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MHP]如你所愿》侠之生

2、第 2 章

　　时光荏苒，重来的旅程已经过去三十余年。不可避免的相识之后，他们成了敌人，成了对手，追逐着彼此的身影，却又隔着遥远的距离，在正常人的轨迹上各自结婚生子，一切如哈利所愿。

　　送走詹姆和阿不思，从车站一回来，哈利就坐在窗前，呆呆地望向外边，目光却没有焦点。
　　“想什么呢？”金妮端着两杯茶走过来，放到桌上，微笑着坐下。
　　“没，没什么。”
　　“又送走一个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寂寞吧。”

　　“唔，是啊。”哈利如梦初醒，咕哝着答道。
　　跟前少了一个孩子，当然应该感觉寂寞，但是他方才想的绝不是这些寂寞，而是多年未见的德拉科。多久没听说他的消息了？如今的他已经有了妻子，有了儿子，小斯科皮和阿不思同岁，他去送儿子上学。将近二十年的岁月无疑会在他身上留下一些痕迹，不过他看起来过得不错。

　　十九年过去，从前的敌人、对手，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陌生人罢了，一个提醒着他学生时代全部争斗的陌生人，一个曾经用尽心神与之争斗的陌生人。至于那些争斗，经过岁月的涤荡，似乎已随着逝去的青春添上一抹亮色，变成无伤大雅的玩笑；曾经的仇恨，经过时间的长河，似乎已经和年少的锋芒一样磨去了棱角，转而释然——他们终究只是陌生人罢了。

　　“想想也没什么，我们可以每天给阿不思写信。”金妮捧着茶杯笑道。
　　“是啊，啊——”哈利刚拿起茶杯，却因为突如其来的头痛丢下，热茶洒在初秋时节并不厚重的衣服上，定然烫红了一大片肌肤，那是那样的痛苦和头痛欲裂比起来，实在算不了什么。

　　“怎么了？这里痛还是这里？”金妮慌乱地摸着他的头，碰到了额上的伤疤。
　　不，不是伤疤，十九年天下太平，伤疤再也没有痛过，或许是平安太久，失去了抵抗头痛的能力，这一次的痛苦，比以往每一次都更剧烈，仿佛无数根钢针正从脑仁里钻出来。
　　哈利摇着头，咬着牙喊出一句“圣芒戈”，从此不省人事。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哈利一下就看出自己在哪里，虽然不常来，圣芒戈的病房总是这样干净整齐，缺乏生气。
　　金妮和莉莉守在床边，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都哭得红通通的。
　　“哦，哈利，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哈利惊恐地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感觉，他甚至感觉不到这具身体是否存在。

　　“莉莉，帮忙把治疗师请来好吗，然后你去外边玩一会。”
　　“好的，妈妈。”莉莉在父亲脸颊上吻了一下，“爸爸，你要坚强，治疗师来了就不会痛了。”
　　“谢谢你，宝贝。”听到懂事的女儿稚嫩的话语，哈利打起精神笑了笑。

　　治疗师很快进来，向波特夫妇打招呼。
　　“先生，”哈利心急地说，“我的身体没有感觉了。”
　　“很抱歉，波特先生，鉴于您的身体状况，我们不得不使用了隔绝一切感知能力的最强力的魔药。”

　　“我的……身体状况？”
　　“经过波特夫人的同意，在此非常遗憾地告诉您，您患上了卡里姆综合征。”
　　耳边传来金妮大大的抽泣声。
　　哈利惴惴地问：“这个什么病是怎么回事？”

　　“卡里姆综合征，”治疗师重复了一遍名字，解释道，“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疾病，致病原因还不太清楚，有可能遗传，主要症状是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的坏死和衰竭，伴随难以忍受的疼痛。”

　　“所以……用了那个药？”虽然感觉被屏蔽，哈利依然觉得这些语句刺痛了喉咙。
　　“是的。不过魔药只有止痛作用，对于疾病的治疗没什么益处。”
　　“有……什么办法治疗吗？”哈利的嘴巴已经干得说不出话。
　　“有倒是有，”治疗师为难地说，“生命复苏咒应该有效，但是……这个咒语的施展条件太苛刻了。”

　　治疗师咳了咳，在哈利渴求的目光中说了下去：“生命复苏咒需要消耗施咒者大量的生命和魔力，更重要的是，施咒者对病人必须有超越一切的爱，他必须有为了病人放弃全部生命和魔力的决心。”

　　金妮哭喊道：“我爱哈利，我也有那个决心，我真的有，请让我再试一次。”
　　“对不起，波特夫人，我毫不怀疑你对波特先生的爱，但是作为母亲，你还爱着自己的儿女；作为女儿，你还爱着自己的父母；作为妹妹，你还爱着自己的兄长……你还有朋友，有事业，这些都是无可厚非的。”

　　看着哭泣的妻子，哈利沉默了。她已经试过，但是没有用，这并不是她的错。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爱他胜过金妮呢？除了早已过世的母亲，还有谁能把他的生命放在自己之前呢？他已经害死了母亲，还有西里斯、莱姆斯、弗雷德以及很多人，他的生命早就是其他人用生命换来的，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苛责金妮？

　　“我还有多长时间？”
　　“半个月，或者二十天……这取决于护理的状况和您的求生意志。”
　　“谢谢。”哈利扭过头，不想看金妮，也不想看治疗师。求生意志？哈哈，早在十九年前，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坦然赴死，说什么求生意志！半个月，不过是躺在病床上，哪都去不了、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半个月而已，要什么求生意志！

　　无法名状的悲愤和倦意同时袭来，让哈利浑浑噩噩地陷入睡眠，陷入无边无际连梦都没有的黑暗。
　　此后数日，他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耗在昏睡上，偶尔醒来，也懒得睁开眼睛。鉴于没有未来需要展望，没有现在可以享受，只能在黑暗中咀嚼从前的回忆。

　　人的记忆可奇怪极了，记不得上周的早餐，记不得上个月的某次会议，记不得去年的生日怎么过的，近年的时光跑得飞快，近年的记忆像流水一样匆匆而逝，什么都留不下，反倒少年的时光越发鲜明起来，不必说和伏地魔之间一年一度的较量，不必说寻找魂器的路上那些惊心动魄的逃亡，不必说一场场魁地奇比赛，就连斯内普和特里劳妮两位教授的课堂也有许多趣味。

　　霍格沃茨的七年，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七年，那里的生活跌宕起伏，精彩纷呈，仿佛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在那时耗尽了，有博学多才的赫敏、兄弟一样的罗恩、笨手笨脚的纳威、一唱一和的双胞胎、整天做梦的卢娜，有后来的妻子金妮，还有一个傲慢自大的小混蛋。那个小混蛋，总是能成功地挑起他的怒火，吸引他全部注意力。对了，前不久还在车站见过他，可惜没能说上一句话。

　　无休止的回忆和昏睡之后，新的清晨来临。哈利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胸腔在动，不禁睁大了眼睛。窗外的晨光依然朦胧，室内空无一人，他抬手拍拍脸颊，惊喜地发现，自己不仅能完成这个动作，还能感受到脸上微微的痛。他坐起来，站起来，甚至走到窗前看了看初升的太阳，每一个动作都带给他惊喜，他终于确定，自己恢复了健康。

　　他的身体几乎和半个月一模一样，或许比那时更好，连卧床多日的懒散疲乏都没有，阳光普照大地，他的心也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治疗师们的脚步声，每个人都喜气洋洋，恭喜他试用新药的成功。
　　“真是奇迹，波特先生，看来你马上就能出院回家了。”

　　回到家，更是一片欢乐的海洋，朋友们举办了盛大的聚会，欢迎他安然归来，从亚瑟和莫丽到雨果和莉莉，所有家人也都在。
　　哈利由衷地感谢那位不肯告知姓名的魔药大师，正好在这半个月里研制出了治疗卡里姆综合征的新药。虽然据说这种药只有一成的把握能够治愈，奇迹已经发生了，不是吗？

　　三年之后，当哈利站在阿不思的病床旁边，才发觉自己高兴得过早了。卡里姆综合征，依然是卡里姆综合征，治疗师说这种病通常在三四十岁甚至更晚发作，从没见过这么小的病例，但是他就这样病倒了，谁又能阻止得了。

　　哈利、金妮甚至詹姆都自告奋勇地尝试了生命复苏咒，可惜都失败了。金妮抱住长子放声大哭，语无伦次地说：“不要试，不要再试了，就算阿不思……你不可以再有事，我们不能失去你。”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咒语会消耗大量的生命和魔力，但是谁都不知道所谓大量是多少，如果一个没治好，另一个又受了损伤，教人情何以堪？

　　哈利狠狠地捶了一拳身边的墙壁，病痛的折磨，他最清楚不过，奈何作为父亲，他无能为力。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都施展不出那个可恨的咒语？他自认是个称职的父亲，绝不比做母亲的金妮逊色；他和所有巫师一样爱孩子，或许比多数人更深；他愿意把世界送到孩子们眼前，不求任何回报；他最疼爱的就是阿不思，甚至胜过爱詹姆和莉莉——无论公平与否，这就是事实。

　　阿不思·西弗勒斯的名字来自霍格沃茨两位优秀的校长，一位是他的人生导师，另一位是他最尊敬的长者。阿不思是他的心肝、他的翻版，是他生命的延续，继承了他的一切优点，包括来自母亲的眼睛。当阿不思遇到危险，他会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去交换，这个儿子当然是他在整个世界上最重视最珍爱的人，为什么咒语不起作用呢？

　　“算了，既然咒语没有办法，就给他使用我用过的魔药吧，就算只有一成把握，我也愿意试一试。”
　　“对不起，波特先生，我们这里……这里……没有存货。”治疗师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期期艾艾地答道。

　　“总该有配方吧？似乎熬制的过程不需要很久？”
　　“配方，对，配方……哎，配方尚未公开，我们也不知道。”
　　“原来研制新药的那位治疗师呢，他总该知道吧？”
　　“当然了，他知道，他……他去国外出差了。”
　　“难道你们不能联系他一下？”
　　“他……他不喜欢被打扰，通常联系不上，对，联系不上。”

　　是个人都能看出治疗师言辞闪烁、不尽不实，何况哈利是训练有素的傲罗。他怒气冲冲地拔出魔杖，恶狠狠地说：“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实话！”
　　“波特先生，我真的没话说。”治疗师只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眼看要哭出来了。

　　“你叫什么名字？”
　　治疗师愣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回答：“汤……汤姆·贝克。”
　　听见汤姆这个词的时候，哈利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转而厉声道：“想必你听过我的名字，也知道我做过什么，不知道贝克先生和伏地魔比起来，谁的骨头更硬些。不介意的话，就尝尝我的厉害吧！”

　　“我……我……”治疗师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立下了牢不可破咒？”
　　“……”
　　“药物是治病救人的，为什么要保密呢？”
　　治疗师垂下了眼睛。

　　“除非……除非根本没有这种药！”
　　治疗师没有反驳。
　　“不可能，没有药的话，我是怎么治好的？”
　　治疗师耸耸肩膀。
　　“除了生命复苏咒，还有没有其他治疗方法？”
　　“我不知道。”治疗师终于说出一句话。

　　哈利离开那间办公室，回到走廊，坐倒在最近的椅子上，心头的谜团更重了：我是被生命复苏咒治好的？到底是谁，对我有超越一切的爱？
　　他一度怀疑这个咒语本身有问题，或许他们施展的方法全然不对，然而这咒语竟然起效过，就在这家医院，就在不久之前，就在他本人身上，这怎么可能？

　　病床上日渐消瘦的儿子，抑或三年前的谜团，都足以令人心情烦躁、坐立不安。当哈利莫名其妙地冲着几个当事人发了一通脾气、甚至挥舞着魔杖搞砸了一个不算小的案子之后，虽然最近案件不少、傲罗部人手紧张，金斯莱还是痛快地批了假。

　　哈利没有旁的地方可去，一天24个小时守在阿不思的病房里，期待奇迹发生。即使没有奇迹，能多陪陪儿子也是好的，毕竟他的时间不多了。
　　就算铁打的人，也有休息的时候，半睡半醒中，听见贝克的声音：“波特先生，请您随我到办公室来，探讨一下阿不思的病情吧。”

　　哈利欣喜地跟着过去，哪怕有一丝希望，他也一定要牢牢地抓在手里。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这种损伤的发生过程……”
　　看着贝克的嘴一张一合，哈利越来越不耐烦：“你说了这么多，有什么用？”
　　“稍安勿躁，研制新药嘛，当然是从研究病理开始。”

　　“你在研制新药？”
　　“呃，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吧？”
　　“不好意思，这部分是医疗机密。”贝克讪讪地说。
　　“什么见鬼的医疗机密！”哈利咬牙切齿地喊道，“从前你们说有药，忽然又没有，现在说制药，又说不出所以然，让人怎么相信！”

　　“等一下，请听我解释。”贝克匆匆忙忙地起身，试图拦住拂袖而去的哈利。
　　“有话快说。”
　　“那个，说来话长啊……”
　　“哼，等你把解释编好了再来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