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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地王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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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逐渐走到自己眼前,浩望着那张熟悉的脸,不禁大惊失色道:“玫——”
昏暗的灯光下,玫披散着一头黑发,更映射出面白若纸,毫无血色,黝黑的眼瞳闪着点点近似墨绿的盈火,诡异幽暗。
“你还是来了!嗨——其实你不该来的!”玫唏嘘道,幽怨的叹息声回荡在空气中,近乎缥缈。
“这是什么地方?”浩强自镇定地问道:“为什么你会呆在这个鬼地方?”
玫也不回答,提高油灯转身道:“跟我来吧!这个通道的秽气太重,呆久了会引起呼吸困难的。”
见玫快步离去,浩忙随着那点微弱的光亮跟了上去,一路蜿蜒曲折,分岔小道极多,且不时可看到飞蝠走鼠,浩越走越心寒,终于两人在一座石窟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秘道、暗室很多,若不是有我带路,你死定了。”玫回头看着他,冷涩道:“进入这道石门后,不要独自行动,五天后六月会再来送食物,到时你就可以离开了。”
“那你呢?”浩的手搭上她瘦弱的肩膀,低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
玫身子微颤,饱含着无奈地笑道:“离开?终会有那么一天的吧!”说着,用脚踢了下石门右下方一处突起的半球状圆石。
石门渐渐拉起,门内豁然而亮的光芒令浩不适地抬手遮住脸,良久方才睁开眼。石门内有条百米长的通道,分为三道仪门,浩随着玫走入第一间方形石室,室内约有二十坪米左右,抬头可见一道微弱的光线从室顶的一个圆口中照射进来,通过石室四壁上悬挂着的八面铜镜,将光线反射扩张,所以令室内亮若白昼。石室两侧各摆着石雕的骏马和双峰骆驼一对,大小与实物无疑,雕功精细。东西的石墙上则绘画着山川、河流、原野,以及牧民游牧、扎寨的情形。
“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奎克乌苏石林的地底二十米处。由于不能隔绝氧气,这间石室中的彩绘大都已被氧化,不如以前那般鲜明亮丽了。”玫吹熄了油灯,继续向前走去,又道:“不过幸而我的爷爷,当初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从石林外开凿了一条水源,引进墓室,解决了饮水的困难。”
“我们是在坟墓里吗?”浩的心境逐渐平复,对眼前的一切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他紧随着玫追问道:“这里难道和西安的秦始皇陵一样吗?是座地下宫城?”
“没你想得那么宏伟!”玫摇头道,顿了下又道:“而且西安的皇陵里只是发掘了兵马俑,并没有找到始皇帝的棺木,也许——永远也找不到!”
走入第二间石室,约莫比前一间稍大些,室顶镶嵌着七颗拇指大小的夜明珠,排列成北斗七星的模样,夜明珠虽小,却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石室正中竖立着一座半人高的白玉佛塔,塔身晶莹剔透,散发着晕红的柔光。玉塔左右分别是两位陶彩男子,真人大小,身上的彩片已剥落颇多,但较前的壁画略好些。
浩先看向右侧的陶俑,见他一身盔甲,手持利茅,容貌平淡无奇,但眉宇间隐含扈气,望之生怯,而左侧的陶俑男子,则是一身蒙古袍服,肩挎弯弓箭囊,容貌俊美无比,嘴角勾笑。
“这佛塔里保存着当年土尔扈特密宗喇嘛——强巴法王的舍利子,右边的陶俑乃是当年土尔扈特汗国的肃腾王特木尔殿下,左边的则是汗国的玉麒王诺敏殿下。”玫见浩盯着诺敏的陶俑出神,便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浩指着面前的陶俑,疑惑道:“你不觉得这人长得很像——那个明星吗?”
玫明白他所指的是那位拥有亚裔血统的好莱坞巨星,不觉也笑道:“是啊,我初见时也吓了一跳,传说中有言:诺敏王子所到之处,日羞入云,花惭谢地。”
见玫一扫冷漠,崭露出笑容,浩不觉抚上她的脸颊,柔声道:“你终于笑了,终于笑了!我好害怕你已被这座死气沉沉的坟墓夺去了生气——幸而你还是我的那个玫!”
玫眨了下眼,扭头避开浩的触碰道:“走吧,前面就到了!”
浩失望地收回手,脚步沉重地随她跨入了第三道石门。
第三间石室约莫有四十坪米大,甚为空旷,石室两侧点着巨大的火盆,浩感到热气扑面,后脊生汗,边脱着外衫边抱怨道:“前面两间的采光都巧妙的很,怎么反而这里倒退化到古代了?”
“土尔扈特信奉火神,越是尊贵的地方,盆火越需烧得红旺。这样才能消灾灭难,净化万物。”玫说完,放下手中的油灯,向石室的右侧走去。
浩见那里摆着一桌一床,而古色古香的红木床上摊着被子和一些散落的书本,知道是她日常休息的地方,便走过去道:“你一个年轻女孩,呆在这坟墓里,整日见不到阳光,没有电视,没有音乐,没有朋友,不觉得生不如死吗?”
“我是土尔扈特王族的后代,凡是家族中的女孩,生来便赋有一项使命,就是要守护这座王陵。”玫自桌上的茶壶中倒了杯水,递给浩道:“我是同辈中最年长的女孩,自姑姑去世后,守陵的任务自然落在我的身上,这是责无旁贷的。”
“你这是无知!”虽然一路走来,浩对玫的身份已有了些揣测,但仍懊恼地猛灌了两口水,恨声道:“你是受过良好教育的现代女性,竟然会愚昧到要断送自己的青春和前途,来为死人守陵!这是什么规矩,简直是灭绝人性!”
“别这么说!”玫不悦地沉下脸,厉声道:“这是自渥巴锡汗王开始,流传下来的祖训,王陵必须有守魂者看护!要知道历代帝王的陵墓,不是被盗墓者洗劫一空,便是被发掘者考察破坏!”
“那又怎样?”浩冷笑道:“我看这座坟墓里其实并没有多少宝贝,就算让人发现了,也没什么啊!值得一代代的守护下去吗?”
“这个王陵的秘密,只有每一代的守陵人才知道,当我回国后拿到姑姑写给我的遗书时,我方才明白,为何需要我们皇族,不——应该说是整个土尔扈特部族如此费劲心机,耗尽心血来守护。一切都是值得的!”玫正视着浩,坚定不移道:“所以我不后悔!”
浩狠力将手中的瓷杯摔个粉碎,口中不断咒骂着,又瞪大布满血丝的眼吼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笨蛋,守护的是什么混蛋祖宗!”说着,他大步向石室中央走去。
这间石室一改前两间的布局,完全没有雕塑和陶俑,只是在正墙上端端正正地挂着一副画像,画像前的石案上供着一盆茂兰,叶绿如葱,身姿潇洒,萼脉间开着朵朵浅紫的蝶瓣,淡淡的幽香更是远溢持久。
“你没看错,这的确是一副油画。”玫走到僵立在画前的浩身旁,捧着脸道:“我也一直不解,三百年前的土尔扈特人竟然能做油画,而且是如此栩栩如生,色彩鲜丽。不过当时土尔扈特汗国离俄国十分接近,也许是西方画家所做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不供香,而摆这盆兰花呢?”浩声音带着丝颤抖问道。
“据说当时的汗妃十分喜爱兰花,汗王为此专门派人不远万里,自江南采办来数车兰花,建成一座兰园以博欢心。只可惜不知道后来出了什么变故,整个兰园毁于一旦。”玫淡笑道:“为了纪念这位汗妃,每一代守魂者都会在画像前摆上一盆兰花,精心培育,以表达对这位汗妃兰芳石坚般崇高气节的敬仰。”
油画中是一对蒙古青年男女,男子身着漆金王袍,腰佩弯刀,盘坐在嫩绿如茵的草地上,一头棕发随意绑束胸前,五官俊俏,碧目含威,王者之气浑然天成。女子则一身火红的镂金长袍,云发盘髻,貌美胜兰,神情慵懒地靠在男子肩侧席地而卧,一双赤足踏在绿草上,更显白皙若玉,而纤细的左脚踝上挂着的正是玫先前所佩戴的‘守魂铃’。
“这油画里的男子,是这座王陵的主人,或许说是这里真正的守护者——渥巴锡汗的父亲,达什汗王。”玫将目光转向那名女子,又道:“而这位则是汗王所钟爱的妃子,大家都尊称她为兰妃,她的身世是个秘密,只有汗王的几个亲信知道。其实她是——”
“爱新觉罗兰吟!”浩盯着画中的女子,不断摇头道:“这张脸,我太熟悉了。早在我出生前,她便一直挂在我家画室长廊上。当然那不是她,而是她的母亲,可是我知道她们长得像极了,真是太像了!”
“你——”玫讶意无比地看着浩,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玫,你知道吗?”浩转过身,摊开手苦笑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和你说,事实上在情人节那天,我是准备告诉你的,其实我的全名是——爱新觉罗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