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P TO YOU》花娜

1、STEP TO YOU

　　空气雾蒙蒙，雨水打在地上，啪嗒啪嗒，街上的汽车在看不清的视线之中混乱地鸣笛。
　　位于市中心的一幢略显过时的商店四楼，一个小小的书店安静地呆在角落，外面的喧嚣都与它无关。
　　书店门前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连帽衫的男孩子提着湿淋淋的雨伞茫然地走来走去，眼神不时瞄一眼书店，似乎在犹豫是否要进去，撇一下嘴，又移开视线，无意识地停留在蓝色的自动寄存柜上。
　　这个男孩子叫做方琥珀，是个大学四年级的学生，因为十分讨厌出门，不晒太阳的皮肤白得有点过分。
　　从上个月起，一下课就跑到这个没几本书的小书店来成了方琥珀生活中十分重要的事。昨天，被店员说了每天都能看见你，弄得他有点不好意思。
　　犹豫再三，方琥珀还是没能抵住诱惑，踏进了书店的门。
　　“小哥，又是你，你可真爱看书啊。”门口的收银员笑着调侃道。
　　“嘿嘿。”方琥珀不好意思地傻笑。
　　收银员接过方琥珀的雨伞随意放在门后，方琥珀也不多聊，着急地在各个书架前游走，其实他早就有想去的书架，只是不想被人看出来他这么急迫的心情和如此明显的目的。
　　绕着书店迷宫一样地转了十多分钟，终于忍不住走向角落的“过期杂志区”。
　　现在是暑假，过期杂志区前，书架间狭窄的过道地板上，坐满了看免费书的初高中学生们。
　　方琥珀小心翼翼地从无数双脚的缝隙中跳过，他的终点处站着一个人——负责过期杂志区的店员，胸前的名牌写着他的姓名，卓耀。
　　方琥珀的心脏咚咚、咚咚，不由自主加速跳动。
　　每天都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卓耀。
　　此时，方琥珀终于如愿以偿站在了他身边。

　　“hi！”方琥珀侧着头向他挥挥手，正靠着书柜专心发呆的卓耀被突如其来的招呼吓到，略显尴尬地回了声“hi”。
　　看似开朗的方琥珀心脏突然紧张到收缩。
　　一个月前，方琥珀只是偶然路过这里随便逛逛，却一不小心与卓耀对上视线，从那以后就没法再把视线从这人身上拿开。可这么想的只有方琥珀一个人，卓耀转眼就把这个曾经对视过的人给忘了。
　　抱着想要多了解对方的心情，方琥珀日复一日前来偷瞄他，但真正鼓起勇气打招呼今天还是第一次。
　　“hi~”鬼使神差的，方琥珀又笑着向卓耀打招呼，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卓耀不知所措微张着嘴唇，眼神似乎在问有什么事么，再次回应:“hi。”
　　一定要说点什么才行，就像跟店员那样普通的搭讪就好。方琥珀的脑袋飞速运转，说道：“我经常在这里看见你。”
　　卓耀微微皱起眉头，他好像很不喜欢跟客人聊天，显得很生疏：“我是负责这个区域的店员，所以会经常看见我。”
　　“是啊，是啊！我在问什么蠢问题啊。”方琥珀被自己逗笑了，胸口夸张地起伏着。
　　卓耀用观察一个无法理解的物种的眼神看了一眼方琥珀后，再次专注发呆。
　　方琥珀在心里叹了口气陷入懊悔，自己的搭讪弱爆了，对方一定觉得我是个神经病。

　　放弃搭讪，方琥珀随意拿起一本杂志，低下头用刘海遮挡自己的眼睛，不时偷瞄身边的卓耀。对方微微眯住的眼睛，从未上扬过的嘴角和瘦得棱角分明的轮廓都被一次一次印在方琥珀脑袋里。方琥珀一边骂自己是个变态，一边却还是忍不住偷瞄。
　　方琥珀觉得自己真是个肤浅的人，明明对方的性格、爱好什么都不知道，却只凭一个眼神就爱上了。
　　再一次小心翼翼地瞄向卓耀，心脏却漏跳了一拍，一直在发呆的卓耀居然正死死盯着不远处书架前一个男人的背影。
　　方琥珀咬住下唇，在卓耀与那个男人之间来回转换视线。
　　发生了什么了？卓耀对那个男人一见钟情了吗，就像我对他这样。
　　陷入妄想的方琥珀突然不甘心地生起气来。

　　远处的男人背影突然动了一下，手上做着一些动作。卓耀利落地直起身子快步走向那个男人。
　　男人被突然到来的卓耀吓了一跳，杂志脱手掉在地上。
　　卓耀弯腰捡起，看见那本杂志的塑料包装被人撕掉了一半。
　　“先生，这是你拆开的吧？”卓耀问。
　　“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拆的？”男人凶狠地反问。
　　“我在后面看你在这里晃了半天，你来之前杂志都是好好的，突然就被撕了包装。”
　　“总之不是我！”
　　尽管卓耀轻声细语，但男人的大嗓门惹得大家都朝他们行注目礼。方琥珀环顾人群发现坐在收银台里的店长似乎想起身过来看看情况。
　　撕坏包装这种吵也吵不清的事情，店长事后一定会批评卓耀的。着急的方琥珀赶紧冲到卓耀和男人之间抢过撕烂的杂志。
　　“我！是我，我刚才不小心把这杂志撕烂了。”
　　方琥珀话音一落，卓耀和那个男人都愣了几秒，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男人马上见风使舵耍赖：“看到没，是这个年轻人干的，随便污蔑人还得了。”
　　男人趾高气昂地仰起头，方琥珀不爽地说：“既然不是你干的，你赶紧走吧，别站在这越说越说不清。”
　　男人一听也是，抱怨着转身离开。
　　见没有热闹看，店内的人群都安静下来，看书的继续看书，闲逛的继续闲逛。
　　店长虽然疑惑地看着这边，最终也没有起身过来。方琥珀这才安心，叹了口气。
　　“这包装真的是你撕的？”卓耀直线条无起伏的嗓音突然弹在方琥珀的耳膜上，吓了一跳。
　　方琥珀硬着头皮撒谎，“这真是我拆的，我太想看了所以……”
　　突然想起还没看过这到底是本什么杂志呢，方琥珀低头一看，原来是本女性时装杂志，再一看封面，是位身材超棒，穿着泳装站在海边的女孩。方琥珀好奇起来，随手翻开，看见一个皮肤白嫩身材瘦削的女孩站在淋浴下的湿身照，快速翻过，居然全是做着不雅姿势的女孩子。这个杂志……怎么好像不太对劲。
　　方琥珀倒吸一口凉气。
　　“我、我，我是学美术的，所以买来……那个……临摹。你、你千万不要误会。”根本不是美术专业的方琥珀弱弱地胡编。
　　卓耀“喔”了一声，并不知道为什么对方要跟自己解释。
　　方琥珀看着他那个愣愣的样子，发觉自己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
　　“哎！”方琥珀大大地叹气出声，拿着杂志朝收银台走去。
　　他本来以为卓耀也许会多看他几眼，可是当他回头的时候，卓耀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固定站位默默发呆。
　　方琥珀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觉得天下所有暗恋的人都太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