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芥辰君

13、第 13 章

　　谢君酌气结，心想这才多久没见，宁雪青就变得越发膈应人了。

　　宁雪青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指了指山茶花，好心提醒道：“这花是用妖血养的。”

　　“啊！”谢君酌一惊，下意识将手里的花扔了出去。

　　几人站在山门前，动静闹得有些大，引得香客纷纷侧目。
　　谢君酌无法，硬着头皮将沾满尘土的茶花重新捡了起来。

　　这回不止谢君酌，便连谢君歌都面露菜色，捏着花枝不知如何是好。

　　宁雪青站着说话不腰疼，伸出食指晃了晃，“你们表现得自然些。”
　　他们这才勉强收敛脸上嫌弃的表情，装作不在乎的样子。

　　月老祠香火鼎盛，游人如织。

　　他们几个带着孩子，很快就混入了人群中，看不出异样。

　　别人闻山茶花，最多只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可轮到宁雪青的鼻子，这里的山茶花却都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这些血腥味让他感到不适，却也没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怎么了？”
　　谢玄见他低头思考，偏头问道。

　　“觉得有点奇怪，我在春风楼里并没闻到血腥味，之前以为是茶花少气味淡的缘故，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宁雪青皱眉，“还记得春风楼里的脂粉香吗？”

　　“记得。”
　　谢玄记得如此清楚，还是因为宁雪青一到春风楼就不停揉鼻子的缘故。

　　“君歌说，他刚见到了位春风楼的姑娘，却没有簪花。”
　　宁雪青说完看向谢玄，像是希望得到对方的肯定。

　　谢玄点头，“你心里想的事，还需见过君歌看到的那位姑娘才能确认。”

　　两人说话间，已经进了月老祠的正殿。
　　香客们都聚在殿门处求签问卦，正殿里反倒没什么人。

　　摆在正中的月老像是泥塑的，身披红线，嘴唇上扬，光看模样倒像是个慈祥和蔼的普通老人。

　　宁雪青见状立刻来了兴致，用手肘推了推谢玄，开始出馊主意。

　　“池鱼兄，我听说这间月老祠十分灵验，不如你拜一拜，求月老给你牵牵线，找个道侣。”

　　宁雪青起了玩闹的心思，也不怕谢玄黑脸。
　　就是可怜了两个无辜小辈，被他胆大包天的想法吓了一跳，实在想象不出求神拜佛的故渊真人该是何种模样。

　　谢玄也不恼，深深看了他一眼，“雪青想让我拜？”

　　宁雪青被他那双深沉的重瞳凝视着，竟乱了阵脚，极不自然地低头避开对方视线。

　　谢玄不为所动，“既然要拜，不如一起。”

　　“我说笑呢，池鱼兄龙章凤姿，相信修仙界倾心于你的修士不在少数，哪需要在凡人界的月老祠求姻缘。”
　　宁雪青这时候才知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对方不打算退让的样子，他只觉得哭笑不得，可又实在想象不出来自己和师弟跪在月老像前祈求姻缘的模样。

　　这时候，最好的办法自然就是将祸水东引。

　　宁雪青眼珠一转，看向毫无所觉的谢君酌和谢君歌，直看得他们背脊发寒，谨慎地后退了两步。

　　“既然池鱼兄不缺追求者，不如你俩去拜一拜，看月老会不会发善心许个道侣给你们。”

　　“啊？”
　　谢君酌瞪大眼睛，谢君歌也没比他好多少，两人同时愣住，随即看向谢玄求助。

　　这种小要求，谢玄不会拒绝，干脆道：“去拜。”

　　故渊真人亲口命令，两人无奈，只能乖乖走到月老像前跪下。

　　宁雪青和谢玄对视一眼，趁此离开正殿。

　　殿内的檀香味冲淡了血腥味，宁雪青站在殿门口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确定方向。
　　两人心照不宣地穿过众多香客，找到了一条通往月老祠后山的羊肠小道。

　　越是往里走，气味就越浓郁。

　　谢玄突然定住，一把将宁雪青拽到树后，“有人。”

　　宁雪青从树后露出小半个脑袋，只见小道尽头，奈冬正步履匆忙地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看来今天谢君歌见到的就是她。

　　等她走近，宁雪青才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
　　他忍不住皱眉，奈冬此时没有簪花，双眼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就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人，举手投足间有股说不出的僵硬。

　　【她是妖。】
　　宁雪青转头，对谢玄无声道。

　　两人对她的身份并不惊讶，或者说是早在春风楼那晚就已经猜到。

　　等她离开，两人才从树后现身。

　　“她在春风楼时戴的花和这里种的不一样，香味要浓郁许多。”宁雪青摸着下巴，“我原本以为自己一直打喷嚏是因为受不了脂粉的香味，现在看来并不是。”

　　谢玄道：“她如果是妖，那么春风楼里的其他人……”

　　两人心中已经猜到，只是一直想不明白，如果春风楼里有妖，为何宁雪青丝毫察觉不出。

　　“楼里的窑姐并不全是妖，只有簪花的才是，”宁雪青不自觉地摩挲挂在腰间的梨树枝，“现在看来，她们戴着的茶花是用来阻隔妖气，隐藏身份的。”

　　可奈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不动山上的茶花是用妖血灌溉的，宁雪青不信会有妖族蠢到杀害同类，只是为了养花。

　　他沉吟片刻，想起锦奴说过，春风楼里的花都是荼婆婆种的。

　　“有人来了。”
　　谢玄见他想得入神，出声提醒。

　　“看来我们是来对了。”宁雪青闻言一笑，“前边大概是藏了什么宝贝，否则怎么都往这跑。”

　　来人的脚步声比奈冬的急促了许多，在对方现身前谢玄确认道：“见不见？”

　　“见。”宁雪青拍了拍他肩膀，“相信我忽悠人的本事。”
　　在这点上谢玄没有异议，对方忽悠人的本事确实厉害，自己当年不就是被他忽悠上凉风的。

　　小道尽头很快又出现了一个人，对方穿着粗布麻衣，手上提着竹篮，竹篮里装着各色茶花，看装扮是个卖花女。

　　“两位公子可是迷路了？月老祠在另一头。”

　　“见笑见笑。”宁雪青甩了甩袖子，让对方看清自己袖口残留的水痕，“我们淋了雨，想换身衣服，问了庙祝才知道有供香客歇脚的厢房，没想到半道迷了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

　　“难怪，今天这场雨来得突然，两位公子若想换衣，要往那里走。”
　　卖花女转身，给两人指了个方向。

　　“这里荒无人烟的，姑娘怎么一人在此处？我听说最近儒林不太平，是否同我们一道回月老祠？”

　　“不动山有仙人庇佑，不会出事。”卖花女摇头，“这前边就是花田，两位公子不必担心。”

　　卖花女说完话便要离开，临去前宁雪青突然问道：“姑娘，我们是不是见过？”

　　“未曾见过。”卖花女的视线落在他脸上，看表情似乎是在认真思考，片刻后才摇头回答。

　　宁雪青没再追问，含笑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小道尽头。

　　“池鱼兄觉得如何？”

　　谢玄道：“她篮子里的花不少。”

　　宁雪青赞同，“是啊，明明都是花，开得也正好，为什么要去花田呢？”

　　“她是妖？”
　　谢玄问道。

　　“不，她是货真价实的凡人。”宁雪青肯定道，“越遮掩越有问题，我们跟上去。”

　　谢玄没有意见，与他对视一眼，加快步伐追了上去。

　　因着日光遮挡，小道看起来昏暗阴冷，再加上夹道点缀的山茶花，越发显得可怖。

　　两人没走太久，便在转角处停了下来。

　　谢玄一手拦住宁雪青，出声提醒道：“有阵法。”

　　宁雪青试探地伸出手指戳了戳，果不其然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了下来。

　　“在儒林作恶的人也算大手笔，竟在这种灵气匮乏的地方布下阵法。”
　　想当年，不管是在凉风还是作为魔头谢黎的那段时光，他从来都是扣扣索索的，哪舍得浪费灵石布什么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