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山脚市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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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东华醒来后，何仙姑就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好像变了许多。
比如说以前的时候，自己早晨起来练剑，他都会坐在一旁的石台上执一壶清酒小酌，兴致来了还会和她过过剑招，有时见她面有疲色，他就招呼她到树下来休息，抚琴给她听。
现在呢？一天到晚的不见人影，她觉得东华在故意躲着她。
想到这儿何仙姑就是一肚子火——那天晚上在白芷山山顶，明明她都尴尬成那样了也没不理他啊，他倒好，一知道自己弄丢了他的白玉簪，就不理人了。
何仙姑愤愤的在心里鄙视他：一个天界的帝君犯得着和自己这个凡人怄气么？再说她也是无心之失，他这个做师父的就不能宽容点儿么？真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
她提了剑，往观外走去，一面在心里想着：还是去市集买个簪子赔给他好了。
近日来天天练剑，又学了一些轻身功夫，何仙姑觉得自己的能力提升了不少。虽说一来一回可能要花上一天的时间，不过只要赶在日落前回来就没什么问题。
一面想着一面出了观门。
因着她起得早，天色还只是微亮，四下里一片静谧。清风徐徐，吹来一股不知名的花香。何仙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露水的清新气息混合着淡淡花香，她不由露出个轻松的笑容。
如果不是自己忽然想去山下一趟，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原来白芷山的清晨是这样美好。
玄天观前面是一片竹林，隐约能看见一个人影正穿梭其中。待走的近了，何仙姑辨出那人正是清和。
方才她出来的时候经过偏殿，见清和房门大开，人已经出去了，她急着下山买簪子，只好在心里暗暗记下，本打算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再找他问个清楚的，哪想还没走几步就遇见了正主。
见清和山蹿下跳的敲打竹叶，她不禁莞尔：这小鬼起得这么早，原来是为了收集露水。
清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疑惑的转身，见是何仙姑，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跳过来，胡乱地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喜滋滋的举了竹罐给她看，“喏，我都采了大半罐了，够你给尊上泡茶了吧。”
何仙姑闻言一愣，心里一时觉得暖暖的，自己不过昨天不经意间提了一句，说东华他喜欢喝露水煮的茶，没想到他居然一直记在心上。而且看着这许多露水，这孩子怕是从后半夜就开始在这儿采集了。
她伸过衣袖，仔细的把清和脸上的汗擦干净。摸摸他脑袋温柔道：“多谢你，阿和，你身上都被露水打湿了，快回去换件干净衣服，小心着凉。”
清和看着她浅笑的容颜，小脸又不争气的红了，结结巴巴道：“不、不碍事。”说完发现何仙姑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他好奇道：“师姐你要下山吗？”
何仙姑笑着点头，“我要去集市买点儿东西。”
顿了一顿，她向着清和眨眨眼，“你要不要一起去？”
清和兴奋的小脸通红，“我也可以去吗？师父还从未带我下过山呢。”
何仙姑颔首，声音里带了笑意：“当然，不过……你得先去换件衣服，要是着了凉可就不好了。”
清和闻言抱紧了竹罐转身就往观内跑，声音逆着风传来：“我现在就去换，师姐你在这儿等我，马上就好。”
何仙姑笑着应了个“好”。
等他们到了山脚的集市时，还不到正午。
何仙姑本以为清和年纪小，怕是不能走的太快，是以还特意放慢了脚步。哪知清和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想，信誓旦旦的告诉她：自己跟着李玄这个师尊，还是学了一些轻身法术的。
如此一来，她便放心的全力往集市赶，居然只费了两个时辰，便已经到了。
清和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真是看的两眼发直。
何仙姑好笑的拍拍他肩膀，“呐，反正我们只要在日落前赶回去就行了，有的是时间，你不用着急，慢慢看，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就告诉我。”
他闻言激动的转身，“真的吗？师姐你对清和最好了。”说完松开拉着何仙姑的手，火急火燎的跑向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摊位看泥人去了。
何仙姑无奈摇头：到底是孩子心性啊。
她不紧不慢的跟在清和身后，看见好玩儿的东西，也陪着他看两眼。见前面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她拉拉清和，用下巴示意给他看，“你要吃吗？”
清和见那人扛了几十串红艳艳的果子，当真好看的紧。他舔舔嘴唇问道：“那是什么？好吃吗？”
何仙姑笑着解释：“那叫冰糖葫芦，酸酸甜甜的，我小时候经常吃。”
清和闻言眼睛一亮，“你说好吃，那就一定好吃了，我要尝一下。”
何仙姑带着他走过去，对小贩道：“给我一串冰糖葫芦。”
清和疑惑的看她，“你不吃么？”
何仙姑一愣，伸手撩了下额前秀发，好笑的解释道：“这是小孩子才吃的东西，我自打成年后，已经许久不曾吃过了。”
清和不以为然，“东西好吃，为什么不吃？”他伸手扯扯何仙姑衣衫，“你也买一串嘛，陪着我一起吃，这样才有出来玩儿的气氛啊。”
何仙姑闻言犹豫了下，见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请求，不由无奈：“好吧，我陪着你吃。”她抬眸对小贩道：“给我两串冰糖葫芦”，想了一想又改口，“还是给我三串吧。”
清和闻言一脸了然的表情，拍手笑道：“我知道了，多的那一串是你买给尊上的。”
何仙姑伸出去要接冰糖葫芦的手僵了一下，声音淡淡，“你再乱说话，我就把你的那串给吃掉。”
清和吐吐舌头：明明是你心虚。
一大一小两个人拿着冰糖葫芦走在街上，回头率一时有些高。
何仙姑不满的对着清和抱怨，“看吧，我就说这东西是小孩子吃的。”
清和鄙视的回她：“他们看我们又不是因为你在吃冰糖葫芦，明显是因为我长得太可爱了。”
何仙姑觉得这孩子现在越来越没大没小不说，还越来越自恋了。照这样下去，长大了还不得跟东华一个样。当下语重心长的对清和道：“修道之人应该劳谦虚己，你这样骄慢倨傲，是不对的。”
清和一脸无辜：“我说的就是实话啊。”
何仙姑扶额——她懒得跟他在究竟有没有自恋这件事上辩下去了，路人要看就让他们看好了。
她不能再像清和一样这么悠闲了，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在哪个玉石店看到中意的簪子。她心里有些急了：此次下山只为了买白玉簪赔给东华，眼见着已经正午，这集市才走了一小半。当下便催着清和走得快些。
清和郁闷的问她：“不是你说要我慢慢看的么，现在又急个什么劲儿？”
何仙姑闻言瞥了他一眼，神色有些不自然，“我要买簪子，你走的太慢了，哪有时间好好挑。”
清和恍然大悟，“原来你下山是要买簪子给尊上赔礼道歉。”
何仙姑抬手敲他脑袋，“知道了还不快走。”说完耳根红红的上前去了。
清和揉揉脑袋，忙抱着怀里一堆玩意儿追上去，“师姐，师姐你等等我啊，这有什么好害羞的，别走那么快啊我跟不上。”
何仙姑听着身后人大呼小叫的声音，忍不住满头黑线，脚下的步子走的越发快了。
她发誓，下次清和就算采一缸子露水，她也不带他下山了。
终于挑好一支上好的和田美玉雕成的白玉簪，仙姑有些肉疼的把自己所有的银两放在柜台上，冲着古玩店的掌柜无奈道：“我只剩下这些钱了。”
那掌柜摸摸花白的胡子，一副没得商量的表情开口：“你才几两碎银，就想买我这宝贝，这可是昆仑山产的上好和田玉，一口价，至少这个数。”他说完伸手比了两个指头晃了晃。
清和在旁小心的开口：“二、二十两？”
掌柜的一瞪眼，胡子气的直颤，“什么二十两，是二百两[1]。”
何仙姑闻言只觉得眼前一黑，清和忙扶住她。
“你要抢钱啊！”她悲愤的开口。
她家豆腐铺一年才不过进账二十两银子罢了，这人居然狮子大张口，直接就是二百两。
她一扯清和，愤愤的转身，“走吧，咱们去别家。”
清和连忙点头，跟着她出了门。
不过很遗憾的是，他们接下来看的那几家，要么玉的成色不通透，要么就是做工不行，样式花纹俗气的很。
何仙姑只要一想到东华那清冷如雪的气质，就觉得肯定不适合他，转了一大圈，还是停在了最刚开始的那家古玩店门前。
清和咽了口唾沫，颤声开口：“一定要这样吗？”
何仙姑一脸平静的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那掌柜好整以暇的打着算盘，正在算账。抬头见是方才那个姑娘，当下不由得意笑道：“我早就说过了，这玉石店我贾大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何仙姑懒得跟他废话，从袖子里掏出件物什，轻轻的在手里摩挲了两下，一咬牙放在了桌子上，“我用这块玉佩，换那支簪子。”
贾大满不在意的接了过去——这种事他遇见的多了，那玉佩八成不是什么好货色，能卖个十两八两都算好的。
低头方看了一眼，他神色立时变得严肃了许多。从抽屉里取出个猫眼儿大的玉石，薄薄的一片，放在了玉佩上方，透过薄片仔细的把玉佩周身打量了一遍，他抬头对着仙姑认真道：“姑娘，我话说在前头，你这玉色泽通透、入手温凉，是上好的蓝田玉，而且这可比一只簪子用的玉料多多了，你要是换了那白玉簪，本店可是不会倒找给你钱的。”
清和在一旁早就忍不住的直扯仙姑衣衫，小声开口：“师姐，我们还是走吧，为了给尊上赔礼道歉，就把你家祖传的玉佩当掉，这牺牲也太大了，再说这玉你从小就带在身上，已经有灵性了呀。”
何仙姑却一动不动的望着贾大，“好，我可以给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贾大摸摸胡须，“姑娘请说，如果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小老儿一定办到。”
她点头，声音终究带了些不舍：“我只希望你不要把它卖出去，等我攒够了钱，还会回来拿的。”
贾大皱了皱眉：这上好的一块蓝田玉佩，成色做工都十分精致，若是转手卖出去，肯定能大赚一笔。
他是生意人，自然还是利益为上。当下就要开口拒绝，却见仙姑早已闭着眼睛转了身，不再看柜台上的玉佩。他忽然就起了怜悯之心：罢了，看这姑娘的神情，想必也是她心爱之物，他现在又不愁吃穿，这玉就先放着吧。
他点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五年之内，这玉佩我绝不会卖出去。”
何仙姑闻言松了一口：虽然只是五年，但好歹也为她争取了些时间，银子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她十分诚恳的向贾大道过谢，然后拿着装在盒子里的白玉簪出了门。
站在古玩店门口，何仙姑抬头看了看天色，扭头对清和道：“阿和，我们该回去了。”
[1]玄奘法师是唐太宗贞观三年西去求法，贞观十九年归国，也就是说仙姑所处的朝代是唐太宗贞观年间，而当时的物价是这样的：一斗米只卖5文钱，通常一两银子折1000文铜钱（又称一贯），就可以买200斗米，10斗为一石，即是20石，唐代的一石约为59公斤，以今天一般米价1.75元一斤计算，一两银子相当于人民币4130元的购买力。唐玄宗开元年间通货膨胀，米价涨到10文一斗，也是一两银子=2065元人民币。一斤(相当于1.2市斤)猪肉只要二十文钱，一亩良田只要七至八两银子,一个平民一年的生活只要一两半银子就够了,所以二百两在当时真的算是个天文数字。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山脚市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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