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和我爱着你》来夏

15、chapter 15

　　魏书洛当下喉咙一紧。
　　简文的声音飘飘渺渺，通过无线波传了过来：“我谈恋爱，基本就是一堆烂摊子，说来说去也都那个样，要么，我给你说说我跟王策的事？王策你还有印象吧，就是那个送我吉他的人，也是你上次跟周之城偷看到的那个人。”
　　魏书洛答：“还有印象，不过也不用说了。你没必要把自己伤疤揭开来给我看，即使你不觉得有什么，我心里还是会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简文在那头大笑：“你会觉得良心上过不去？”
　　魏书洛垂下眼皮。
　　简文又是一顿哈哈大笑，然后把他跟王策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

　　简文跟王策的故事其实很老套。他们是高中同学，同样是外貌出色的男生，彼此心里都留着一点傲气。一山不容二虎，磨斗的过程中俩人一丁点一丁点的学会欣赏对方的优点，渐渐喜欢上彼此，于是理所当然走到一起。
　　刚在一起的时候诚然是度过来一段格外甜蜜的时光。然而这段时光非常短暂，没多久就矛盾毕现。
　　王策是一个有精神洁癖的人，他对自己的爱人要求十分严格，不允许他跟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有肢体接触。然而简文却是一个生来闲不住的人。在跟王策谈恋爱的那段时间里，简文还跟好几个高年级的男生眉来眼去。简文长得特别秀丽，即使不是同性恋，男生也愿意逗逗他。
　　冲突就是这么来的。
　　简文说，那段时间里他跟王策就一直处于相互折磨的状态。王策每天都阴沉着脸待在他租的那个小房间，或者满世界地去抓他，甚至跟他同桌换了座位，连上课都要在一起。
　　每次如果被王策发现他正在跟别人一起吃冰或者做别的事，又是怒火滔天，不得安宁。
　　真是折磨彼此折磨到不成办法，简文实在是受不了，最后要跟王策协定分手。分手之后王策送了他一把吉他，他也送给王策一件纪念品。

　　魏书洛有些迟疑地说：“你送了他什么？”问完以后他就后悔了，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是他应该知道的。
　　简文含含糊糊地笑了起来，笑完以后他的声音变得有些锐利：“你倒是会问……那我告诉你，我把我的初=夜送给了他。我销魂的菊花一夹，他一泻千里……哈哈哈！”
　　魏书洛听着简文说这些污言秽语，长久不说话。简文什么时候把电话挂了他也不知道，只是回过神的时候口干舌燥，像是十几年没有喝过水般。他下意识地伸手去够窗沿上的果盘，捞了个空以后才发现，原来水果都被周之城给吃了。
　　隔日中午，周之城捧着饭盒去找魏书洛一起吃饭，魏书洛却拒绝了。
　　魏书洛对周之城说：“我有事出去一趟，如果我下午第一节课没有回来，老师问起来了，你就说我身体不舒服，在校医那儿。”
　　周之城一下子就不乐意了，本来俩人相处的时间就不多，阿洛怎么还削减？
　　周之城脸色沉沉，问道：“你要去哪里？”
　　魏书洛已经起身，却被周之城捉住衣角，他回身看他，周之城眼里是不依不挠的光彩。
　　“我要出去见一个人，你不要闹了。”
　　周之城更不干了！他当下就想摔了手中的饭盒！他从来没见过阿洛逃过课，这次居然为了别人逃课，他心里的火更旺了。
　　魏书洛却没有想那么多，他低下头装作在周之城耳边说话的样子，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吻了一下周之城的耳朵。周之城的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魏书洛轻声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你乖一点，好好听课，还有不到一年就高考了。”
　　周之城脸蛋还是红红，魏书洛已经拔腿离开教室。
　　结果魏书洛这一去，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来。上课的时候果然有老师问到魏书洛，周之城按照他说的话替他蒙混过关，但是他蒙过了老师，却混不过自己的内心。
　　周之城看着前面空出来的那个座位，心中是天人交战。他对魏书洛出去见一个他不知道的人而焦灼，他没办法不控制自己不瞎想。阿洛长得那么好看，人还那么优秀，被人瞄上那简直是再理所当然的事了。他又担心又害怕又愤怒，整张脸扭曲在一起，直把他的同桌吓了个够呛。
　　下午第二节课的时候下了场雨。秋天的雨淅淅沥沥，带着校园里的梧桐树落了满地的叶子。
　　周之城又开始忍不住担心魏书洛回来的时候会淋雨，会不会因为下雨而不回来，他去见的那个人会不会趁机送阿洛回来然后吃他豆腐……脸涨成了酱紫色。他同桌许昌实在是受不了，戳了戳周之城的胳膊，道：“周之城，我上次听我姨娘说，如果一个人常常脸部抽搐，是有可能得了癫痫。”
　　“你什么意思？”
　　许昌：“有病就得治。”

　　魏书洛是去见了简文。简文的那个小屋子一如既往，不过这次魏书洛来的时候他点了熏香。
　　俩人也没怎么说话，简文抱着吉他给魏书洛弹了几支曲子，然后就把简斌给魏雅的情书递给他。
　　结果要出门的时候下了雨，魏书洛没带伞，又折回来。简文就替他泡了一杯铁观音，俩人面对面坐在一张懒人桌前，捧着茶又喝了很长时间。等到雨停的时候已经是放学时间了，魏书洛给周之城发了条短信，让他把自己书包带到杏花公园去等自己。
　　这次走的时候简文把魏书洛送到楼下。楼下的泡桐花随着这一场秋雨都落了下来，真是零落成泥碾作尘。
　　简文拍拍魏书洛的肩，道：“我能懂你的顾虑。不过有时候人就是要过得随性一点，你想想，结婚了二十几年的夫妻尚且有一夕崩掉的可能，这世间哪一段感情走的不是小心翼翼履步维艰？过了热恋期都是一个样，你跟周之城应该还在热恋期之内吧，就不要把自己弄得这么难过了。”
　　困扰了魏书洛好几天的问题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他茅塞顿开。
　　魏书洛道：“我明白了。”
　　简文朝他眨眨眼：“记得把信收好，那可是简斌的命根子。”
　　魏书洛点点头，他的脚踩过那些泡桐花，身影渐渐远去。

　　周之城收到短信以后就拎着魏书洛的书包赶到了杏花公园。他简直是等不及了，他有一肚子的话要问魏书洛，他一定要问清楚，阿洛他是去见了什么人！
　　他就像是一只猴子一般，在杏花公园入口处的花坛那儿上蹿下跳，心急难耐。
　　他没有等来魏书洛，他等来了叶芹。
　　周之城到很久以后都会记得那天的叶芹什么模样。她剪着短发，额前的头发上别了一个很可爱的夹子，露出光洁而饱满的额头；时已深秋，她却依旧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衬得她整个人如珍珠般润泽好看。
　　叶芹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叶芹倒退了几步，歪着脑袋盯着他看了半晌，他才想起来这是小时候也住在大院子里的叶芹。
　　“是你。”周之城的眼中只有诧异没有惊喜。
　　“原来你还认识我啊！”叶芹紧挨着周之城在他身边坐下，“我还以为你们早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了。”
　　“不会啊，毕竟以前都住一起，而且那个时候大家都说你跟阿洛是大院子里最乖的两个孩子。”
　　“哦，是吗？我都没有印象了。”叶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像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眼神也幽深了好几分。
　　“不可能不记得吧，当时基本上大家都这么说啊。”
　　“哦哦哦，我也想起来了。”叶芹点点头，又朝着周之城挨了几分。她的胸部蹭上了周之城的胳膊。
　　周之城这时候也察觉出别扭来了，他往花坛另一边挪了挪，脸上有几分不自在。
　　“周之城，小时候的玩伴见面了，你就这么对我啊？”叶芹单手撑住下巴，看着周之城，笑意盈盈地问道。“你怎么老是躲我啊？”
　　“不是我说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矜持一点……”
　　“诶，那个从小跟你形影不离的魏书洛呢？”周之城的话尚未说完，又被叶芹打断。
　　叶芹的话一下子戳到了周之城的要穴。他本来到杏花公园就是为了等魏书洛，等了半个钟头魏书洛还没有来就算了，现在还一直被叶芹纠缠，他不免就有些不耐烦。
　　他眉头蹙起，刚要起身推开叶芹给魏书洛打个电话，叶芹又像蛇一样地缠住了他胳膊。周之城心底烦躁更盛，他抽了抽胳膊想要把叶芹甩开，叶芹却自己放开了周之城。
　　“周之城，你这么迫不及待甩开我，是不是怕给什么人看见啊？”叶芹的声音冰冰凉凉。
　　周之城敷衍道：“是啊是啊，我女朋友马上要赶来了，你赶快走，不要给她看见了，造成误会多不好。”
　　叶芹又笑了：“我看不是女朋友要赶来吧，是男朋友吧。”
　　她这话刚说完，周之城整个人就僵了下来，时间彷佛都停止了。周之城慢慢回过头来，因为用力，他全身的骨头都嘎吱作响，他的眼睛在一瞬间充血，眼眶都熬红了。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问：“你什么意思？”
　　饶是叶芹早有准备，也被这样的周之城吓了个够呛。她心里恐惧得厉害，当下就想拔腿离开，但是早年一直被拿来跟魏书洛比的那丁点傲气不容许她做一个临阵脱逃的人。她回视着周之城，挺胸说道：“就是这个意思，我想问一句，你跟那魏书洛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姘头？”
　　“你他妈……”惊慌带来的羞辱兜头而来，周之城牙齿咬得咯咯响，他从小信奉不揍女生的信念，这一刻真恨不得叶芹是个男生。

　　“周之城。”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魏书洛清淡的声音响起，周之城猛然回头，看见魏书洛站在不远处的樟树下，正在打量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