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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班门弄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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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吴越临把面饼捞起来放在一旁的碗里,先把水烧开。随后指着他去小院前的菜地上摘了两根香葱、几片小白菜,和桌上的西红柿一块洗干净。我一条腿搭塑料凳子上,抄起菜刀切葱和西红柿。等我这弄好,锅里的水也烧开了。
“面饼先扔进去,然后西红柿……鸡蛋打勺子里,先放进去定型,不然会散掉。接着扔小白菜进去,最后放调料包……调料放半袋就行了,油包要全部放。”
很快,香喷喷的面条上面窝了一只鸡蛋出锅了,再撒几颗香葱。
我拍拍手,单腿跳了几步,拉了跟高板凳搭着伤腿靠回椅子上。吴越临则端起面碗搁置在火堆旁的高脚凳上面,自己拿条矮木凳坐下来,弯腰埋头,迫不及待地挑起几根面条胡乱吹吹就嗦进嘴里。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烫。
趁着吴越临吃面的功夫,我靠在椅子上翻看手机。此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我仔细地又看了一遍此前肖重发给我的那段“领导一周日程安排”。然后发消息问肖重:“周六下午D市人民医院的指导手术他是什么时候接到到通知的?”
肖重很快回复给我一段语音。我抬头瞄了瞄埋头嗦面的吴越临,将语音转为文字。
“两个多月前就知道了。这样的事一大堆。主任‘飞刀’有偿的懂不懂?他平时推忙不安排的,也不是推啊,我们医院自己的手术都做不完,哪有时间去下面的医院飞刀。领导这周加班加点腾时间周末飞刀,连带我跟着倒霉,老子都快累死了……不讲了,我要去ICU会诊。”
过了没几秒,肖重似乎忽然反应过来。又发了两段语音给我。
“卧槽,他跑去找你了?”
“你千万不要一感动就上头。三十多岁的人别指望他跑一两百公里跟你玩纯情。他只是想炮你!飞刀+炮妹,多润。你可稳住了,别怪兄弟没提醒你。安排吃吃喝喝打发走完事。别上头!”
我默默看完两段转化为文字的语音消息。关掉了与肖重的聊天对话框。抬眼看看一旁的吴越临,一碗面已经见底了。他忽然来了一句:“原来方便面可以煮成这种味道啊,我还是第一次吃到。”
我在这一瞬间忽然明白,为什么第一次相亲之后,他一直没跟我买过鸡了。
“好吃吗?”
“特好吃。”
他说这话的时候,把汤都喝干净了。我忽然在想,之前收拾碗筷的时候,大铁锅里面的残汤剩羹,兴许我不该倒掉。
“你吃饱了吗?要不要再煮一碗?”
他没说话。
“那就再煮一碗吧。”我说。
他轻抿嘴唇笑了,跟之前一样,一双黑眸显得特别明亮纯粹。他这模样让我想起幼儿园时经常唱的一首童谣,“一只大黄狗,蹲在大门口,两眼黑黝黝,想吃肉骨头。”
锅里重新接上水。吴越临摘葱和菜的时候跟我说,其实他平时的伙食也挺不错的。四医食堂、手术室盒饭,或是各种食肆酒楼,什么好吃的没有呢。只是长期在外吃饭,感觉味蕾似乎变得有些麻木迟钝了。慢慢的,进食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一种生理需要,他对吃美食这类的很难燃起任何热情。
“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一碗方便面这么香。”
他说着,按照我刚才的方式,自己切葱和番茄。接下来,他没有再让我插手,自己按照我刚才方法做了一碗面开始吃。
我问他,你自己煮的面香吗。他说很香啊,一样的方法,味道也一样。不过可能是吃饱了吧。这第二碗面他没能完全吃干净。还剩了那么一点点儿。
“小吴哥,你是不是想结婚了啊?”我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又更正了一下,“不是结婚,应该说‘成家’更合适。”
我说这话的时候,吴越临正蹲在一旁勺水清洗碗筷和锅。听到我这句话,他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会儿,接着又继续清洗起来。
“也许是吧。否则我为什么赴会相亲呢?”
他说完转头问我:“你呢?听王主任说,我们第一次相亲见面之后,后来你相亲没断过,有几十次了吧?那你想结婚吗?”
我想起那些无谓的挣扎,自嘲地笑着摇头。
“如果想结,早该结了。我朋友都说我适合单身。”
他笑了笑,“那我们的确很合适,都说找个医生结婚跟单身一个样。”
接着我俩相互看看,哈哈哈大笑起来。
吴越临收拾完碗筷,又重新点了两盘蚊香,往火堆里添了些柴。这才搬了条椅子跟我并排靠着。我们都没有说话,安静地仰望着夜晚的天空,看繁星时隐时现,感受着山里清凉的风,听着竹叶簌簌,身边的火堆木柴爆开,溅出几颗小火星子。
过了好久,久到我都有些犯困了,我问他,“这里是不是很舒服?”
“嗯……”他沉吟片刻,声音很轻,仿佛怕打扰什么,“很舒服,舒服到有那么一瞬间,我不想回去上班了。”
我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可不像你。你是遭遇多重打击,大哭一场之后能马上冷静下来的人。我当时真的蛮佩服你,不,我现在都达不到你这境界,可能这辈子都做不到。我还记得那会儿我问你,为什么不一醉解千愁,你说‘解什么千愁,哪有那么多愁,明天一早,我还要上班呢。’。”
我说着,兴许是想到那时候的“傻”我俩都笑了。
“对了,桌上有阿姨自酿的白米酒。你要不要尝一尝?真的超好喝……”
吴越临慢悠悠的从靠椅上起身,走到八仙桌旁,拿起塑料菜油壶装着的白米酒,在手上转了一圈。然后拿起一个我跟周波他们晚饭时用剩下的一次性塑料杯子,先倒了小半杯。
“怎么样?”
“不错,确实是挺好喝的。”他说着又给自己倒了半杯。
“也给我来点呗……”
我以为这是个很常规的请求,没想到他白了我一眼,说不行。
“诶?为什么?你不是说想看我抱着狗跳舞吗?”我有些奇怪地问他。
“因为你的脚扭伤了。”他认真地向我解释,“喝酒会加速血液循环,导致毛细血管扩张,不利于损伤的软组织修复。我这边给你冰敷消肿,你那边喝酒导致肿胀,那不是白忙?所以这几天你都不应该喝酒。甜酒也是一样的……改天吧。”
“可是阿姨很难得酿一次甜米酒。”想到这一壶甜米酒,一顿饭的功夫只剩下小半壶,到了明天午饭的时候,肯定就被大家给干完了。我摸了摸自己的不争气的右脚踝,眼眸带着些许乞求地询问:“真的一口都不行?”
他手里端着甜米酒,一边走向我,一边悠闲地品尝着。当他不经意地触碰到我渴求的目光,动作顿了一下。我看他眼神有些松动,讨好地冲他笑并朝他手中一次性塑料杯伸出手,“就一口。”
他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因为不忍心而失了原则,他握着透明的杯子,将米酒递到我嘴边,我双手覆上他的手背,捧起杯子埋头正打算喝口大的时候。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眼里的贪婪,一下子把手缩了回去,抬高了手臂,将杯子举到我够不着的地方。
我伸手去抓他的手肘,“哎哎,不带你这样的……真的,我只是尝一口。”
“你是想尝一大口吧?一口半杯那种。”
他勾唇轻笑,收回手,抬起杯子就自己喝掉了。
吴越临喝酒并不快,他不会像我那样一口喝掉半杯,而是一口一口慢慢品。我以为他想喝到剩最后一丁点儿的时候再给我。没想到他就这么在我跟前,一口一口全给干完了。
那一瞬间,我有点气。我气的不是他不给我留,因为壶里还有。我气的是他知道我嘴馋想整一口,也是他告诉我扭伤了不能喝酒,却故意在我面前炫,其心可诛。
但下一个瞬间我又不气了。
他一手握着空空的塑料杯子,一手扶在我靠椅背后的墙壁上,弯腰轻轻地覆了上来。唇齿交缠间,温热的琼浆被一点点渡入口中,我吮吸吞咽着的同时也被攫取掠夺着。敌人非常狡猾,起初假装温柔的勾引探索,借着甘甜的琼露一点点将猎物引诱到陷阱中,随后温热的唇舌开始粗暴地掠夺与侵略,让人避无可避之下,只得共同沉沦。一番纠缠之后,我才艰难地挣扎着找回理智。我气喘吁吁,扶在他肩膀上的手微微发颤,心底仿佛被什么细软的东西撩拨得痒痒的……如果这里不是养鸡场,我很可能会忍不住再亲回去。
“你这技术是哪学的?如果不是以前认识,我真有点怀疑……我是不是遇到海王了。”
他埋头笑了笑,轻声嘀咕着,“这还用别人教吗,看书就知道了。”我问他看的什么书,推荐给我学习学习。他说,很多书,正经书。然后我明白了,论对人体的了解,确实,吾辈怎么能比得上人学医的呢。抱歉,之前是我班门弄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