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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第 129 章 ...

  •   “轰——”

      当船队前方第三次传来巨响声时,芬巩又一次疾步走出船舱,扑在甲板围栏上,向前方探望。

      “殿下,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安纳塔阁下不是嘱咐过你,最好躺平静养嘛!”说话的海恩泷德拿着一把烧成炭黑色的三叉戟,从船尾的方向噌噌噌地大步走过来。

      帕蓝宁跟在他身后,在海恩泷德停下来的时候,他往围栏上一靠,一副“如果殿下再不老实回去躺平,我就一拳把殿下揍晕送回床上了事,何必那么多废话呢,海恩泷德,你多长几张嘴也说不过殿下的”的表情。

      芬巩继续扒在围栏边向船队首部张望,甚至还往船头走了几步,海恩泷德紧紧跟着他。

      “去打听一下,这次又是谁的船撞冰山了。”开玩笑,他才不要躺回去呢,安纳塔这个两面三刀的骗子!说好了把尼雅带过来的,都过去几天了?尼雅人呢??他什么时候会过来看老子?老子都快去见伊露维塔了,尼雅却连影子都没见到,才不要躺回去等死呢!

      芬巩不知为何,胸口撕心裂肺的疼痛,这种痛楚让他感到十分陌生,因为过去,他没怎么受过伤。

      重重咳嗽了几声,海恩泷德扶着他的肩膀说:“殿下,您身体虚弱,还是回船舱里去吧,甲板上风能把您给冻成冰棍。”

      我特么就算冻成冰棍也要在尼雅面前变成一座冰雕美人啊,让他后悔把我丢着不管!不,求他把我搬到他的船舱去吧,我死也要死在他身边!别拦着我!

      芬巩内心暴躁不已,不过他习惯了伪装成温柔优雅的王子,所以只是低声咳嗽了一下,说:“……我没事。去看看谁的船撞了!”他加重语气,令海恩泷德不由感受到了王子难得流露的肃厉。

      海恩泷德一去一回花了许多时间,芬巩就靠在围栏边等着,帕蓝宁给他加了一件鹿皮斗篷,但是这对于黑尔卡拉赫海峡的寒风来说,根本不顶用,他的头发上结满了碎冰晶,眼睛的睫毛上也很快结起了寒霜,嘴唇冻成乌紫色,他不由自主地在风口里瑟瑟发抖。

      “我去给您找点吃的。”帕蓝宁终于开口道。

      “不,我不用。”芬巩的语气很坚定,他的目光一直凝望着船队前方,仿佛钢刃一般坚不可摧。

      他们在海上漂流了许多日,由于船只有限,每一艘船都超额负载,导致船根本无法顺利在海上前行。

      食物已经耗尽亏空,水的储备也眼见即将告竭,虽然可以取用雪水来维持水源,但只要船不靠岸,就无法实施这一点。

      他们就快要在海上冻死,或饿死了。身体稍微差一点儿的精灵已经耐不住寒冷和饥饿,稍微强壮一点的战士把一些虚弱的精灵搬到了下层暖舱里,让他们躺着休息,但是如果持续没有供水和粮食,他们的生命力也早晚会枯竭。

      仿佛魔苟斯的暗影笼罩了整个船队,死亡的阴影紧紧缠住了他们。

      芬巩不敢让船队靠岸,因为他怕和梅斯罗斯走散。首先,梅斯罗斯是肯定不会等他们的,费诺家族的船队归心似箭,急着想要回到中土;其次,万一梅斯罗斯他们出事,他在后方也好随时做出支援,像天鹅港那样的惨剧,他不想再看见了。

      他不能忍受梅斯罗斯像那些在海港失去生命的精灵那样,永远离开他。

      “殿下。”谢天谢地,海恩泷德总算回来了,并且带来了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刚刚撞冰山的正是尼雅芬威殿下的穿,船上的人现在在紧急转移,船恐怕要沉了……”

      芬巩的心口像绞碎了一般的疼,可是他又完全不懂得这种疼痛的原因。

      “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海文。”芬巩喊着海恩泷德的诺多母名,以提醒他自己的耐心有限。

      “咳,咳……好消息是——”海恩泷德握拳抵着嘴唇粗沉地咳嗽了一声,“尼雅芬威殿下他……人过来了,他要跟您谈……一谈……”

      “咚!”个头高大的海恩泷德莫名其妙就倒了下去,芬巩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接住他,帕蓝宁一个箭步奔上来,抱住了忽然昏迷过去的海恩泷德。

      “见鬼,他怎么了?!”芬巩焦急地蹲下来看着海恩泷德。

      海恩泷德的鼻孔下面淌下一条血痕,面色因为被冻得发紫,反而看不出什么异常。

      帕蓝宁摇摇头,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快扶他进暖舱!”芬巩命令道。

      帕蓝宁扶起不省人事的海恩泷德,急匆匆去了船舱。

      其实海恩泷德是中毒了,至于他为什么会中毒,怎么沾染上毒素的,精灵们自然不得而知。而且,精灵对病症的现象极为陌生,他们在维林诺过得太过安逸,以至于如今任何一种突变,都让他们无从应对。

      芬巩跟着去了暖舱,船舱里有两位懂医术的女精灵在照顾虚弱的同族们。

      女精灵们向芬巩行礼,芬巩焦急地道:“他忽然昏迷了,你们能知道原因吗?”

      其中一个女精灵查看了一下海恩泷德侍卫的情况,说:“他也许是中毒了,但我不敢确定,他的情况有点特殊,是我从未见过的。”

      “中毒?”芬巩努力试着理解这个词语的意思,在诺多族回归中土的这段旅途中,诺多的语言又多了许多新词汇,大多有着不祥的含义,“能治好吗?他会好起来吗?”

      女精灵无奈地摇头:“我们没有药材,殿下,恐怕……”

      这是一场迅速的、可怕的瘟疫传播,从芬巩看到海恩泷德倒下,到梅斯罗斯抵达他的船,见到他不过是几个小时星辰标准时的时间,整个疗养船舱内大半的人都感染上了和海恩泷德一样的症状,呼吸困难、鼻孔流血、浑身发热虚软,意识恍惚等,包括芬巩在内。

      梅斯罗斯见到芬巩的时候,芬巩简直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面色蜡黄,嘴唇发紫,呼吸中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喘息,眼神游离浑浊。

      梅斯罗斯一下子忘了自己到底要来跟芬巩说什么,推开搀扶着芬巩的帕蓝宁,他半搂着芬巩的腰身,边走向卧舱休息室,边说:“你出去吧,这里有我。”

      帕蓝宁是芬巩的贴身侍卫,自然很识相地立刻选择消失。

      梅斯罗斯扶着浑身发抖的芬巩坐下来,语气却不怎么温和地说:“你看,你喜欢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对吗!你简直是疯了!”

      芬巩一把抓住了梅斯罗斯的领子,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把额头靠在梅斯罗斯的颈侧,喃喃低语说:“如果我快死了,你至少让我死在你怀里行不行?别丢下我,行不行?你……你就抱我一次,行不行?”

      “说什么鬼话!”梅斯罗斯气愤地扶起芬巩,试图想让他清醒一点,“别犯傻!你还是我那聪明精明的堂弟吗?听着,我们接下去可能要翻越大冰川,你这样的身体,根本不可能跟着我去中土,放弃吧,芬达卡诺!我们会把船留给你们——”

      “别丢下我!”芬巩就像是一只脆弱无助的小野兽一般,紧紧抓着梅斯罗斯的手臂,把头埋进对方怀里,嘶哑地说,“叫我一声‘阿卡诺’,这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特地留给你的,我想听你喊这个名字,尼雅,用这个名字喊我一次……”

      梅斯罗斯被芬巩古灵精怪的脑子搞得彻底没脾气了,“阿卡诺……”

      芬巩淡淡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就像他小时候得到梅斯罗斯带回来的礼物时那样天真烂漫,又心满意足,“我觉得这是一种传染病,我们整艘船的人,大部分都感染了这种病,医师应该治不了它……”

      得知情况如此严重,梅斯罗斯心头猛地一抽:“我去叫安纳塔过来。”无所不知的安纳塔,或许知道怎么治好芬巩。

      芬巩抓住梅斯罗斯的手不放,“最后一个请求……你抱我一次行不行,我就算死,也要死在你怀里。”

      梅斯罗斯紧紧揪起眉头,“你简直……为什么屡教不听呢,阿卡诺,为什么非要误入歧途。”

      “你能告诉我你的母名吗?”芬巩请求道。

      梅斯罗斯从来不对人提起他的母名,自从他的母亲离开他们以后,他就不愿再去想起母亲给他的名字。

      “……梅提墨。”有一种奇妙的情感驱使着他抱紧了芬巩的身体。他闭上眼,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喜欢你,阿梅。”芬巩任性地说。

      “我不能抱你,对不起,”梅斯罗斯说,“这世上,只要是任何你想得到的东西,任何你想实现的愿望,我都愿意去把它寻来给你。可是,只有这个,不行。”

      芬巩靠在梅斯罗斯温暖的带着特殊甘草味的怀里,嘴角微笑着,说:“可能我就是太喜欢你了,连你这么不可爱的‘固执’这一点,我都好喜欢。”

      “阿梅,我爱你。就算你不爱我,能在你怀里死去,这已经比实现任何愿望都令我感到幸福。所以,你不用对此觉得愧疚。”

      黑发诺多王子的声音在红发王子的怀里静止。

      此时此刻,在前方的某一艘船上,安纳塔伫立在船头,迎风傲立,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小刀,在雕琢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黑曜石雕像。

      雕像的眉目精致,神韵悠然俊朗,一双眸子沉静如星夜,缀着碧水一般清澈的涟漪。

      我的爱人,你在何方?

      你可曾听到我的呼唤?

      可曾从这股微风中感受到我的爱慕?

      你愿意等我吗?

      等我将炽热的心捧给你。

      以及一捧玫瑰。

      黑色的玫瑰。

      是的。

      我将用黑暗的心脏,来爱你,如同这黑玫瑰。

      你可愿接受我的爱意?

      可愿接受我这颗,黑暗的心?

      他用天籁一般的声音轻唱着曲子,在天地之间,浑然忘我地坠入在对爱人的幻想中,独自沉醉,仿佛心无旁骛。

      闻声的精灵们都为之感动,忍不住流下泪水,然后被歌声里那股优雅的温柔所治愈。

      他们抬头注视着船首的黑发黑袍精灵,能拥有这种歌声的人,应该异常的温柔,然而,他却又令他们感到遥不可及,以及寒冰般的冰冷。

      “诺多王子,你的命我已收下,就让我目送你,在爱的暖巢里死去吧。伟大的主人,会审判你是否有资格,成为我们的奴仆……”

      遥远的中土大陆,贝烈瑞安德森林中,金发精灵沐浴在星光中,昂首望着北方天际。

      “殿下?”身后的侍卫纳闷地喊道,“您怎么了?”

      瑟兰迪尔轻蹙眉头,注目着星辰:“我只是……忽然想起了某位故人,总觉得我会再次和他相见,但这是不可能发生的妄想吧。”

      “殿下,我不懂您在说什么。”侍卫不解。

      “光明忽然消失了,我有预感,这一定不是祥兆。最近必须加强巡逻,增加警备人数,多出去巡逻一下。我们可能还需要加固防线上的兵力。”北方的驻守军司令官用清冷的声音吩咐道。

      “遵命!”

      瑟兰迪尔微笑着摸了摸独角兽的鬃毛,回首又望了一眼星辰,他的眼睛映着星夜,此时此刻,双眼明净,毫无尘垢。

      “殿下?”

      “我会向多瑞亚斯国王陛下打一份报告,让他调一些兵力给我们,以备无患。明日,你带着我的书信跑一趟王宫。另外,给我父亲送两瓶酒过去,省得他多嘴。”

      “两瓶酒,他还是会说您小气的。”

      “就两瓶,我没有多的给他。”嗜酒如命的瑟兰迪尔言语中都透出了对美酒的占有欲,驾着独角兽,轻快地飞驰远去。长发在风中张扬地飞舞起来,闪着耀眼的光泽。

      安纳塔终于刻完了雕像,注目凝视了一会,自言自语叹道:“如果这世上真有这么美的精灵,我应该会很喜欢的吧。”接着随手,他将雕像抛进了海水中。

      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能令他看得上眼的精灵。

      ——如果他知道日后自己会打脸,他一定会少干点坏事。因为那只精灵脾气特别不好惹,生气时又特别让他心疼,疼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偿债才好。

      为什么能义无反顾地往自己心口上扎下冰晶呢?

      因为索伦在看到被自己伤害成那样的瑟兰迪尔时,他实在是很想挖个地洞消失,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简直是恨死这样的自己了,不如消失的好。

      不如消失的好……

      不如消失吧!那样就不会再觉得疼得难受了。

      【小叶子,等你长大了,一定要照顾好你ADA,代替你NANA,对你ADA好一点。你NANA爱你ADA,可是他们不能在一起,他们在一起就要你死我亡。所以你要乖一点,要乖一点啊!】

      【你一定要成长为乖巧伶俐美丽善良的精灵啊啊啊!】

      【要给我争气,听到没!】

      【小叶子:……】

      “瑟兰迪尔,我爱你。”

      “你根本不明白,我有多么爱你。”

      “杀了你,比让我死还要痛……”

      “这是我的报应。”

      索伦用力往心口插入冰晶,眼睛紧紧注视着精灵,好像有什么深刻入骨的感情无声流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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