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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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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雪青全身抖得厉害,前世修为全盛时,他都未必打得过谢玄,更何况是现在。
“师兄,那日你为何不来?”
记忆中的少年与眼前的谢池鱼重合,再次发问。
寒霜构筑的灵力让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脸颊被刮得生疼。
那一日?当了十几年宁雪青,前世的记忆都已经变得模糊不清。
他咬了咬唇,没有开口,看样子倒像是在认真回想。
而事实上,他也确实是在回想。
那一日,是哪一日?
是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从乘风崖上跳下的那日?还是被一剑刺穿肩胛,囚于是非殿的那日?亦或是妖丹燃尽,被无穷业火烧得神魂俱灭的那日。
“池鱼,你说什么,我为什么一句都听不懂?”
宁雪青的脸上露出勉强的笑容,手上却是随时准备出招的姿势。
“师兄既然回来了,为何不来凉风寻我?”
他闻言在心里苦笑,自己千防万防,怎么就没想到那个让他往东绝不往西的老实师弟,竟然学会了人世险恶,开始说谎了。
什么与谢玄最亲近的人,这人分明就是谢玄!
为什么不来寻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宁雪青被压制得难受,忍不住开始腹诽,一上来就压得他动弹不得,不来寻你才是正常!
“还是师兄觉得,我会像旁人一样杀了你?”
对方一口一个师兄,叫得宁雪青越发难过。
“池鱼,你真的认错人了!我既不是剑宗弟子也不是剑修,怎么会是你师兄。”
宁雪青咬牙不认。
谢池鱼好似没有听见,上前一步,抽出他攥在手中的梨树枝,弹指一震。
梨树枝上的花瓣随着震颤纷纷坠落,隐藏在褐色树枝下的光华再也控制不住。
龙吟声划破长空,转瞬之间黑云压城,神器出世也不过如此。
如今再跑已经是来不及了,宁雪青本以为过了三百年,自己又只是在凡人界行走,不会倒霉地遇到故人。
没想到刚到儒林,就被扒得连皮都不剩。
以修仙界对他的敌视态度,只怕自己这条命要交待在这了。
“师兄觉得我会杀了你?”
谢玄将碎琼置于身前,见宁雪青变了脸色,又立刻变回之前那个脸带浅笑的谢池鱼。
“你不会杀我。”宁雪青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脸,突然冷静了下来。
“入门的第十年,在莲境之中我就说过。”谢池鱼垂下眼眸,“这世间,唯有我永远不会对师兄刀剑相向。”
“你是个守信的人。”梨树枝剥去了掩人耳目的外壳,竟成了一把短剑。
世人皆知,大魔头谢黎有三样法宝从不曾离身,却在他身死魂销后失去了踪迹。
临渊剑便是其一,只是世人不知道,临渊与羡鱼本是一对参差剑。
而他早已将临渊剑赠给了自己的师弟谢玄,只留羡鱼从不离身。
威压散去,宁雪青也放下了警惕,“我如此轻易地寻到羡鱼,想来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谢玄笑了笑,点头。
宁雪青却是看着他的笑发起呆来,“你与过去相比,变了许多。”
“师尊从前总说你是端方君子,如今看来,竟连说谎都学会了。”
对于他的指责,谢玄没有反驳,开口道:“池鱼是我的字。”
仔细想来,谢池鱼从没否认过自己的身份,只不过也没承认罢了。
“这字听起来,不太像是师尊取的。”他们的师尊最是洒脱,囚鸟池鱼怎么看都不像他的风格。
“是我自己取的。”谢玄倒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答疑解惑。
这又轮到宁雪青不解了。
只是不等他开口细问,谢君歌便抱着谢豆青,同师弟跑了过来。
“真人!”两人此时也不记得隐瞒身份了,一见到谢玄就急急道:“天生异象,有法宝现世!”
“嗯。”羡鱼剑被谢玄藏在宽大的衣袖下,反手再取出时已经恢复成了梨树枝的模样,“法宝在我手里。”
“啊?”谢君酌愣了愣,被谢君歌扯了下衣袖,方才回神。
自觉失礼,慌忙向谢玄行礼。
“他们知道我在儒林,不会过问。”这话像是给谢君酌解惑,实际上却是说给宁雪青听的。
至于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修仙界那群人。
见他们三人神色凝重的样子,宁雪青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低咳了一声,朝谢君酌和谢君歌勾了勾手指。
“来的正是时候,我和你们真人找到了些线索,刚好让你们去探查一二。”
说完,将从张家小姐闺房中找到的山茶花瓣塞到了谢君歌手里。
“真……真。”谢君歌也是个老实孩子,一听就知道自己在慌乱之中暴露了谢玄的身份,闻言攥着一手花瓣无措地望向对方。
宁雪青没有发现他的紧张,还以为对方是好奇自己和谢玄的去处,嘿嘿一笑,一手自然地搭在谢君歌的肩膀上,笑道:“我与你们真人呢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晚些时候还有其他更好的去处,小孩子不要多问。”
“对吧,池鱼兄。”说完,还向谢玄挑了挑眉,看样子实在有些嘚瑟。
这大概也算是宁雪青的优点之一,一刻钟之前他还差点和谢玄动手,现在已经跟没事人一样调戏对方门下的两个老实弟子。
“你们两个查探消息的时候把小豆青带上,记得和善些。”
支使两个弟子去干活后,宁雪青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情,重新变得聒噪起来。
等打发走谢君歌和谢君酌,宁雪青重新看向谢玄:“师弟提到的那日究竟是哪日?我思前想后都没有头绪。”
在知道谢玄身份后仍旧这么没脸没皮的大概也只有宁雪青了。
真要论起来,宁雪青只是因为父母的缘故在凉风待过一阵,并没有拜入师尊门下,和谢玄算不上什么正经师兄弟。
但叫起师弟来,却一点都不含糊。谢玄倒是也不和他计较这些,安静地应了。
“你在凉风三十载,做过的丢脸事太多,不记得也是正常。”
宁雪青挠了挠头,隐约觉得对方话里带刺,“可你刚刚说,那日我答应了你却没来?”
“我入凉风的第三年,你曾答应带我偷溜下山钓鱼。结果被师尊发现,斥你不思进取,命你学游鱼在水里泡了三日。”谢玄脚步不停。
“我在约好的梨树下等了你半日,直到天黑才被师尊寻回。”他说完,宁雪青才隐约想起,好似有那么一回事。
他不似谢玄,年少时于修仙一事全无天分,便也就过得像个寻常少年般。每天不是上山打鸟就是下水摸鱼,被师尊责罚更是常事。
“那个时候年纪小。”他尴尬地笑笑,虽说脸皮厚,但说起过去的荒唐事还是觉得分外丢脸。
但好在只是丢脸,宁雪青暗暗拍胸,庆幸自己当时没有一时冲动,将记忆里那些不堪的过往展露在谢玄面前,否则就不仅仅是丢脸了。
一个不愿再回想,一个刻意隐瞒,将这句疑惑和过往都囫囵应付了过去。
两人回到姜府后也没闲着,让府中丫鬟把姜家小姐房中的山茶花取来,又问了儒林最为热闹的一家妓院。
“这花瓣上没有血。”宁雪青用手捻了捻花瓣,山茶花虽然开得艳,却并不显妖异。
“这样看来,线索便剩山茶花、妓院和那只闯入的妖物了。”宁雪青将今日查到的线索整理了一遍,“山茶花和妓院都有迹可循,只有那只闯入的妖物不知要从如何着手。”
“府中找到妖物的只有姜家。”其他几户出事的人家不像姜家有阵法保护,要是真有妖物出入,莫说谢玄,就连谢君歌他们都会发现端倪。
“没想到你们来了半日,还是有些收获的。”宁雪青揶揄道。
“他们二人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才智天分出众。”谢玄开口。
“就是太木了些,剑宗什么都好,就是认死理。”宁雪青说到这就忍不住摇头,“就连打架都老实,连点弯弯绕绕都没有。”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的弯弯绕绕都是无用。”
宁雪青闻言耸肩,没有与他继续争论下去。
谢玄是天生的修士,自小便跟着师尊居于凉风,修习剑道。于他这样天赋出众的修士,那些弯弯绕绕确实只会浪费时间,实力才是一切。
但他不知道,正是靠着这些旁人眼中的小聪明,上辈子的谢黎才在修仙界的追杀下,一次又一次地活了下来。
天色暗下去之后,谢君歌和谢君酌才回来。
豆青牵着谢君歌的手,与他们待了半日,他已经不怕生了,只是见到宁雪青,还是黏得紧。
“查到什么了?”谢玄问道。
谢君歌开口,“我与君酌分别带着豆青,问了几户出事的人家。山茶花在儒林当地十分盛行,大半是因为月老祠每月一次的簪花日。”
“我们本想再去月老祠一趟,但过两日便是簪花日,怕打草惊蛇就先回来了。”谢君酌接着道。
“做得好。”谢玄难得夸奖,谢君歌和谢君酌对视一眼,都有些兴奋。
“簪花日?”宁雪青反倒对簪花日充满了好奇。
“每月一次,城外不动山上的月老祠会办一场簪花宴,届时会有不少正值婚龄的少男少女簪花前往,那日就被定位簪花日。”谢君歌替他解惑。
“时辰到了。”看他低头不知想着什么,谢玄开口提醒道。
“真人要去哪里?我们一起去。”谢君酌见状开口,看宁雪青的眼神满是戒备。
“你们还是孩子,春风楼那地方还是不要去的好。”他勾唇一笑,眼中的揶揄吓得谢君酌后退了一步。
春风楼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名字,谢君酌见状更急,便连谢君歌都欲言又止地看向谢玄。
“你们留在府中。”
不过谢玄一开口,他们只能听命,留在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