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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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前的安卡之战，是在苏伊士爆发的，人数比这次的还要多。
当时的提风还是A计划的总队长，正当年的他意气风发，带着一干学员前来参加比试，但当他真正经历了这几日，才明白什么叫做后悔。
没有前人跟他讲过安卡之战是什么样子的，还是孩子的亚格也被允许参与进来，这几日的混战到最后，只剩下提风，一路护着亚格走到了最后。经历了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离去，提风只剩下亚格这一个慰藉了。
当时的提风，浑身血渍，新长出来的胡茬让他显得特别的邋遢，可他面前的安卡令却发出难掩的光芒，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你就是这一届安卡之战的第一，下面可以许一个愿望。”
提风的精神有些恍惚，喃喃地说：“我希望让他们活过来……”
亚格一直站在他身边，扬着沾满血的小脸注视着提风，看着他伸出手揽住了自己的肩膀，他的手一直在颤抖，亚格在这一刻才知道原来总队长也有惧怕的东西。
“队长，我们能活着回去吗？”亚格问。
提风沙哑的嗓子坚定的说：“能。”
可提风刚一回到A计划就把自己关进了主控室，从早上一直关到晚上才踉跄着走出来。他身上的伤明显加重了，克莱尔差点把他包成了木乃伊。等他能行动之后，就把亚格叫了过去……
“这是我房间的钥匙。”说着提风又搬出了几本笔记：“这都是这些年我当总队长记录的一些东西，给你。”
亚格没来由的一慌，紧紧盯着提风喊了一声：“队长！”
提风环视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对亚格说：“我今晚就走，从今往后这总队长的位置就交给你了。”
“为什么！”亚格激动地问。
“我不适合呆在这里，亚格，你会是个好队长，但我不能这么自私，我希望你就是你，如果哪一天意识到自己并不适合这里，就像我一样离开。”提风拍了拍亚格的肩膀说：“队长可以有很多个，但你只是你自己。”
说完这番话，提风就离开了飞艇，年仅十二岁的亚格从此替他担起了这份重任，一担就是三十几年。
三十年后的今天，提风再一次在无限光芒中许了愿，还是同样的“希望他们活过来。”
但如今的提风早就不是当年的他了，许愿的同时还要承受愿望本身的反噬，如果仅仅是想让某一个人活过来，那稍微削减点生命力也就罢了，可这是要让全部参加安卡之战的人活过来，一百来号人，提风的力量被抽走了一大半，能够苟延残喘的让珈岚把他带走已经是实属不易了。
提风对此早有准备，飞艇就落在入口附近，珈岚带他出来后径直上了飞艇，扔下提风又出去找黑子。珈岚逆着人群放出风识，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黑子的气息！
“黑子！”珈岚大喊：“芬里尔！”
黑子突然扑过来，拉上珈岚冲进了飞艇。
“快走。”黑子说。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这死而复生的人，珈岚就被迫坐在了主驾驶的位置，一脸忧心的说：“你照顾好老大，他看起来不太乐观。”
然后又赶紧给钟南致了个电，让他做好救人的准备。
在混乱之中戚夜的失明也恢复了，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珈岚跑路的背影，第二眼看见的是亚格半跪着的身躯。
“队长！”戚夜冲过去把他扶了起来：“你没事吧？”
亚格撑着戚夜的肩膀，双眼盯着那块破碎的水晶地板，下面的东西已经被提风他们拿走了……亚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对戚夜说：“追！”
戚夜：“……”
他不能理解亚格为何对提风如此穷追不舍，犹豫的问了一句：“那副队他们……”
他清楚地看到亚格两鬓的青筋跳了跳，又改了口说：“先回去。”
他们一行回到A计划之后，分别找克莱尔做了全面检查，除了亚格受了些伤，其他的人没什么大碍。
戚夜看着这些重新活过来的队员，心情十分复杂。他从小被亚格带回来，并没有自己做选择的机会，他一直都知道A计划不是什么善类，也看着这些学员杀过许多无辜的人，但却一直不能停止对亚格的追逐。那是一种力量的追逐，也是一种类似于弟弟追赶哥哥的情结。
可他现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鵺可断是非、明善恶，守护他认为是‘善’的事物至死方休。戚夜认为A计划并不符合他“善”的要求。
听到敲门声，亚格就知道是戚夜来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他连戚夜敲门的习惯都记得清清楚楚。
“有事么？”亚格打开门，看到戚夜全副武装的穿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戚夜紧了紧握着棍刀的右手，对亚格说：“队长，我想离开A计划。”
两人之前的空气一瞬间冷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亚格说：“好啊。”
离开A计划是有明文规定的流程的，这些都是提风当年留给他的本子上记载的。凡是想要离开A计划的学员，需要过主控室那一关。
主控室向来是个神秘的地方，大家只知道犯了错必须要去领罚，至于是谁惩罚，怎么惩罚一直都是个谜。当年的克莱尔因为包庇珈岚犯的错，主控室甚至要了他一只眼睛……
“你想好了吗？”两人都站在主控室门外了，亚格还是忍不住问。戚夜点了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主控室是一个圆形的屋子，四面的墙壁打着白色的光，正中间摆放着一颗人脑大小的人造脑，仿制的沟回泛着白色的微光，仔细看还能看到液体流动的感觉。
就是这样的一颗人造脑，就能让这么多的学员闻风丧胆，甚至连抵抗的力量都没有？
的确是这样。戚夜从一进门就感受到了压抑，那是一种心灵和力量上的绝对压制，他走了一圈后在人造脑前面站定，郑重是说了一句：“我想要离开这里。”
人造脑内光的流转速度快了一倍，然后戚夜的右手突然开始流血，顺着他中指的指尖，血液滴到地面顺着地面上的纹路流到了人造脑的底部。
戚夜忽然感觉到难以呼吸，好像有一根无形的绳索环绕住了他的脖子，越勒越紧。他想要用刀去砍，却什么都没有触碰到，戚夜心想：难道只能单方面承受吗？
他的四肢不受控制的伸展着，好像被人用绳子拉扯着一样，紧接着他感觉到来自各个方向的攻击，他的身体好像被无数的针洞穿了一样，显出密密麻麻的血点。
戚夜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块透风的抹布，破破烂烂。
他身上的束缚一瞬间解开了，他跌落在地然后变成了一只黑鸟，两根拇指粗的锥子从天而降，分别钉在了他两只翅膀上，黑鸟发出痛苦的嚎叫，挣掉了一地黑色的羽毛。
原来离开A计划，就要经受万针穿体的痛苦，每一针都在提醒着你A计划中的秘密不能说。
等到戚夜醒过来，他的翅膀还被钉在地上，他用尽全力挣脱出来也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恢复人形的戚夜踉跄着推开了主控室的门，意外的发现亚格还站在门口……
“队长……”戚夜不自在的喊了一声，亚格一回头看见他这幅惨样，跟当年的提风简直如出一辙。
他什么也没说，扶起他冲进了克莱尔的实验室。
经过一番包扎，屋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亚格难得的露出一副疲态，坐在了戚夜的病床旁边。沉默了许久，他终于开口。
“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亚格的声音干涩，好像说这些话实在难为了他。“当年队长把我从安卡之战带了回来，就离开了，当时的他跟你现在一样，他对我说：队长可以有很多个，但你只是你自己。他那时候希望我有朝一日能像他一样，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可你却先于我走了这一步。”
“当年我从村子里朝你伸出手，因为我看见了你就想起了小时候的我，也是队长朝我伸出了手。”亚格的声音突然断了，似乎是不想继续说这段往事。
“我会超越他，同时我也会完成我的使命。”亚格说完扔下了戚夜，起身出去了，而戚夜望着那扇紧闭的门，脑中挥之不去的是那句“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弟弟。”
亚格坐在克莱尔的沙发上，轻轻地说：“我不是一个好的队长。”克莱尔看着他没有回答。
“他在的时候，一切都那么好，为什么……”亚格面露苦色：“为什么他要走，为什么戚夜也要离开……医生……”
“我是不是始终无法超越他……”
克莱尔听着他喃喃的说，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他也累了，始终带着霸道的面具让人信服，但始终越不过十二岁那年的那道鸿沟。
克莱尔轻轻走近他，搂过他的头按在胸口，他对亚格说：“你很好。”
亚格在他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将一切痛苦关了起来。
提风回去后一直被关在钟南的重症监护室中，被珈岚带回来的那件东西就摆在提风的书房。那是一颗水晶制成的头骨，淡淡的紫色看起来十分诡异。提风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但他一直昏迷不醒，让珈岚十分不安。
钟南在得知提风为什么伤重的时候沉默了许久，在珈岚的逼问下他说出三十年前提风也是同样的症状。当时离开了A计划身体上伤的比这还要严重，但钟南没觉得怎么样，倒是现在，他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但钟南知道他已经快灯尽油枯了。
“这一次他玩的有点大了。”钟南神色郁郁，看着那颗水晶头骨毫无头绪。
珈岚则是翻出了上次从博物馆带回来的那本书，看了又看。
“老大到底活了多久？”珈岚问。
钟南想了想回答：“七十多年？”
“那你呢？”珈岚又问。
钟南和提风是多年的朋友，年纪上也差不多：“按理说我们这个年纪才属于正当年，但提风现在明显在走下坡路了。”
其实不用他说，珈岚也知道，导致这样的结果完全是因为这一次的安卡之战，提风早就想好要这么做了。
“老大什么时候能醒？”珈岚问。
“明天差不多能醒，再耐心等一等吧。”
珈岚一晚上没睡，就守在提风床边，罗北进来了几次想要把珈岚换出去，都被他拒绝了，珈岚说：“还是我守着吧，我的身体总还是比你好的。”
罗北被这句话噎住，只得离开了。珈岚这句话是说：我是返祖者，各方面都比你这个普通人强一点，还是由我来守夜吧。
自从他们几个回来，罗北就总是出神，他从黑子那知道了全部事情，也知道黑子是死而复生，这一切都是因为提风。从他们离开到回来，总共没有一个礼拜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惊心动魄的事情，而他呢？这些天无所事事，一日三餐，训练，陪着海珠学习……
罗北此刻非常痛恨自己是个普通人，痛恨自己没有跟自己的兄弟们一起去。不过他就算去了，多半也是个累赘吧，罗北忍不住自嘲。
第二天提风果然醒了，看见珈岚就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差点吓得咳出火来。
“你给我回去睡觉！”提风伸出腿蹬了珈岚一下：“看看你这兔子眼，吓唬谁呢？”
珈岚不自知的揉揉眼说：“没事儿，你好点了吗？”
提风心中一软，笑着说：“好多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钟南推门进来，一只白手套砸向了提风：“好个屁！”
“哎，有辱斯文了啊！”提风嘴上说的硬气，身子却悄悄的往里挪了挪，似乎想离钟南要多远有多远。
“我看你是嫌命长。”钟南用另一只带了手套的手拉住提风的手腕。
“这可不是这么算的，黑子少说还能活一百年，这次有一百多人，四舍五入就是一万年，我这点牺牲不算什么吧。”
钟南一个眼神，提风马上噤若寒蝉不敢再张嘴了。
“不管怎么说，这些天你给我静养，少用你那些力量，用一点少一点了我跟你说！”钟南毫不客气，听的珈岚心有余悸。
等人都走了，珈岚才坐下来郑重的问那颗水晶头骨的事情。
“那东西有些用处，你收好就是了，至于干什么用以后早晚会知道。”提风是这么回答珈岚的，这显然不能满足他的好奇心，但他又实在问不出别的来，多问一句提风就哎呦哎呦的装难受，珈岚只得先放过他。
等珈岚把门关上，提风忍不住吐出口血，又赶忙拿纸擦干净，没敢留下一丝痕迹。
自从提风卧病在床，全家都陷入了一种极不正常的状态，米莎每天泡在厨房熬制钟南调配的各种药材，黑子和罗北正天泡在训练场，珈岚则是在书房一呆呆几天，互相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这一天提风出门散步，正好碰见戚夜在小岛周围徘徊，就朝他走了过去。
“来找珈岚？”提风问。
提风穿着一条麻布裤子和短袖体恤，丝毫没有以往见到的那样威严，戚夜看得出他在养病。他说：“您早就知道我是A计划的人，对吗？”
提风笑笑：“嗯，第一次见就知道，你们那制服都多少年了也不改一改，亚格从来不会想这些。”说完提风仔细看了看戚夜，忽然皱起了眉。他拉过戚夜的手臂掀开袖子，一双眼睛看向他：“你和A计划怎么了？”
“我离开了A计划。”戚夜回答。
提风把他的袖子拉了下来，顺手拍了拍青年人的后背说：“年轻真好，我当年也像你一样，只是亚格到现在还没看透。”
“队长和我不一样，他考虑的更多。”戚夜说。
的确是这样，说到底亚格只是考虑的太多，而忽略了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离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