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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切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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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轻和慵懒,鸟雀在风中唱着春天的礼歌,林晞晴与沈未二人并排着一躺一坐,聊起了各自的往事。
“你居然辞去了将军一职,而来这小地方卖字作画。”听了沈未的身世,林晞晴惊叹不已,“实在潇洒。”
“当朝腐败堕落,官场尔虞我诈,人心隔着肚皮,我不是潇洒,是根本过不来那样的生活。”沈未却笑着解释,眼中露出些许怅然,“而且,王都皇宫,不过像是一个金质的鸟笼,富丽堂皇,却没有我想要的自由。”
“你说的倒也没错。”林晞晴轻轻叹息,表示赞同。
“不过,我原以为你家在临近的镇子,没想到你竟是从遥远的南疆而来。”沈未不再谈论自己的事,而是问道,“你刚才说,你要去王都寻找父亲?”
“是啊,但我离家已久,不知家人现在如何了。”林晞晴望向天空,思念在眼中安静流淌,“我就是有些贪玩,我的马是百里挑一的快马,本可以很快到达王都的。”
沈未笑着调侃道:“怎么?你也觉得景安县风景甚美,流连忘返了?”
“就算是吧。”林晞晴也笑了,又道,“我自小在南疆长大,母亲隐居山林,我又是家中独女,每日所见,不过是些管家侍女,可以说,十几年来,我始终没有真正说得上话的朋友。”
“所以我此番远行,也是为了在江湖中游历一番,结交几个朋友。这不是在景安县认识了你么,便多留几日也无妨。”顿了顿却又接口,“嗯……也算上赫连驰一份吧。”
“赫连驰?”沈未不由得皱眉,“他仍在景安县?”
“应该吧,他说这里有他在找的线索,所以会留一阵子。”想到赫连驰,林晞晴无奈地叹了一声,“不过他行踪不定,我无法找到他,不然,可以让你们二人也认识一下。”
“你……”沈未却微顿了顿,显得有些担忧,“可是,据说赫连驰残忍嗜杀,你和他结交,没问题吗?”
“都是江湖传言,不可尽信。”林晞晴轻轻摇头,反驳道,“他的确沉默少言,不过,绝不是残忍嗜杀之人。”
“罢了,你有分寸就好。”沈未不再纠结于此,又换了个话题,“不知你是否愿意跟我说说,你的父亲,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晞晴却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在我出生之前,他已经离开了我和娘亲,从此音讯全无。”
“这点,倒和我有几分相似。”沈未叹息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我不知道……”林晞晴坐了起来,目光微微垂落,随春草轻摇,“我怨他,恨他,然而,他却终究是我的父亲。娘亲曾说过,父亲也曾许下海誓山盟,她说父亲也许是有难言之隐,才无法来找我们母女。可我不信。”
林晞晴安静了片刻,目色渐而寥落,“可我不信。”她轻声重复,“究竟是什么理由,才会让一个人抛妻弃女,十七年仿佛消失一样?——等我找到他,我一定要问个清楚。”
林晞晴落寞的神情,竟刺得沈未心跳微微一痛。他连忙歉然道:“是我不好,咱们不说这个了。你一路行来,恐怕遇到不少曲折,至少在景安县的时候,就让我来保护你吧?”
林晞晴怔了怔,不由得失笑道:“就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还是算了吧。”
“哎?你这话,我可不能当作没听见。”沈未不服气地反驳道,“我好歹学了十几年剑术,说我手无缚鸡之力,太过分了吧?”
“哦?”林晞晴挑起眉尖。
“怎么?不信?”沈未忍不住站了起来,“你别说得好听,有本事,咱们来过两招?”
“你的挑衅,我难道会怕了不成?”林晞晴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叶,“先说好了,打不过我,你可不要哭鼻子!”
“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不过,我没带剑出门,你……”沈未看向林晞晴腰侧,且不说少了兵刃,他必定身处劣势,刀剑无眼,万一真的不慎受伤,实在得不偿失。
“放心,对付你,我根本不需出剑。”话音刚落,林晞晴突然踏上一步,一掌劈向沈未右肩。沈未见状,顾不得分神抱怨,忙将身子向左一侧,同时抬起右手格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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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林晞晴和沈未才各自收了手,二人喘息着,仰面躺倒在草地上。
“没想到,还真有几分功夫。是家传的掌法吗?”林晞晴问,许久没有活动筋骨,她竟有一种酣畅淋漓之感。
“唉,早知今日,当初真应该用心习武。”沈未望着天空浮云飘悬,呼吸尚未平稳,“的确是家传武术,师父曾说我是学武的好料子,可惜我少时太顽皮,时常偷懒,不肯好好练剑,否则,我现在大概也可以叱咤江湖了吧。”
林晞晴闻言惊讶地侧过头,看着沈未一本正经的神色,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你被我打傻了吗?叱咤江湖?那我岂不是能成为武林至尊了?”
“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沈未抱怨道。
“我可是好意提醒你,山外有山,江湖上武功卓绝之人众多,切不可轻敌。”林晞晴苦口婆心地给沈未讲道理,“虽然景安县的确平和安宁,想来用不上太高深的功夫,不过,谨慎些总是好的,有备才能无患。”
“从最初遇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一直有很深的戒备心。”沈未却不置可否,又转回头,望向遥远的天空,“但是,”他微静了一瞬,“相信我吧。”
他话音清平,却极为认真,林晞晴怔怔地望着他,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相信他……吗?
沈未武功不及她,她倒不担心他会加害于她,然而——他口中的“相信”,应该不止是如此简单的含义吧?
可她张了张口,仍旧不知该说什么,终究什么都不再说,和沈未一起向天空望去。春日渐渐西斜,天边浮云透出些许温暖的霞色,她的心跳仿佛也一并安定了下来。
是啊,因为父亲,因为这混乱的世道,她从未相信过任何事,任何人。但,这正是她的懦弱和胆怯吧。
沈未他……或许比起自己,要勇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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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暮春,赫连驰终于如约去了茂源客栈。
林晞晴意外之余,连忙邀赫连驰同去郊外赏景,然而出门时还是风和日丽的晴天,待二人到了郊外,突然就阴云密布了起来。
“唉。”林晞晴望着天空,连连叹气,“难得见面,谁知却天公不作美,这运气也太糟了。”
赫连驰沉默地走在林晞晴身侧,他想安慰她几句,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不过,林晞晴的懊恼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就想到了好点子:“哎,不如,我们来切磋一番武艺如何?风景是赏不了了,不过天色阴暗,这原野更加无人,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赫连驰眉心一顿,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好。”
“不要小瞧我。”林晞晴立即察觉到赫连驰心中所想,“虽然当初是你救了我,但我今天可不一定会输给你。”
“我会控制力度。”赫连驰却说,从背上抽出灰刀,刀光如灰霭沉暗,倒是与此刻天气颇为相称。
“哼,你不用让着我,看招吧!”林晞晴瞪了赫连驰一眼,腰侧绯剑出鞘,她拔足刺出,绯光宛如赤练,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光弧。
赫连驰目光微紧,但并不慌张,将刀一横,挡住了这一剑。
一击之后,林晞晴已然变招,又是一剑刺向赫连驰,但这一剑中却又有七剑,分别指向赫连驰七处要穴。
赫连驰一怔,忙飞速向后跃开,诧异地看着林晞晴:“七星悬空?你竟会长真派的七星剑?”
“长真派?七星悬空?”林晞晴皱眉重复了一遍,这套剑法是范管家所授,莫非范管家来自长真派不成?“我不知道,我没去过什么长真派,而且,我也只会这么一式。”
不知为何,林晞晴下意识地,瞒下了她其实会整套剑法的事情。
“算了。”赫连驰不再追问,忽然一刀砍来,似斜非斜,似进似退,林晞晴也连忙收敛心神,抖剑向赫连驰左胸刺去,正是这招“月下独酌”的破绽所在。赫连驰不禁又是一怔:“这招,你也知道?”忙变了招,将刀一提,护住左胸。
“什么?这招是什么?”林晞晴问,剑势也已经转向另一方。
赫连驰摇了摇头,没有回答。看她神色,似乎确实不知,或许……只是碰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