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命运的序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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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帮帮忙，这么多盘子我拿不了了！”
红发青年的身影突然间随着一阵香气冲了过来。
“哇！”
菲利普·伊万斯同学两手各托一个方形的巨大托盘，托盘里最大限度地被各种不同形状的白瓷、金属和水晶质的餐具占满——色泽诱人的小羊排，香气扑鼻的带骨牛扒，精心烹制的地中海牡蛎，金黄的油焖大虾和通红的烤制飞蟹，配合海鲜酱料的鳕鱼……另一边，明黄色的弗罗里达芒果、鲜红的塔罗科血橙、淡青的提子和浓紫的葡萄，黑中透紫、晶莹诱人的朗姆樱桃，错落摆放盘中，映着透明的果盘光泽闪闪，煞是好看。
“Phi君，好厉害！”艾琳少女毫不吝啬地表示赞美，“这么逆天的平衡能力，果然是研究运筹学出身的！”
菲利普咧嘴一笑，一边在托比亚帮助下驾轻就熟地把盘子们向桌上转移。眨眼之间，一只不太一样的白瓷圆盘空降到艾琳眼前——
“哈？这里居然有中餐？”
艾琳·伪·华裔少女·普林斯小姐瞬间凌乱了。
——东海岸城市，包括新泽西、纽约州和华盛顿特区在内，“中餐”这个概念……基本可以与黑暗料理画等号啊有木有！
顶着“艾德勒·张”的名字，艾琳在开学之初就加入了以普林斯顿大学为总部的华人学生会馆（完全是本着“打入伪装对象内部”的原则）。
虽然是囊括哥大和纽大等众多东岸高校的联合会馆，真正加入的学生仍然屈指可数。这个年代的华裔学生，除了来自香港、台湾甚至新加坡的少数，几乎都是第二、第三代移民后裔。像艾琳（伪造的）身份这样，虽然有着中国的姓氏、血统上却并非纯血华人的，也并不在少数；只不过，这种学生多半对加入华人会馆提不起兴趣就是了。
但不管怎样，艾琳尝过会馆里名叫卡洛琳·李兴（注1）、有四分之一华人血统的女孩做过的正宗淮南菜肴还是蛮开心的。然而，在那之后，自从被大家拉到唐人街一家打着Bruce Lee（李小龙）招牌的诡异地下中餐馆——“美国餐馆供应的中餐”这个概念给伪华裔少女留下深深的心理阴影！
“其实蛮好吃的……”
似乎艾琳纠结的表情太过明显，托比亚若无其事地冒出来一句。
美国人概念里的好吃？
伪·华裔麻瓜·真·英裔巫师的少女默然……
终于，在三个小伙伴的注视下，艾琳试探性地夹起一只煎饺（居然有筷子！）……
“真的蛮好吃呢！”少女瞬间振奋了！
“我说了嘛！”菲利普·伊万斯似乎松了口气。
“这家餐厅很有名的，”托比亚斯·斯内普平静地补充，“几年前你们中国的宋美龄夫人访美就有在这里接待，还有杨振宁博士，Bruce Lee也来过的……”
“宋美龄女士？”艾琳倒是真吃一惊，“居然是台湾的那位啊……”
普林斯顿大学的华裔会馆，人虽不多，构成却很杂。艾琳耳濡目染，对几年间陆、台局势风起云涌也有所了解。特定时期，千里之外的美洲大陆上明争暗斗，水不可谓不深。作为一切身份全部伪造的英国前巫师——艾琳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托比亚斯·斯内普的声音突然把艾琳唤回现实，一小盘形态各异的寿司卷被他端到艾琳面前：“不过这里的寿司也做得很好，尤其是夹烤鳗鱼的这种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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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卡洛琳·李兴：是一个外教的名字。深色皮肤，相当清秀的五官，但完全看不出中国血统，都以为是黑白混血。直到她说起才知道她祖父是中国移民。李兴，是她的姓，却是她祖父的全名——早期中国移民因为“名在姓后”与欧美习惯不符，登记时，中国人干脆把全名放在LastName里，造成的结果是他们“有姓无名”，而子女的姓氏也变成父亲全名……
（好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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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琳你到耶鲁一定要注意安全！”这是丽贝卡·克洛格的声音。“虽然大学校园里不会有问题，但是耶鲁所在的纽黑文市治安之差相当出名！如果你这死小孩再像上月那样半夜酗酒，绝对绝对会出事明白吧？！”
“耶鲁，那边的橄榄球相当厉害啊！”这是菲利普·伊万斯的声音。“而且，听说耶鲁学院每年的秋季、冬季和春季三个赛季都会在12个住宿学院之间进行的业余体育联赛，这也是他们传说中历史长久的学院之争。每学年末，获得分数最高的学院会被授予Tyng杯——说真的，一直搞不懂他们干吗要分成12个学院！就连我们，可是发明了‘普林斯顿战术’的地方啊，还连一致对外也来不及呢！”
“耶鲁和我们不一样，他们的‘学院之争’本来就是自己的保留特色之一呢。”这是托比亚斯·斯内普的声音。“说起来，艾琳小姐也会面对‘分院’吧。”
怎么越听越像——一个美国版的霍格沃茨啊？
“‘分院’，怎么分？”艾琳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地问。
“听说是无差别抽签，不过我也说不好。”托比亚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这种分院与专业无关，完全是重新分配。12个学院各自有一位院长，都是由各领域很有名望的教授担任。被选为当年院长的教授，会携家人住在自己负责的住宿部一所专属庭院，对本院学生进行管理并提供帮助。”他看着若有所思的艾琳，接着说，“似乎还会以自己的名望定期邀请一些专家或名人给学生做讲座，或者开茶话会什么的……总之也挺有意思的。”
——果然回归霍格沃茨了么……
“对了，还有一个。”刚刚对付了一只螃蟹的菲利普·伊万斯突然抬起脸来，“你得给小Alpha讲讲‘骷髅会’。”
“哈，那个拿比例异常的头盖骨加大腿骨当徽标的会社么……”艾琳轻笑，“家喻户晓呢。”
丽贝卡·克洛格轻轻晃动杯中的香槟，微眯的双眼似乎隐藏着一丝讽刺。“它的名字可多了。Skull and Bones（骷髅与人骨）,The Order of Death（死亡会社）,The Order（HP里凤凰社简称）,Lodge 322（分会322号）……”
“很神秘的组织。”托比亚似乎若有所思，“我看过他们总部外景照片。只是一幢很小的红色平房。但是，就是这么个终年门窗紧闭的小房子，却美国最神秘也最有权势的同学会所在。从1832年起，‘骷髅会’的名字一直流传；从白宫、国会、内阁各部、最高法院以至于中央情报局，骷髅会的成员几乎无所不在。”
“在‘骷髅会’里，每个成员都有各自的外号，”丽贝卡点点头，接着说，“据我说知，‘长魔’是给该会最高的会员，‘玛各’（Magog）则是给‘经验’最丰富的成员。”她又摇了摇郁金香形的香槟杯，有些漫不经心，“‘骷髅会’每年都会接纳5名新会员，其中一个必须是出身显赫的贵胄之身，一个必须是身家巨万的富家子弟，一个可以出身平民却必须是成绩最好的学霸，一个是最出色的的橄榄球运动员。”
“那么，第五个呢？”菲利普·伊万斯专注地看着她。
金发女郎绽开淡淡的笑，“第五个吗——没人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她又一次微微摇头，突然对身边黑发黑眼的少女笑道，“也许艾琳可以去试试……毕竟，据我所知，这伟大的‘骷髅会’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接纳过女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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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随口而说的女郎，是否知道，十年之后，一句何其相似的感叹，会将另一个少女的人生扭向另一条路线，又将多少人的命运彻底改变？
“也许贝拉可以去试试？不过，据我所知，伟大的‘食死徒’到目前为止，还从来没有接纳过女孩子呢。”
彼时，另一个金发灰眼如希腊神祇的慵懒美人，优雅地轻晃手中晶莹剔透的香槟酒杯，含着漫不经心的微笑，有意无意地说出这样一段话。
彼时，同样黑发黑眼面容凌厉的明艳少女扬起下巴，傲然回答：
“那可只是‘到目前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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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机会——也许我会考虑潜入那幢神庙、给你们拍张内景玩玩。”艾琳却只是故作轻松地回应，“不过那种故作神秘的立派组织——加入的话，我看还是免了。”
——分院，有；学院杯，有；院长茶话会，有；现在连食死徒都配备上来，耶鲁你的重合度要不要这么高啊~~o(>_<)o ~~
那里，是另一个霍格沃茨，是有如命运玩笑的考验。
然而，此刻，新泽西与华盛顿交界的小城，会否是永远离别的序曲，记忆中最后的微光。
窗外，圣诞夜的雪，映着美国之都的霓虹纷纷扬扬地无声飘洒。
四个背井离乡的年轻学生，在这一刻共同举杯，又半笑半闹地轮流编造异国的祝酒辞。
光影流转，觥筹交错。克洛格家的丽贝卡小姐，姿态优雅地品味着香槟；普林斯和斯内普家的少年，已经开始故作豪迈地高举两杯可乐，叮叮当当乱叫“干杯”然后豪迈吞下。
红发的伊万斯少年依然欢乐喧闹的样子，用半真半假的口吻讲起异国奇闻般的家史。
联想起他那位传说中是女巫的外祖母，“第七个孩子的第七个孩子”，甚至模糊间提到传闻中的霍格沃茨……
哈——艾琳暗想，如果这家伙真的没有说谎，能生到“第七个孩子的第七个孩子”的家族，还有这一头红毛——恐怕只有是“那一家”的血脉了吧……
他们都不是巫师。这一点，艾琳在一个月的时间里终于可以确定。
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呢？
能够住在“贵族宿舍”之称、（价格）高贵的威瑟斯彭楼的男孩。
能够随便拿出有法国“皇家香槟”美誉的酩悦1928年份香槟到自助餐会的女孩。
对千里之外局势动荡的东亚大陆，似乎有着意外深入了解的男孩。
对全美最神秘又把持最精英势力的社团“骷髅会”，仿佛了如指掌的女孩。
他们是什么人呢？
他们，可以是朋友吗？
不知道啊。也许永远无法知道。
也许会死，也许甚至等不到想要等到的时候。
可是，那又怎样呢？
也许会死，也许甚至要卷入更加深邃谜样的风波。
可是，那又怎样呢？
普林斯顿的少女，和普林斯顿的少年。圣诞夜的飞雪与灯火，杯中冰块叮当相碰，光影斑驳。
可是，那又怎样？
我已离开我的故土，而今又要离开这个刚刚留恋的异乡。
我将在不同的校园穿梭。
我将亲自送走我所在意的人。亲人又或朋友，一个，又一个。
哪怕放下命运的画板，哪怕未来是罪恶与深渊。
可是，那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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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加小巧克力豆的冰淇淋球，在雪花纷飞的时日却意外的美好。还有香草加胡桃的口味，还有东方式的抹茶与可可。
如果这就是为人生一个时代所画的句点，那么，至少，是对霓虹、雪花，还有槲寄生编织的圣诞花环的纪念。
崇拜建筑前辈W.A.Potter的黑发少年向着艾琳遥遥举杯，杯中“美国经典”的可口可乐冰块晃动，褐色透明的饮料依然干劲十足地冒着泡。
艾琳忽然又笑起来。
她一手举杯相应，一手在虚空中虚点，画起失落的密符。
“喂，变个魔术哦！”她向对面的黑发男生示意，“Tau君，只要想着你最想要的饮品，你杯中的可乐就会变成你想的东西哟！”
——如果墨洛温王朝与耶稣基督血脉的后人，可以在指点之间将淡水化作美酒……
——那么，圣阿索德的后裔——哪怕不用魔法——又怎么会差呢……
托比亚斯·斯内普看作玩笑一般，盯住自己的高脚杯注视一瞬，然后送进口中。
“啊，上帝……”他惊叹地放下酒杯。“你真的做到了！”
艾琳·普林斯小姐用魔术师的态度神秘一笑。
看来，猜对了呢——
——同样浅褐色、泡沫轻盈的液体——1928年的，丰年波特酒。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命运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