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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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周之城在一秒之内迅速恢复正常。他脱掉脚上的运动鞋，熟练地打开魏家的鞋柜，从里面扒出一双拖鞋来。他一面穿拖鞋一面回头跟魏书洛说话，语气又急又快，像是连珠炮一般：“家里来人了啊？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呢，我还准备喊你去看电影来着，现在可倒好……”
说话的时候周之城已经走到魏家的客厅了，他从贺姝身边擦肩而过，却连个眼神也没给她，“对了，你家冰箱有些什么，我好久都没到你家来了，肚子饿死了……”
魏书洛清清淡淡的声音响起来：“你也知道你好久没来我家了。”
周之城正在翻冰箱的手一僵，脖子一缩，回头冲魏书洛露出个讪讪的笑容。
魏书洛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不再理他，继续跟贺姝聊天。
贺姝从刚刚开始就一直转着溜圆的大眼，一会儿看看魏书洛一会儿看看周之城，现在见魏书洛的目光全落在她这儿了，她吐了吐舌头，道：“现在怎么才好啊？我们还去看电影不？”
周之城这下子不止是手一僵了，他全身都僵硬了。他竖起耳朵，不放过魏书洛一点儿声音。
只听见魏书洛很平静地说道：“去啊，为什么不去？”
贺姝又吐了吐舌头，笑得很满足。
魏书洛又问：“电影是什么时候的？我想去换件衣服，时间能来得及吗？”
贺姝道：“来得及，当然来得及，电影七点多才放呢，现在不才五点多吗？”
魏书洛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那好，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去房间换个衣服。”停顿了几秒钟，他才接着说道：“茶几上有我刚刚泡的茶，你趁热喝两口吧，别浪费了。”
贺姝点点头，答应了一声。
周之城听到这儿实在是忍不下去了。他到魏家百八十次，魏书洛哪有一次给他泡过茶，还特地关照要喝两口！他觉得有一股怒气游走在他的四肢百骸，他都要气炸了！
魏书洛进了房间，转身就要关房门，周之城却在这一刻暴起，整个肩膀抵着房门，一用力，把自己的手卡在门缝中。魏书洛直到这个时候才觉得自己来了火气，他张嘴想要骂周之城，一抬眼就看见周之城对着他怒气冲冲吹胡子瞪眼的模样，一下子又不知道自己该气什么了。
他侧身让周之城进来，不再管他，自己从衣橱里拿出一件衬衫和一条休闲裤来。
周之城一屁股坐在魏书洛床上，他虽然进来了，但是犹自不忿，垂着头语带酸意地说道：“你还真要跟那个叫贺姝的丫头去看电影啊？你们看什么电影？是不是色=情电影？！看着看着就会忍不住吧，我还不知道你！那小姑娘长得那么水灵，那句话怎么说的，看一眼就是色授魂与……”
魏书洛不理他，自顾自地脱了身上的睡衣。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周之城絮絮叨叨说了好久，见魏书洛不理他，猛然抬头冲着魏书洛大吼，吼到一半所有的声音都消失在嗓子里。原因不为别的，就为他一打眼便看见魏书洛那洁白光滑的背脊。
就像是一大片白月光……
周之城脑子一片空白，原先有的那些话全都不翼而飞。他干涩地吞着口腔里突然分泌出来的口水，觉得自己眼珠子都在发着绿光。
“你怎么不说了？”身后忽然安静，魏书洛一时之间还有些不适应，他出声问道。
魏书洛的这句话像是当头棒喝，瞬间让周之城醒过来。他慢腾腾地伸手捂住自己的脸，气馁极了，“也没什么好说的啊，反正你都要跟她去看电影啊，我再怎么说都没什么用。”他有些闷闷地说道：“我本来也打算请你看电影来着……”
“嗯。”魏书洛继续用那种古井无波的声音回着：“我知道。”
“你知道你就‘嗯’一声啊？”周之城尚在陷在委屈和莫名的情绪之中。
魏书洛笑了。
最后是他们三个人一起去看了那场电影。
电影是最近势头正火的一个年轻导演拍的，叫《久别重逢》。整部电影基调都很沉闷，色彩也很暗，说的是二战的故事。讲一对新婚不久的夫妻因战争而分离，在各自生活三十多年后某一天猝然相遇，已经沧桑的俩人相对无言，一起喝了杯咖啡便又分道扬镳。
整个电影都很乏味，周之城看到一半便昏昏大睡；魏书洛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电影里的男女主角是青梅竹马两下无猜，他们的爱情水到渠成，如果没有那场人类史上都骇人听闻的战争，他们会一起走过人生漫漫路途，看着白发在对方的头上生长出来，像是春夜里的韭菜，一茬又一茬。
电影放到男女主角再次相遇的时候，坐在魏书洛身边的贺姝抑制不住自己，开始啜泣。魏书洛是头一次跟除了魏雅以外的女生出来，没有经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继续坐得笔直。
倒是贺姝软着嗓子又靠在了魏书洛身上：“诶，我这个人就是比较矫情，每次看这种电影都会掉眼泪，我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班长，你绝不觉得我这样很招人烦啊？”
魏书洛没说话，他坐在电影院的暗色中，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他当然觉得你很烦。”一条胳膊横空挡在魏书洛跟贺姝中间，周之城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一双眼在黑暗中亮得出奇。
他伸手搂了搂魏书洛的肩膀，又用手背弹了弹贺姝的头，道：“我觉得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既然你明知自己很矫情，你还来征询别人的意见干什么？”
贺姝语结，继而脸上出现了大片的红霞。任何一个女生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被人如此毫不留情地驳斥了面子都会有些生气，贺姝咬了咬下唇，正待反驳，就听见魏书洛发话了：“周之城你能不能说话不要这么大声，很没素质。”
“哦……哦……”周之城在一刹那便成了霜打的茄子，他讷讷地应了一声，然后又应了一声，心里非常难受，像是胸口处压了个沉甸甸的水球，只要拿针一扎，那些水就会流淌出来，将他整个人都淹掉。
他能明显感觉到阿洛对他开始疏远了。
真的是因为这个叫贺姝的女生吗？
周之城还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沉思，电影却已经放完了。灯光一下子打开，旁边坐着的陌生人接二连三地站起来离场，不大的影厅里却有了生离死别的味道。周之城刚刚回过神来，就有了一种荒芜的悲凉感。
贺姝已经走开了，她站在出口的时候才发现只她一人。她回头一看，魏书洛跟周之城还坐在位子上。
她刚想张口喊班长，就见魏书洛慢慢地凑近周之城，眼里一片冰凉，嘴角朝上勾着带出一抹奇异的笑，然后慢慢在周之城旁边说了一句话。
贺姝不知道魏书洛说了什么，她只知道说完那句话以后，周之城表情变得非常颓丧。
周之城在魏书洛靠近他的那一刻血液倒流，面红如血，顿时什么荒芜的悲凉感都没有了，全世界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然后魏书洛说：“你这电影，本来是跟小楚一起看的吧。”
风扯呼着从他耳边刮过，所有的感官在一瞬间消失然后又归位。
他想，哦，原来阿洛知道我跟小楚的事了。
小楚对他有好感，他一直是隐隐约约知道的，但是小楚是阿谦的女朋友，他除了装聋作哑也别无他法。可就在前不久，小楚打电话告诉他她跟阿谦分手了，并约他出来见一面。他本来是没打算出去赴这个约的，但是……
周之城的目光有些飘远了。但是，那天晚上做的那个梦，像是悬在他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内心的龌龊与不堪。他实在是没办法忍受这样的自己，他觉得自己肮脏透了。
在这种念头的促使之下，他出去见了小楚，然后接受了小楚的告白。
其实整个过程他都懵懵懂懂，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小楚跟他说了很多话，真正漏进耳里的却只有那一句“我喜欢你很久了”，他恍然像是被锤子敲打了一下，整个人咚的一下有了些知觉，他记得自己“啊”了一声，然后又重归于混沌之中。小楚后来又说了好些话，他全没听见，到最后小楚在咖啡桌的那边泫然欲泣，泪水都掉了下来。
不知道出于哪种心态，他忽然就凑了过去，然后在小楚的脸上亲了一下。
世界安静了。
他承认，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他一直在躲着阿洛，他甚至因为躲着阿洛而变得奇奇怪怪，而具体奇怪在哪，他还真的说不清楚。只知道见到的时候躲躲闪闪，不敢正眼看他哪怕一眼；不见的时候却抓心挠肺，不停地在想着他。若是阿洛是个女生那也好解释，可是阿洛明明……
明明是个男生啊。
他怎么可能是个同性恋呢？！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 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