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甜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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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一生，最美好的事，就是遇见了那个人。
身为武林盟主的独生女儿，我从小受尽万千宠爱。阿爹阿娘为我安排了一切，饮食、起居、功课，乃至仆从。
我从不曾为自己的事操心过。所有的一切在我需要的时候自然会送上来，根本不劳我过问。
但是那天，鬼使神差地，我就在阿娘挑人的时候踏入她房间了。
那一堆矮萝卜似的人里，她既不美得光彩夺目，也不丑得令人侧目。可是我偏偏一眼就看上了她，缠着阿娘留下她。
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自己主动要了什么东西。
我叫她“阿闵”，她叫我“姑娘”。
她没什么资质，武功学得一般，可是认字却很快，又爱读书，还喜欢绣花，我的文学功课和女红，都是她替我做的。
她很细心，夏夜替我支蚊帐、赶蚊子，冬天替我燃香炉、暖被窝。
我爱吃的，从来不跟人说，但是她总会很快发现，每回去厨房，看见我喜欢吃的，都要多要一点，然后掺着我不爱吃的东西一起哄我吃。我喜欢读话本，可是又不喜欢看字，她就会偷偷替我藏在床底下，晚上只有我们两的时候，拿出来念给我听。
我喜欢的一切，她都会提前为我安排得妥妥帖帖。别的人都比不上她的温柔体贴。
她渐渐就成为了我的贴身侍女，我们无话不谈，就连成亲这种事，我们都悄悄地谈过。
阿娘拿那些图来的时候，招手对她说：“阿闵你也来听听，免得姑娘紧张，不记得了。”
她挪过来了，阿娘说的事，我听得脸红心跳，她却面色平静，全无波澜。
等到阿娘走了以后，我们在被子里说悄悄话，她忽然问我：“姑娘，你喜欢姑爷吗？”
我说：“听说是个不错的人。”
我的父母经历了太多腥风血雨，到了晚年，只希望我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所以给我选了个不甚有名气的斯文男人入赘，横竖借着武林盟主的名头，我们再差也差不到哪去。
我觉得他们想得很有道理。找个一般的男人，听我的话，生下来的孩子是我的，我又成了亲，又有了孩子，却不用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内宅事务，还可以和阿闵在一起。
但是那一晚阿闵很怪，她一直问我：“姑娘喜欢他吗？”
我想面都没有见过，怎么说得上喜欢不喜欢？
可是阿闵就好像吃错药了一样，一直问，一直问，害得我直到成亲当天，见到那贱人的面，还在想“我到底喜欢他吗”？
那个贱人本名不叫惜花。他为了表示对我的爱意，才取了这么个名号。
成亲的头几年他对我挺好的，我生下月儿，他待月儿也很好。
但是后来，阿爹去世了，他就开始变了，不断地试探我，问我要明玉功秘籍，跟我要钱，还和父亲的老朋友们来往，我生下星儿之后，他甚至四处散播谣言，说我生不出儿子。
他以为我不知道，但其实我都是知道的。
我只是懒得理他。
这个世界上值得我操心的人不多，他不在其中。
何况，我有阿闵。
和阿闵在一起很快乐。
她是个很文静却也很有趣的人。她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教了我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
她说武功是一种能量，汇聚在最小的点里才能最厉害。她还说四两拨千斤，其实是一种叫做“杠杆”的原理，若能善加利用，威力无穷。
我听她的，自创出“移花接玉”的功法。
她知道名字以后，呆了呆，非催着我让惜花给大姐儿起名字。
说来大姐儿也六岁了，是该起名字了。
我派人去同惜花讲，惜花当时正在外面喝酒，听人来报，随口给大姐儿起名叫做“邀月”，二姐儿叫做“怜星”。这名字差点让我气死，可是她一句简单的“好听”，又让我平息了怒火。
说也奇怪，她说好听以后，我竟…也觉得好听。
于是我的女儿，就叫做“邀月”和“怜星”了。
那之后阿闵常常劝我带着孩子离开惜花，她还常常对着月儿说些奇怪的话，教她不要暴躁，教她要待妹妹好。
说来也好笑，亲生姐妹，自然是要好的，她真是多心。
惜花终于发展到带人回家的地步了。
那人还带了一个小的，年岁与星儿相当，不过是个男孩。
惜花说，我生不出儿子，要让这个男孩，来继承花家的香火。
笑话！我自己亲生的女儿不继承我们花家的香火，倒要让一个外人来不成？
那是我生平头一次发火。
惜花见势不妙，将那一大一小送出去，暂平了我的怒火。
但是事情并未过去。
某日他说请我饮酒赔罪，在酒里下了药，竟想毒死我。
亏得阿闵机敏，救下了我，背着我一路逃出去，后来又联系爹娘旧部和家中被惜花驱赶的旧仆，我们一同建立了移花宫，又设法将月儿和星儿抢了回来。
两个孩子性情都变了。
月儿暴躁易怒，星儿顽劣不堪。
所幸姐妹两个感情都还算好的。
我想，守着孩子和阿闵过日子，也就好了。
我把这想法告诉阿闵，阿闵的眼睛亮晶晶的。
那天晚上她照例给我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忽然问：“姑娘，你喜欢我么？”
她平常很少问我问题，一问就总是这么奇怪的。
我当然喜欢她了，但是不知怎地，我忽然有些不想这么直白地告诉她。
可是就是这么片刻的犹豫，她竟然已经看穿了我。
然后…她就抱住了我，做了那白虎通上之事。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女人之间，也能有这样的事情。
也是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那种事，竟然是有趣味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阿闵抱着我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说她不是这个世界的，说她本来就喜欢女人，说她……喜欢我。
而我抱住她说，我也喜欢她。我不在乎她是哪个世界的人，我只知道，我喜欢她，她喜欢我，这样就够了。
我们在一起了。白天我们是宫主和宫女，晚上我们像平常夫妻那样在一张床上睡觉。我们讨论宫中事务，聊着星儿和月儿，她告诉我她在一本书里看过月儿和星儿的命定预言，叫我好生指引月儿，不要叫她太过严肃，还有星儿，她说星儿以后会残疾，我一定要对她好一点。
我听她的。
星儿和月儿平平安安地长大了，她们也喜欢上了彼此。
身为母亲我是不高兴的，但是身为同样的磨镜行中人，我却又能理解她们的感情。
阿闵说，她们都是执念深重之人，一旦爱上，便会偏执，如果强行拆散，只会令她们痛苦。
我看见过她们的伤痛。
月儿每晚在殿中自牂，星儿每晚对月无眠。
原来这都是因为情之一字所致。
我是幸运的，我和阿闵之间没什么大的波折，平平淡淡，却也快快乐乐。
我希望我的女儿们也能平平淡淡，快快乐乐。
于是我听从阿闵的建议，设了一个局。
这个局很失败，月儿和星儿很快就看破了。
但这个局也很成功，因为她们终于意识到对方对自己有多重要。
她们终于答应，至少试一试，哪怕不能在一起，至少…也要试一试。
她们在一起了，再也没有分开过。
我和阿闵，月儿和星儿，都很快乐。
更让我快乐的，是我年轻时候练功留下的隐患。
阿闵的武功只是平平，她至多活到八九十岁，就会离去。
而我虽然是武林高手，因着这痼疾，也只有常人的寿数。
这样我们两个同年的人，便会差不多时间死去，连死了都有个伴，所以我这一生，也真是够幸福的了。
希望我的女儿们，在我离开以后的日子里，也能继续幸福下去。
作者有话说
第176章 甜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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