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和我爱着你》来夏

12、chapter 12

　　简文在外租的房子是在一栋公寓楼里，公寓楼下有两棵泡桐树。魏书洛找到这里的时候，时已近秋，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泡桐树叶，紫色的泡桐花业已凋落，大半沾上泥土，看起来甚是凄凉。
　　魏书洛不知道简文住第几层，他站在楼下给简文打电话，树梢上最后一朵泡桐花擦过他的脸颊，翩然坠下。
　　电话嘟嘟了好久简文才接了电话，然后下楼把他领了上去。
　　简文的屋子很乱，但是不脏。沙发上堆了很多衣服，简文耙出一个位子让魏书洛坐下，自己又去厨房给魏书洛倒了一杯水。
　　他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自己在魏书洛对面的地上坐下，道：“今天怎么有闲情来看我啊？”
　　这时候，距离他俩亲吻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个月了。这两三个月中，魏书洛和他虽然保持联系，却并不频繁，而即使在这并不频繁的联系之间，简文也发现了魏书洛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魏书洛捧起茶杯，小啜一口，道：“没事我就不能过来了？”
　　简文：“别再卖关子了，这里又没有别人。”
　　简文穿了一身格子棉睡衣，光着脚，踩在木地板上，他身后不远处放了一把木吉他。简文见魏书洛的目光落在那把木吉他上，笑了一笑，走过去把那把木吉他拿过来，抱在怀里。他道：“这把吉他还是年前王策送我的。当时我想学吉他来着，但是一直没什么时间，王策说我光有想法不行动没用，就跑去买了这把吉他。”
　　魏书洛缓缓地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眼神愈发幽深，他问：“王策是谁？”
　　简文却没有回答他，他伸手拨了拨吉他的弦，一串流畅的音符从他的指尖淌了出来。简文道：“我唱首歌给你听吧。”
　　说罢也不待魏书洛答应，自顾自地弹唱起来。简文的声音有点沙哑，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磁性，像是秋天深夜里白桦树被风吹过的沙沙声。简文这首歌应该是他自己写的，魏书洛从来没有听过，但是奇异得很好听。一曲罢了，魏书洛尚未回过神来，简文已经放下手中的吉他。他站起身来，拎着吉他放回原地，推开窗户。秋日的天空一碧如洗，蔚蓝而又辽远。
　　魏书洛五指纤长，他伸手又捧起茶杯，简文太瘦，肩膀削尖，即使穿着不算太大的睡衣也显得空荡荡。
　　“王策是我男朋友。”简文又坐回刚刚的位子，他伸出手指掰了掰，道：“我算算他是我第几个男朋友啊，好像不是第五个就是第六个，也有可能是第七个，这还是过年前的事，时间太远了我有点记不清。”
　　简文的神色坦坦荡荡，魏书洛小声叹气：“你不怕自己同性恋的事被别人知道啊？”
　　简文耸耸肩：“知道就知道啊，横竖我下面还有一个简斌，我又不太在意这些事。不过话说回来，你今天来找我，是不是因为周之城啊？”
　　魏书洛敛下眼皮，默认了。
　　简文道：“你跟周之城在一起了？”
　　魏书洛的声音浅浅淡淡：“嗯。”
　　简文：“他先跟你说的？”
　　魏书洛：“是啊。”
　　简文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整个人往后一倒，呈“大”字型平摊在地上。他道：“说实话，我不太看好你跟周之城。”
　　魏书洛不说话，他的眉毛皱到一起，若有所思。
　　简文接着说道：“魏书洛，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跟我一样，咱们是同类人。我记得太清楚了，你看周之城的眼神跟看其他人的眼神都不一样……”简文抬眼看着天花板，因他躺在地上，桌腿和椅子都变得格外高大，他抬手从椅子上拿下一包烟，划开火柴，点燃烟，慢吞吞地抽了起来。
　　云雾袅袅地在简文面孔上方散开，简文眯起眼看着那些烟雾，话又都吞回肚中。
　　魏书洛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蹲下，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借着简文的火点燃。他们凑得很近，像是那晚在大桥上一样。简文的眉眼细长，有如一副山水画。
　　魏书洛狠吸一口烟，才说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想到的我也想到了，但是……”他自嘲一声，“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又问：“你呢？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对女生不感兴趣的？”
　　简文伸手取下嘴里叼着的烟，对着天花板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笑容：“我啊，我这人不可救药，打从一出生下来就是个同性恋。”

　　***
　　魏书洛到家的时候不出意外地看到了周之城。
　　周之城坐在沙发上正和魏雅斗嘴，魏雅一边剥着橘子一边骂周之城整天到别人家里蹭吃蹭喝，周之城则训魏雅都初三了还整天出来看电视，不思进取。魏书洛推门的声音引起了他们俩的注意力，俩人同时转过身来。
　　“哥！”魏雅叫道。
　　“阿洛，你回来啦。”周之城也喊道。
　　魏书洛淡淡地嗯了一声，低头在玄关处脱鞋子。周之城小步跑过来，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毛绒绒的拖鞋递给魏书洛，一双眼里还带着些许期待。
　　魏书洛扫了他一眼，没说话，接过鞋子换上了。
　　魏母郑怡然围了个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锅老鸭汤。看到周之城给魏书洛拿鞋子的样子，愣了一下，然后调笑道：“城城这样子，真像日剧里面妻子对上班回来的丈夫的样子。”
　　魏父正在看球赛，闻言回头瞥了一眼，点点头，道：“是真像。”
　　随着魏父话音落下，周之城目光闪动，嘴角露出一个傻不拉几的笑容。
　　魏书洛抬头看他这模样，脚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继续穿鞋。
　　魏雅扯开嗓子道：“爸、妈，你们真是少见多怪！周之城小时候就说要娶我哥当媳妇儿，这么长时间也一直对我哥很好，这有什么奇怪的！”
　　周之城在心里暗暗给她点了个赞，头一回没有逗她，而是轻佻地朝她抛了一个媚眼。
　　魏雅心中一阵恶寒，作呕吐状。
　　周之城冲她挥了挥拳头。

　　晚饭是四菜一汤，菜色都是很普通，汤却是魏母炖了一下午的老鸭汤。鸭子炖得很烂，骨髓全渗进汤里，整个汤都是奶白色。汤里还有香菇、生姜等调料品，香气扑鼻，看起来非常诱人。
　　周之城看到这老鸭汤的时候笑得合不拢嘴：“诶，今天过来是真的对了，这晚饭真诱人。”
　　魏雅恨得咬咬牙，老调重弹地骂他：“就知道到别人家来混吃混喝，你以后改名跟我家姓好了，不要叫周之城，叫魏之城！”
　　魏书洛刚好走过来，在餐桌旁坐下，闻言抬头瞥了一眼周之城。
　　这一眼让周之城心里就跟喝了蜜一样的甜，他道：“姓魏就姓魏，我不在乎！”
　　魏父也过来了，恰好听到这句，乐呵呵地斥道：“别瞎说，赶明儿你爸听到得多难过。”
　　周之城贴着魏书洛坐下，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俩能听到的音量说道：“我又不是瞎说，我本来就应该姓魏的嘛。”说完抿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像足了一只偷腥的猫。
　　魏书洛无奈地白了他一眼。
　　不一会儿，魏母解了围裙拿了碗筷过来了。周之城起身从魏母手中接过碗，分发给大家，然后一筷子打在魏雅正伸向桌子中间的砂锅的手背上，道：“小雅你也真是不懂事，大人都没动筷子呢你就开始吃。”说完他就拿起搁在砂锅上的汤勺，舀了一碗汤、弄下一大块鸭腿，然后递到魏书洛身前。
　　魏雅：“……”
　　魏父：“……”
　　魏母：“……”
　　魏书洛看着周之城那一脸谄媚的笑，有些无力地扶了扶额。
　　周之城满面春风，他招呼着魏书洛，道：“趁热吃吧，这东西就要热着吃才好，凉了就不好吃了。”
　　魏母看着魏书洛略微尴尬地接下周之城的老鸭汤，心里感到有丝怪异。没错周之城以前也对魏书洛很好，但是最近尤甚。今晚这架势就更是吓人了，打眼看过去，周之城简直是把阿洛当成他媳妇儿了！
　　魏母摇摇头，舀了一点香菇，吹了几下，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