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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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原本是想找个名目赖在医馆，现在好了，名目不愿想了，直接就有了。
来到后堂，自是满屋子的药味儿，虽刺鼻，但并不是难闻。后堂不比前堂宽敞，云川一眼就看到笙儿正在和一名中年男子对着一副药商议着什么，中间一排的药炉子，则有两个少年在看着。看笙儿和那中年男子商议事情很投入的样子，云川没有过去打扰，而是走到一名正在扇着火的少年前蹲下。
“小兄弟，煎药呢。”
扇着火的少年，忽见身边多了个人，不免多看了一眼。不过在看到对方身上所透出的气质以及只有穿着只有有钱人家才穿得起的绸缎，刚忙垂下首，红着脸，语气有些干巴巴的应道：“嗯。”
爹和娘说，看到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一定要低着头，不然得罪了对方，会被打死的。以前他不知道爹娘为何一直这样叮嘱，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有钱人家的小姐，都长得犹如仙子一般漂亮。陆大夫是，眼前这位的小姐也是。
“那你肯不肯教我怎样煎药？”云川笑眯眯地问，这少年约莫看起来也就十二三来岁，皮肤黝黑，看起来是个从小就干农活的本分子弟。
听到这突然出现的漂亮小姐要自己教她煎药，少年一时傻愣住了。然而等他刚回神，笙儿姐姐的一句话，差点把他的魂吓走了半条。
“政史大人，你怎么能来这种地方！”笙儿惊呼道。
什么！政史大人？！
可怜的少年，彻底惊呆了。
云川被少年的反应逗笑了，她站起身，“笙儿，今日我是来帮陆大夫的忙，别什么大人不大人的。”
“帮陆大夫的忙？”笙儿愣了一下，随即狐疑道：“大人平常不是公务很忙吗？”
云川笑了笑，不解释，而是再次蹲下，拿起旁边的小柴火便要往炉子里扔。
“别，这些炉子里的柴火烧完这药就煎的差不多了，所以不能再添了。”回过神来的少年赶紧阻止道。
“哦，那旁边那炉子的火快要烧完了，是不是也不用舔？”云川用着认真地语气问道。
“不是的，这边的炉子需要用小火慢煎，所以柴火不能放多。”少年也用着认真地语气回道。
“小兄弟懂得还真多，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专门学这个的？”云川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俺叫李安，学了有快有三年了。当时家里太穷，又连年打战，田里种出来的粮食几乎都被官府收走，为了不挨饿，俺爹拖了关系送俺去学这门艺。”少年一边打开药罐子查看药汁一边说道。
“哎，那个小兄弟，你右边的那炉子快烧完了。”云川提醒另外一个年级稍大的少年。
“哦、哦，谢谢。”那名少年红着脸赶紧麻利的添柴火。
云川笑了笑，看来陆大夫招来的伙计都不错，不用担心后堂会出事。
笙儿本来还想劝政史大人回去，不过看样子大人一时半会是不会走的，加上医馆来来往往病人，实在没有多余的时间苦心婆口的去劝大人，只好任由大人在后堂自个儿捣鼓。
只是，几天后，笙儿就后悔了。也不知道政史大人受了什么刺激，来了一趟医馆后，便天天勤来，而且每次都把自个儿搞得一身狼狈。若是一般人，笙儿倒不想去管，反正医馆繁忙多一个人就是多了一个帮忙。可云川是什么人，那可是政史大人啊，只要抖下脚，整个北郡都要震上几下。而且若是让北郡的百姓们知晓他们敬仰的政史大人天天跑到医馆后堂当起煎药伙计，会不会一人拿着一把扫把打她？
光想想，笙儿就觉得一阵恶寒。
“陆大夫。”无计可施的笙儿，只好寄托于陆大夫。
“嗯？”陆羽雪提着毛笔在写账，没有抬头。
今日医馆病人没有前几日多，难得有空闲的陆羽雪便打算清点一下药材，看看哪些药材不够好能补货。
“你看啊，现在医馆不忙了，您说...”笙儿顿了顿，“是不是不用再麻烦政史大人？”
陆羽雪闻言，手中提笔的动作微不可闻的一顿。
“您看啊，政史大人毕竟是大人，若是天天来咱后堂当煎药伙计，若是传了出去，对大人的名声有所影响。况且大人身为北郡的政史，肯定有很多公务要忙，这样老往医馆跑，要是耽误了大人的公务就不太好了。”这是笙儿的忧虑，政史大人好不容易让北郡有了点生机，若老往医馆跑，耽误了公务，岂不是让大人给有心之人留了把柄。
别看笙儿明年才笈笄，可在遭遇家破人亡的不幸，以及自从在医馆帮忙跟着陆大夫学字后，懂得东西比同龄女子还要多，因此才会对政史大人在医馆当煎药伙计而焦虑。
陆羽雪放下笔，她将写好的单子搁置在一旁等着晾干，而后才抬首，道：“走，你去把刘吉叫过来，将这单子交给他。”
笙儿见陆大夫写完单子本想还要继续说，忽听陆大夫要她去叫人，便只好将刚冒出喉咙的话咽回去，乖乖去叫刘吉。
待笙儿离开，陆羽雪这才起身，走向近几日未踏进的后堂。
许是今日病人甚少，后堂的伙计也空闲了下来，陆羽雪刚要去掀帘子，便听到里面的嬉笑声，手上一顿。
“大人，这麦冬虽滋阴生津、润肺止咳，可若是让得了风寒之人服用，那便是致命。”说话的，是陆雨雪聘来管后堂的陈宾生。
这陈宾生十二岁起就干着煎药的伙计，这一干就是十几年，对各种药方如何煎熬自是娴熟。几年前原本想靠着十几年打拼存下来的银倆开间药铺，奈何天下忽然大乱各地起战事，好多地痞流氓更是趁火打劫，他十几年的积蓄便这样被抢走了，气得他差点吐血。等战事结束，家中长兄一家只剩侄子一个，自个儿婆子死了，三儿两女也差点饿死。好在朝廷派来的政史是个好官，每家每户都分了粮，他一家子和大侄子这才不至于活活饿死。因此和大多数百姓一样，对政史大人非常敬仰。只是让他万万没想到，他所敬仰的政史大人居然会跑到医馆后堂当煎药伙计。刚开始前几天，惶恐不安，后来在政史大人亲切的主动接触下，方才没了那番不自在。后又得知政史大人想让他教识药草，便不敢怠慢认真地去教。
而后在教识的这几日，陈宾生更是惊讶的发现，政史大人不但没有官架子，而且勤奋好学，这才几日的功夫就已经辨别了大半药材，还能说出药材的功效，当下对政史大人更加的钦佩起来。
听到会致命，云川神色便沉重起来，问道：“为何？”
陈宾生手中拿着冬麦，跟她细细解说道：“这麦冬药性生烈，对受了风寒体虚的人是大忌，还有黄芪...”
这时，帘子被掀开，打断了陈宾生的讲解。见识陆大夫，他赶紧和两个伙计起身，恭恭敬敬地唤了声陆大夫。
“陈先生，这几日医馆忙碌辛苦大家了。今日病人甚少，我便趁此想请各位去酒楼吃一顿。”陆羽雪恳切道。
听到陆大夫要请几个伙计去酒楼吃饭，伙计们自是高兴，连连向陆大夫感谢。
既是陆大夫要请伙计吃饭，云川觉得自己不宜去打扰，便告辞要回去。
“大人这是作甚？”陆羽雪拦住了她，“大人这几日天天来医馆帮忙，羽雪自是该设宴相谢，咋地这般急着要走？”
“啊？”听到自己也有份，云川愣了愣。
看着云川那呆愣的模样，陆羽雪觉得有些好笑，解释道：“此次相请，大人自是必不可少。”
燕城如今善好的酒楼，寥寥只有几家，其中便有遍布天下的第一楼。而陆羽雪这次请政史大人和伙计吃饭的地方，便是这第一楼。
医馆一行共有七个人，加上云川和王侍卫就是九个人，因此在二楼开了两桌。只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是，虽开了两桌，可一桌坐了六个，令一桌却只坐了两个。
“诶，你们怎么都不过来，这里有空位啊？”云川不明所以。
“不了不了，大人是陆大夫自便便是。”众人连忙推辞。
刘吉和项浩是知道陆羽雪身份，岂敢和主子一桌。而陈宾生和伙计自知身份有别，哪敢肖想和位高权重的政史大人一桌。至于笙儿和王侍卫，两人是政史大人下人，主仆有别不同桌。
眼见劝了半天也没人过来，云川只好放弃了。
等了一会儿，点的菜肴便陆续上桌。等菜上齐，大家都安静的低着头吃食，没人说话。
约过了有两刻钟，云川觉得肚子撑的实在吃下，方才放下筷子，道：“今日陆大夫请的这顿大餐，估计晚上都不用吃了。”
陆羽雪比云川还要早放筷，听得云川的调侃，含笑而不语。
云川和陆羽雪同桌，对陆羽雪只吃一点点就饱表示不赞同，便劝道：“陆大夫平日里忙于问诊，今日得空来这酒楼吃饭，应当多吃些才对。”
“大人误会了，只是羽雪饭量不多，实在吃不了。”陆羽雪解释道。
“那...”云川看着桌上还有一大半没吃完，“这些菜吃不完，实在可惜了。”
“大人若是可惜，等会结账，让伙计打包起来，送与街上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陆雨雪建议道，她平时并不喜欢铺张浪费，本以为开两桌够九个人吃，哪知这一桌只有她和政史大人二人。
“这主意好。”云川赞许地点点头，随即又道：“陆大夫，以后别大人大人的，你我既然是朋友，叫我云川就行。”说完这话，云川暗暗紧张地捏着自己的大腿上的衣料，她这是有意想要和陆大夫亲近些。
陆羽雪低着头并未回话，云川以为对方不愿，心下有些失落，为了不显得尴尬，忙转移话题道：“那个，马上就要除夕了，陆大夫不回家吗？”和陆大夫认识了这么久，却一直不曾见过或者听陆大夫提过有什么家人，因此也有些好奇。
“大人。”陆羽雪抬首，道：“大人这几日帮羽雪，羽雪自是感激。然大人身为北郡政史，自当公务繁多，大人应以公务为重才是，羽雪的医馆有足够的伙计，大人不必担心。”
这样毫不留情的拒绝，云川当即僵住了，脸色也难看了起来。
陆羽雪是第一次拒绝人，原本以为只要把话说清楚就行，可看到云川那难看的脸色以及受伤的眼神，便有些于心不忍，是不是刚才那番话说得太重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