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
-
何慕之吓病了。
他发高烧，说胡话，半夜做恶梦卷着被子在花笙家客房的床上滚来滚去。
之所以住到了花笙家里是因为他租的房子被作为罪案现场封锁了起来，那恐怖血腥的场面就算给何慕之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再回去住了，只好委委屈屈的住进了花笙家里。
花笙的家虽然不及这间市中心的黄金豪宅，却也是间在这寸土寸金的城市里算得上奢侈的大房子。不知道是受的惊吓太过还是在花笙身边的安全感，一上车何慕之就开始倒头大睡，可怜慕长留只好充当了司机负责把两个人送回家。
原以为何慕之只是一夜没睡担惊受怕，没想到第二天下午他还没有起床的意思，花笙跑去客房一看，才发现自家助理脸色苍白神色萎靡的裹着被子躺在床上，一看见花笙进来顿时如蒙大赦道：“经理，我好像发烧了。”
花笙皱着眉伸手敷在他额头上，果然一片滚烫。看来这照顾病患的事情是要落在自己头上了，伸手戳了一下无精打采的何慕之，花笙轻声道：“我家里没备着退烧药，你乖乖在家里等我去给你买。”
一贯养尊处优的花经理愿意亲自下楼给他买退烧药是多大的面子，可惜何慕之根本不领情，而是一把抓住了花笙的袖子可怜巴巴的道：“别去，我害怕。”这么说着的时候他还眨巴了两下眼睛，看起来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何慕之仅仅是睡了一觉就几乎退化成幼儿，花笙还是饶有兴趣的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睡得和鸡窝一样的头发，问道：“怕什么？”
他的口气是如此温柔，如同情人缠绵的低语，然而烧的迷迷糊糊的何慕之却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睁着水汪汪的眼睛，茫然道：“睡着了，会做噩梦，梦里我死了。”
听到那个“死”字的时候花笙的心脏忽然漏跳了一拍，原本手下轻柔的动作也不由僵了一下，半响才笑道：“果然是烧糊涂了，你安心睡，我守着你，不会做噩梦。”
“真的吗？”何慕之一脸疑惑的看着花笙，“骗我就罚你吃一整盘西红柿炒鸡蛋。”
花笙哭笑不得，也不知他是真的烧糊涂了还是故意装傻，只得顺着他的话说道：“好，吃一整盘，说到做到。”
何慕之这才安心的闭上眼睛，一只手依然抓着花笙的袖子，好像怕他跑了一样，不多时他的呼吸就渐渐平稳起来，慢慢沉入了梦乡。这一次他果然没有再做困扰了他一晚上的噩梦，而是梦到了自己站在一座小凉亭里。外面一眼望去是一片水光潋滟，江南的美景轻柔的如同一位美人，依偎在怀中。何慕之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个白衣的男人坐在自己身畔抚琴，他的头是低着的，看不清面容，从何慕之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头上有一缕没有束好的黑发垂下来，在江南的春风里如同一只温柔的手，勾的他心痒痒的。
男人的琴声十分动人，而何慕之自己正在随着曲调轻声唱和，他唱的是一首用吴越方言写作的词，梦里的自己唱的十分婉转动听，依稀是讲的一对夫妻希望百岁之后一同归去的故事。为什么男人要唱这种缠绵缱绻的曲子，这个念头只有那么一瞬浮现在何慕之的脑海里，然而很快就散去了，好像唱歌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非常自然的。梦里的时间行进的十分缓慢，何慕之就这么反复唱着这首歌，直到花笙把他摇醒为止。
“醒醒，醒醒别唱了。”花笙没好气的摇晃着何慕之，从来只见过说梦话的，在梦里唱歌还口齿这么清晰他倒是第一次见。一想到自己跑进跑出的伺候何慕之，结果对方却在家里呼呼大睡还唱歌，花笙就非常不爽。只是他唱的这首歌的旋律，不知为何却让花笙有一种淡淡的怀念感，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听人唱过一样。
“唔，经理……”何慕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还没有从那个缠绵的梦中完全醒来，就被塞了一嘴的药，手里也被塞进了一个装着热水的水杯“吃药。”耳边响起花笙命令的声音，机械的举起被子送下口中的药，何慕之一头栽倒在枕头上继续装死。
因为睡了太久的缘故，他现在分毫睡意也无，只是眼睛干涩的厉害，睁也睁不开，只能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假寐。花笙在他的床边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观察他的病情，然后就是一阵脚步声，当何慕之以为对方就这么离去的时候，却又听见脚步声折了回来，随后一个凉凉的东西贴在了他的额头上。
“唔……”他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别动，是冰贴，降温的。”花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近，让何慕之莫名的安心。尽管逼着眼睛，他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对方的动作，花笙的身上带着一股浅浅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却是让人意外的安心。原本分毫皆无的困意不知怎么的又一次袭来，伴随着这阵阵花香，何慕之再一次沉入了纷乱的梦境之中，隐隐约约似乎听见花笙的声音温柔的道：“睡吧，睡醒就没事了。”
如同一句咒语，何慕之再也听不见什么声音，梦境如同母亲温柔的双手将他环抱，他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
见何慕之睡着了，花笙才放心的离开房间来到客厅里。红木茶几上放着之前在何慕之房间里找到的租房合同和“王军”的身份证复印件，他拿起那份文件翻看了一会儿，微微挑眉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拨通了慕长留的电话。
“是我。”不等电话那头的人应声，他已经自顾自的说道：“那份文件我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也没有涂改的痕迹，为什么何慕之会把上面的照片当成另一个人？”
“看来你家小何同志的神经似乎不太好。”电话对面的慕长留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花笙立刻反唇相讥：“你的神经不见得好到哪里去，不然怎么会看上……”他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不说这个，他现在还不是我家的。”
“至少现在不是。”
“反正早晚都会是。”慕长留似乎并没有把花笙的嘲讽放在心上，然而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带着点不甘心的口气，“如果不是他神经有问题，为什么会看见不存在的人？”
“不存在的人，这个说法我喜欢。”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花笙还是认可的点了点头，“你认为何慕之看到的人从未存在过，而不是有人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换了文件，为什么？”
“你难道不这么认为？”慕长留反问道，“那些文件上根本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这不是很奇怪，何慕之是跟谁签下的这份合约？如果那个已经死去的王军用某种方法创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那也会留下些许气息或者灵气，可是这份文件上什么都没有。”慢慢说着自己的想法，某个假设在花笙脑海里一闪而过，“难道说……”
“跟他签约的人一开始就不存在。”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脸色几乎同时变得很难看。
“我现在有点同情小何同志了。”慕长留用一种沉痛的口气在电话那头说着，“跟一具，不，两具尸体朝夕相处了半个月，他的命课真够硬的……”花笙懒得听他兀自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的废话，直接扣挂断了他的电话。
不存在的人，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还是曾经存在过现在却已经死了。
不管是哪一种都足够吓得何慕之再次卧床不起了。一念至此，花笙皱起了眉头，原本尸块满街跑追着何慕之杀这件事情就足够复杂了，现在又多了一个能够操纵死尸的幕后黑手，虽然现在他还不能确定死状凄惨的王军是早不是早已死去，但是一个想法却已经浮现在脑海之中。
说到操纵死人，一般人大概第一时间就会想起传说中的湘西赶尸之术，然而那种人类的法术却并不能让一具尸体活动自如有如活人，更别说要张口说话不被发现了。能将死人如生前一般活动，只有那个人。昔日因为不事修道，一心沉迷于旁门左道起死回生之术，最终落入魔道，被师门摒弃的男人，他现在如果还活着就算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岁了。
人类生命有限，就算强行活下去也抵不过□□腐朽，所谓八百高寿的彭祖早已非人，而是得道成仙。
门响的声音把花笙从沉思中唤醒，何慕之睡眼惺忪的扶着门框走出来，不似往日神采飞扬的样子，他带着些怯懦说道：“花经理，警察打电话传唤我去问话。”
“问话？”花笙皱着眉望向他，“怎么回事？”
也许是花笙关切的眼神，何慕之的情绪似乎平稳了一点，低声道：“他们说，王军的尸体带回警察局就已经腐败了，根据解剖结果他的死亡时间是一个半月以前。”
几乎是同时，花笙的手机铃声如同催命一般响起。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