
东华头也不回，清冷的声音随着风传来：“后山。”
何仙姑一愣：后山，这么晚去后山干什么？
就这么一会儿思索的时间，东华已停了脚步，淡淡出声：“到了。”
眼前是一潭幽泉，雾气氤氲，四面被乱石环绕，长满了不知名的小花，皎洁的月光洒下一片静谧，树影斑驳，温风细细，这地方倒是很适合谈情说爱。
她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处温泉？大半夜的叫我出来该不会是要让我陪你赏月吧？”
东华闻言，神色黯了几分，因着夜色，倒也不甚明显，他声音听起来有些怔怔，“许多年前，我曾来过白芷山一次……”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你今天练了一个半时辰的剑，又赶了一天山路，身体会吃不消的，这温泉泡了可以缓解疲劳。”
何仙姑没想到自己居然得到这么个回答，脸“刷”一下就红了，还好有夜色的遮挡，不然她真的没脸见人了。只是这人怎么这么直白，她和他虽然是师徒，但总归还是男女有别，哦不对，他说过他是仙人，不用顾忌男女之防，想到这儿她真想找块石头一头撞死。
结结巴巴开口：“不、不用了吧……”
东华已经远远走了几步，寻了块石头坐下，双手枕在脑后斜倚在泉边，淡淡开口：“听说这儿的温泉可以保持青春永驻、容颜不老，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但凡是女子，就没有不爱美的，何仙姑也不例外，听见这句话自然颇为心动，之前不觉得，方才听东华一说，倒是感觉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酸疼的，只怕明早连起身都起不来了，而且跑了一天，她也确实很想泡个澡。犹豫了半晌，到底是温泉的诱惑占了上风，矜持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好了。
至于东华，她倒是不担心他会偷看，他这人虽然有时候无耻了些，却也不会太过分，怎么说自己也是他徒弟，这么有失身份的事情他东华帝君怕是不屑去做，不过临下水前，她还是不放心的扭头对着东华强调道：“不许偷看。”
东华望着漫天繁星，淡淡“嗯”了一声。
他倚着泉边的石头，看着一望无际的夜空，默默的在心里想：阿荷，她真的很像你。除了她爱穿白衣，而你爱穿红衣，连性子都跟你一样冲动，这几天跟她待在一起，时不时就会恍惚，好像，你从没离开过一样。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4]。他黯然，离开了就是离开了，这世上，只有一个阿荷。
何仙姑也没敢洗太长时间，约莫着身子泡的差不多了，就匆匆系好衣衫上得池来，低低喊了两声师尊，却是没人答应，她只好趁着月色，往记忆里东华之前坐着的那个地方找去，走了几步，就见到那一身白衣的男子，倚着石台睡得正熟，眉目间一片安然，嘴角噙着一丝笑，脸色略略透着些苍白。
好像一直以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他的神色都是淡淡的，说不上在意，也说不上不在意，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上心，他很少真正的笑，大多数都像是在敷衍，那笑容从没到过眼底。
她叹一口气，挨着他坐了下来，半倚在石头上看星星，这个男人，到底是个怎样的神仙呢？她听烨华说，东华在九重天上是除了三清六御外地位最尊崇的上仙，四海八荒所有的神仙见了他都要称呼一声“帝君”，而且他也是天上修为最高的神仙，他刚开始和东华认识还是为了“天界第一上仙”的称号大打出手。
何仙姑淡淡想着：修为高、地位高、容貌高，自己这个师尊就算在天界也一样很厉害吧，他这般什么都不在意，也许是因为生命里那个最重要的人已经不在了。
“阿荷。”她喃喃出声，这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女子，以至于连东华都念念不忘。
自己小时候的时候，娘就告诉她，天上的每颗星都是地上的人变成的，人死了之后，就会变成星星，继续守护他们想要守护的人，她看着天际数不清的星辰，哪一颗会是守护着东华的呢？
这样想着，却是靠着东华也慢慢睡了过去。
朗月繁星，夜色正好。
[1]古时计时是这样算的，一年有十二月，一月有五周，一周有六日，一日有十二时辰，一时辰有四刻，一刻有三盏茶，也就是说，半盏茶换算成现在的时间也就5分钟，那段路程算很近了。
[2]古时不止客栈会按天、地、玄、黄分不同的厢房，像一些大的道观、寺院、庵房，用来招待贵客时也会这样分，天字档次最高，地字次之，接着是玄字和黄字，甚至还会分天字一号房、天字二号房、地字一号房、地字二号房等等，文里的玄天观只算中规中矩的道观，所以天字一号房旁边就是地字一号房了，也就是说仙姑和东华的房间事实上是挨着的。
[3]之前仙姑和东华一起遇见了四次石碑，每次都是一炷香的时间，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一个小时，换算成古时的计时就是半个时辰，所以在东华背她之前，两人走了两个时辰的山路。
[4]出自清朝文人史清溪所作的佚名诗.有“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清人魏子安的小说《花月痕》中有全诗,为: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岂是拈花难解脱，可怜飞絮太飘零。
香巢乍结鸳鸯社，新句犹书翡翠屏。
不为别离肠已断，泪痕也满旧衫青。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半缘修道半缘君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