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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还我舌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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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芜慢悠悠掏出手绢,故作风雅地转身,在美女姐姐忧郁的小眼神下,掸了掸绿珠削肩上容易被河蟹的灰尘君,扬起手绢拭去矫情地挂在她鼻尖璀璨的泪珠。随后,紧了紧绿珠白皙的手道:“姐姐,请给予我力量吧!”
风在吼,心在叫,蟾蜍在咆哮。烟芜回头,深呼吸,人群识相地刷刷让开了一条康庄大道,她大无畏地踏步前进。有时候,即使身处人群,落寞也会无休止蔓延。
她移步到刘琨身前,鉴于越石兄刚正不阿地挺着脊梁骨,她不得不仰着头,带着自认为不羁洒脱的笑:“不知郎君可否赏我两件器具使使。”说着,叉着腰窜到泉水边,探头打量幽幽泛着森森光芒的泉水,皱着眉头轻叹道:“您瞅,水这么深,得做足了准备工作才行啊!”
刘琨点点头表示由衷同意:“你要什么说便是!难不成我会无缘无故为难你,倒叫人误会我。”
“嗯,倒是如是的错。何人不知您高风亮节、光风霁月。如是对做了好事从不留名的活雷锋郎君表示深深的敬意!”做戏得做全套,烟芜弯腰一鞠躬,“接下来,请郎君为我准备一张席子,要越柔软舒适越好;一杯陈年上好果酿。”
刘琨眉头一锁,直觉奇怪,倒还是招来随从依言置办。想了想,竟不耻下问道:“谁是活雷锋?”
“哦,回郎君的话。雷锋是我们家隔壁阿毛重金请的护院,江湖人称金刚不坏铁胆精忠锋。”烟芜挂着适当的笑,一本正经恭敬地回道。期间,侍从们搬着席子,托着果酿姗姗而来。
“各位辛苦啦!请把东西放那吧!”烟芜指着一棵葳蕤大树下的树荫,反客为主地吩咐道。侍从们齐齐望向刘琨,刘琨正暗自纳闷这丫头的怪话连篇,闻言颔首示意照做。
看着从头到尾木讷到呆板的侍从们一言不发,一板一眼置放好东西后,烟芜懒懒地伸了伸腰,一边垂着肩膀,一边走到树荫下:“累得死呦!万恶的封建主义地主阶级,让我代表月亮坑死你爹。”
而后,在看客们疑惑的目光中坦荡荡地躺倒在席子上,瞬间全身舒坦地想喊娘。端起酒盏仰头喝了一口果酿。
“梦里有位大神说会指示我金蟾蜍的具体位置,且容我会一会他,相信郎君不会介意吧。”烟芜眨了眨无辜的大眼,觉得就地睡倒不太礼貌,还是得知会越石兄一声。
“随意!”越石兄音调变了变,活像含着萝卜一般。众人看得小心肝一颤一颤的,姑娘,悠着点咧!
“嗯……”烟芜应声就势躺倒,闭上眼。
那年,阳光微淡,西湖白堤上桃花灼灼,堤旁谁家少年风姿俊朗,隔着断桥深情呢喃:“亲,快点过来!”
翠声娇语唤得她心都酥了一半,眼上挂着两个红心屁颠颠狂奔而去,少年羞涩转身,瞬间放大的俊脸成了越石兄:“亲,你的舌头掉了。”
烟芜骇然,瞬间惊醒,伸出舌头瞅了瞅,还好舌头还在,深深呼吸,缓过神来一把甩掉满头冷汗,捂着小心脏偷偷打量了眼焚香,估摸着那香还剩一半左右。
她腾地窜了起来,胡乱地摸索到腰间,抽出丝质腰带,华袍滑落在地。在众人嗔目结舌中长呼一声“众人皆醉我独醒。”,一溜烟跑到泉水旁,“噗通”一声落了水。
初春尚显冰凉的泉水激的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些许,脑中放电影般回放了刚才刘琨扔金蟾蜍的一幕,刘琨在树荫下只轻轻一掷,树荫据泉水仍有数丈远,想来金蟾蜍应该落在河岸不远,极有可能便在沿岸。
根据物理原理,以葳蕤大树为参照物,这样,金蟾蜍落水地点便在大树所在地的水平线上。平面两线相交成一点,烟芜似乎听见金蟾蜍叽叽喳喳闹腾地呼唤着她。
烟芜捂了嘴偷笑,丫的,你给我等着,姐姐马上来救你!
她冒出水面深吸一口气,不意外地看到众人趴在河岸,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下又钻回水底。径直向着确定的坐标点游去,在河底狗刨式得扒拉着污泥,搅黄了一池青水。
一炷香相当于现在的一个小时,烟芜打了个小盹看似消耗了很长时间,实则,她身心疲惫又怀有心事只迷糊地眯了一会儿,损失了一半时间。
烟芜却认为这一半时间失得是值得的,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不管是恢复体力还是确定金蟾蜍落水地点,打盹都是必要的。
按理说,在剩下的时间内特定地点捞出金蟾蜍不难。但烟芜在泉底扒拉了半天仍是没有金蟾蜍的踪影,她不由得急了,难道是算错了,不应该的,重物落水怎可能会有移动;或者刘琨根本没有扔金蟾蜍,很显然,猜测不成立,她亲眼看见金蟾蜍落水的。她疑惑地眯起双眼,脑中飞快地用排除法做着猜测,手上仍旧不死心地绞着污泥。
扒拉半天无果,烟芜停下动作,再次浮出水面换气,瘫软在一块布满青苔的滑溜巨石上,思想做着殊死搏斗,仿似有两个她,一个在说不能放弃,一个邪笑着说算了吧,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见状,人群“切”了一声对她强烈地鄙视了一把。她疲倦地抬头瞄了眼焚香,约莫还剩十分钟时间。又望向刘琨,尼玛,那货背负着双手,闲闲依着大树,嘴角含笑,这绝对是鄙视加嘲笑。
不争馒头争口气,不能放弃!许三多说,不抛弃,不放弃!
烟芜举起拳头,露出不甚明显的肱二头肌,吐出一口浊气,再次沉入水中。
香即将燃尽,众人原本攀着河岸,这会子,倒没了兴致。谁愿意浪费时间看一出没波折的戏,簪缨世家华丽家族贵公子们挥了挥手表示无趣,探手捏了捏身侧侍女滑腻的脸蛋,放着淫*光的眼扫向侍女丰满的胸部。
所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伸之际,水面“呼啦”一声,烟芜顶着一头水草劈波斩浪而来,适时,香君燃烧自己成灰,灰烬在轻风下零落成泥,成就一段传奇人生。
烟芜拖着沉重的身子涉水而来,融了妆容的脸苍白中映着五个手指印,半边脸红肿成馒头状,半边脸煞白似雪,活脱脱阴阳脸一般。款款风姿令众人望尘莫及,望而生寒。
烟芜是个没有觉悟的孩子,在众人急切躁进而嫌恶的目光下缓缓爬上了岸,主动依偎进了大地母亲怀抱。整个人呈十字形摊着,目光呆滞望天,只双手紧紧攥着衣襟,仿似这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情*欲诚可贵,干净价更高,若为热闹故,二者皆可抛。
众人以肉眼不可见之速度,从四面八方呈包围之态,围拢到烟芜身周。上下左右四处打量一番,发现可疑目标——烟芜的手。刷刷无数目光齐聚到一处,其热切程度不亚于郭某美赌球的热忱。
侍从尖利的嗓音喝开一条大道,刘琨迈着优雅地步伐,背着光由远及近而来。
“如何?可找到了?”
清越的声音仿似天外来客,激的烟芜霎时清醒:“嘿嘿……”
她傻笑着抬了抬手,轻咳一声,沙哑着声音:“您瞧,不仅找到了。我还给它搓了搓背,您不知道,它在水中时多脏,一个劲儿埋怨您太狠,可怜见的,我安慰了好久,它才愿意出来。”
烟芜将金蟾蜍颤颤递给刘琨,又趴到在地。
天知道,她现在多累,在水中几度徘徊而不得,临近奔溃之际,脑海中蹦出一句话,铜牛入水。
上天怜悯,重物落水会受到冲击,时间长了会落在河流上游,刘琨练武之人,表面上轻轻一掷,背地里暗箱操作也未可知。虽然希望渺茫,她还是沿着河岸一路搜寻,最终在两块石缝之间找到金蟾蜍。
费了大劲儿掰开石头,谁知用力过猛,不甚发生了意外,把脸给磕石头上了。也算塞翁失马,这一磕到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
她啐了一口,滚你丫的,刘琨你狠!
烟芜错觉,刘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她揉揉眼,想看清楚,却只见他抿着嘴沉默下来。
他刻意压低声音,摇头叹道:“原本,它找回来了,我很高兴。可是,你瞧,它的舌头掉了!想是你替它搓背时,太过忘我。哎,该怎么办呢?我说过的,它少了分毫都从你身上取回来的。”
“它落水时根本没有舌头,郎君莫要欺侮如是!”烟芜低头作娇羞状。
“是真的!它是我的传家宝,原本衔珠而生。你不信,季伦他们都可以为我证明的!”说罢,刘琨抬头望向石崇。
石崇端详了金蟾蜍片刻皱眉道:“确有其事!”
“你看,它现在张着大嘴,多难看!乖,你在说什么,我听听。”刘琨眸光柔柔的望着金蟾蜍,拎着它贴在耳朵处,仿似真的在听一般,眉头渐渐锁起来,脸色阴沉下来,“它说,柳如是,还我舌头!”
烟芜绝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