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心》芥辰君

16、第 16 章

　　姜老爷震惊地脱口而出，“你也……”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眨眼间，碎琼剑便已横在颈边。

　　他不敢动作，余光瞥见谢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眼神冰冷，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谢玄此时恰好挡住了众人视线，除了近处的姜老爷，再没人发现宁雪青的异常。

　　宁雪青闭眼，再睁开时，一双竖瞳已经隐去。

　　孤存看不真切，还以为姜老爷自说自话，想将仅有的一只豢妖据为己有而得罪了两人。
　　他定了定神，试着与谢玄交涉，“他说的办法不错，你要是不放心玉方壶，郁岛也可出面。”

　　见对方没有立刻拒绝，孤存心中一喜。
　　虽然不能独占豢妖很是可惜，可看眼前这情景，只有抬出宗门才能分得一杯羹。

　　宁雪青再开口时，已经变回那副万事不忧的模样。
　　“君酌，先将这位受伤的姑娘送回房间。”

　　听到吩咐的谢君酌一愣，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嫌弃，心想他果然怜香惜玉。旁人都对豢妖虎视眈眈，只有他还记得被顺手带回的卖花女。

　　谢玄巍然不动，谢君酌见无人可问，只能听命上前，扶着卖花女离开院落。

　　“豆青一起去。”
　　这情景确实不适合他这个半大孩子继续围观。

　　“孤存兄说得对。”
　　待他们离开，宁雪青背着手走到孤存跟前。

　　姜老爷被谢玄持剑威胁，背对众人，便连个警告的眼神都给不了。
　　而孤存现下眼中只剩豢妖，对姜老爷这个低等修士的死活毫不关心。

　　“池鱼兄，先帮他松绑。”

　　谢玄点头，收回缠缚的灵力。
　　一旁的谢君歌不赞同地皱眉，孤存之前对真人如此无礼，怎能轻易放过。

　　“孤存兄现在可知我的良苦用心了？”

　　孤存震惊地抬头看他，“难道你早猜到这妖物是豢妖，所以才阻止我杀她？”

　　宁雪青讳莫如深，只让他继续猜。
　　只有谢玄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凑巧而已，至于宁雪青这番作态，都是为了唬人。

　　“朝夕池被灭三百年，期间多少修士找寻功法，想重新炼制豢妖，可惜至今依旧一无所获，”宁雪青继续唬他，“奈冬不过一只豢妖而已，就算将她交给宗门，聚集全宗门之力炼制也不可能在朝夕之间完成。”

　　“说句不好听的，以我们的修为，又能等几个三百年。”

　　“那你说怎么办？”
　　听这话，孤存显然信了他这套说辞，早已忘记对方喊自己蠢货时的模样。

　　“姜家地处凡人界，眼界浅，心中只有宗门是人之常情，”宁雪青意有所指，“刚也说了，奈冬不过一只豢妖而已，与其为了她两败俱伤，不如想法子引出她的主人。万一她主人手中有炼制豢妖的功法，岂不一本万利。就算没有功法，多引来几只豢妖也是极为划算的买卖。”

　　孤存若有所思，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姜老爷。
　　现如今知道豢妖存在的，四大宗门就占了三个。

　　在场三方势力中，唯有姜家只是个依附玉方壶的小世家。
　　只要封了姜老爷的口，这本该三家分的好处，就成了郁岛与剑宗平分。

　　权衡利弊后，孤存同意了他的提议。

　　孤存重获自由，反倒是姜老爷被看守了起来。

　　姜家一个小世家，除姜家主支曾修炼过一段时日，府中旁支下人全是凡人。
　　他们知道谢玄一行人和孤存都是姜老爷请来的仙人，自然表现得毕恭毕敬，十分乖顺。

　　宁雪青找来姜府管家耳语了几句，不过半天功夫，整个儒林都知道，曾闹得百姓人心惶惶的妖物被姜家请来的仙人抓住了，就等着明日当众斩杀。

　　夜幕黑沉，今晚没有月色，儒林唯有姜家一处灯火通明。

　　“前辈。”
　　谢君歌站在他背后，见对方迟迟没有反应，犹豫着开口喊了一声。

　　宁雪青这才回头，“谢玄让你来的？”
　　谢君歌皱眉，不习惯有人直呼故渊真人姓名。

　　“你去过凉风吗？”

　　宁雪青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看他表情就知道在别扭什么。
　　不过他叫了这么久谢玄，还真不想改口。

　　谢君歌听到凉风一震，“凉风是真人居所，晚辈未曾去过。”

　　“那真是可惜。”宁雪青伸出手，像是想触摸遥远的星辰，“在凉风上看到的天空浩渺无际，只要站在那里，才会知道与亘古的时间相比，修士也好凡人也罢，都不过沧海一粟。”

　　“前辈，姜府的阵法还未撤去，豢妖主人真的会来？”
　　谢君歌望着对方的背影，一时没想明白他对自己说这番话的用意。
　　不过比起这番不知所谓的鸡汤，他更担心的是眼前事。

　　“这阵法防的不是豢妖主人，不过是让她少些戒备罢了，”宁雪青转身，“只要这里有他们想要的人，龙潭虎穴也会去闯。”

　　他们？

　　谢君歌满头雾水，还想再细问，就见宁雪青以手抵唇，对自己“嘘”了一声，随即推门进屋。

　　房内烛火被吹灭，很快陷入一片黑暗中。

　　等了没多久，一道黑影翻墙入内，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摸到床边。

　　蹲在房梁上，目睹这幕的谢君歌皱眉，没想到竟是这人。
　　他手握剑柄，准备出剑时，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灵力凝成的箭矢像是跳动的火焰，片刻不停地向闯入者射去，只剩半空一道炫目的尾焰。

　　闯入者动作也不慢，一个翻身避开箭矢，凝聚的灵力撞上木柱留下一个深坑。

　　就这间隙，宁雪青已经从房梁上跃下，手中八宝弓正直直朝向闯入者。

　　谢君歌紧随其后，长剑已经出鞘，剑刃处金光闪烁，覆了层破魔的阵法。
　　原先谢玄让他在剑刃处贴破魔的符箓时，他还心存不解，如今看到来人不得不感叹一句，还是真人深谋远虑。

　　闯入者见此也是脸色一变，轻哼了声，“原来你们早知道是我。”

　　“还记得我曾问过姑娘，是否在哪里见过。”宁雪青神色温柔，手中八宝弓却一点不温柔地指向对方，“后来见到奈冬我就记起来了，还要多谢那日为我指路。”

　　谢君歌举剑，金芒闪过闯入者的脸，让人看清了她的容貌，赫然就是曾替宁雪青指路，后又从月老祠救回的卖花女。

　　“早知道那日就不该发善心，直接杀了你。”
　　卖花女勾唇笑了一声，双眼却是平静无波，切实演示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我也没想到，不过有一点我挺好奇。你不过凡人而已，是怎么知道豢妖的？”
　　宁雪青摇头，这话倒不是他谦虚。
　　就算她刚动作利落地避开了射出的箭，又神色平常地与修士谈天，眼前的卖花女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个柔弱的凡人而已。

　　“凡人？”
　　卖花女眼神突变，阴沉地看向宁雪青。

　　宁雪青没想到她的情绪如此反复，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难道“凡人”二字是她的逆鳞？

　　“瞎了你的狗眼，我是仙人！”

　　卖花女突然狰狞地看向宁雪青，五指成爪，毫不客气地向他脸颊划去。
　　宁雪青一直戒备着，见对方突然发难也不见慌张，抬手用八宝弓挡住了她一只手。

　　利爪划过八宝弓，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宁雪青来不及反应，对方的另一只手已经再次朝自己袭来。
　　他只能反手一转，用八宝弓再次挡下攻击。

　　连受两击的八宝弓再也支撑不住，“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宁雪青低头看落在自己脚边碎成两瓣的储器，心痛得滴血。

　　互殴就互殴，毁什么法宝！

　　见他低头，卖花女暗道好机会，将手往回一收就要掏他心肺。

　　“前辈小心！”
　　谢君歌举剑替他挡下，回头喊道。

作者有话说

　　大家有没有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