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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平衡被打破(20240328) ...


  •   大半年时间一晃就过去。

      我每周依然稳定地进行两次相亲,万花丛中过,身不沾一叶。唯一有些不同的是,自打跟十五哥相亲过后。每次相亲吃饭去付钱的时候,我都有些心疼我的钱。我开始拿着一个小本子来记账。然后我发现,日积月累,这也是一笔极大的开销。为了让这笔开销更具有价值,我试图将每一位相亲对象,都发展成我的客户。我不仅要发展新客户,还时不时地去维护一下“老客户”。给他们发发信息,告诉他们我这儿又弄到了什么好货。

      我的第一个相亲对象姑且就称其为“大哥”吧,前阵子他专程打电话告诉我,他奉子成婚,老婆快生了,让我给他弄几箱初生蛋,再搞些老母鸡、野生桂鱼给他老婆坐月子用。

      “老妹啊,你家那野生桂鱼,是真不错!”

      大哥的老婆不喜欢喝鲫鱼汤,有一次他在我这买到了货真价实的野生桂鱼,用萝卜豆腐炖了一下,她老婆极爱。于是他老婆临盆,他又想起了我。大哥在投行工作,薪资丰厚,直接在我这办了三张年卡,他父母、他岳父岳母、还有他自己家,三个地址,每个月有什么好货就直接送过去。

      我妈知道这事之后又怨起我来,你看看,你看看,人多顾家,对老婆多好。要是当初你们能成,这会儿抱外孙的人就是我了!

      我叹了口气。不想说话。

      某日,我跟闺蜜俩口子以及他们2岁多的儿子一块儿出去吃饭。在餐馆里,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位身高不及我大腿中部的小屁孩,晃晃悠悠地走到隔壁桌,牵起一名刚学会走路的“小妹妹”的手。这两小只笑眯眯地望着彼此,忽然,他们默契地伸出了小手,紧紧拥抱在一起。

      人类幼崽之间纯粹的友爱与依恋,刺痛了我腐朽的心。

      在两家父母的欢愉的笑声中,我默默站起来,俯视着那俩小屁孩,拍拍自己的大长腿,由衷地感慨道,“你们,可真矮啊!”

      闺蜜一头黑线,扭头问她老公:“你……你朋友圈子里还有没结婚的吗?你觉得陈晨适合什么样的,给她介绍一个?”
      闺蜜的老公也是我的发小,他认真地着我,想了半天,十分诚恳地说:“我觉得她……适合单身。”

      那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脑子里有一根弦彻底断掉了。

      我不再将自己少得可怜的业余时间浪费在各种不见成效的相亲上,彻底放弃了挣扎。相比我那些毫无意义的挣扎,每日吃斋念佛的狗屎,却意外的迎来了人生中又一个春天。

      从七月份开始,一位长发女子的艺术照频繁地出现在狗屎的微信朋友圈里。照片上方的文字如下:

      “大美女。”

      “古装大美女。”

      “俏皮可爱的大美女。”

      “时尚的大美女。”

      “大美女在弹钢琴。”

      我尚不及吐槽他那空乏得令人同情的词汇量,那厢铺天盖地照片犹如黄河决堤,瞬间将我淹没。

      除了那位长发“大美女”的艺术照之外,狗屎还毫不吝啬地发出自己的照片与之交相辉映。值得一说的是,此君十分无耻地选用了自己二十刚出头颜值巅峰期照片来刷屏。

      其中有一张照片,狗屎背对单反镜头独自行走在一片油菜花田里。落日的余晖笼罩在他的身上,染金了他的发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张充满文艺气息的照片,是我们在大学里时,我约他去看油菜花的时候我拍下的。他在照片上方配上了这么一段文字:“如果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还有一张照片,狗屎独自坐在工业园区空荡的公交站台长椅上,弯腰埋头系鞋带。那时候他读研二,即将毕业,工作却还没落实,心中多少有些迷茫。而这张侧脸很好看的照片,依然出自本山人之手。狗屎配的文字是这样写的:“我走过许多的路,我的袜子里装满了错误。”

      看到这里,我整个人从床上蹦了起来,差点把刚买的新手机扔飞出去。

      “卧槽,他这是在给自己立什么狗屁人设啊!”

      坠入情网的狗屎非常成功地刷新了他在我心目中已经不能再烂的形象。眼见此君如此撩妹,我又忍不住了。

      “不会撩就别硬撩。”

      “你拿人家照片这么刷屏,妹子真的不介意?”

      “你看看你给别人照片配的文字,再看看给你自己照片配的文字,这差距未免太明显。敢再不要脸一点么?”

      “我摸着良心说句实话,你这么刷屏,妹子只会觉得你有病。当然,前提是她脑子正常。”

      对于我充满酸臭与恶意的评论,狗屎展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耐性及包容心。首先,他会安静地删掉被我评论过的微信朋友圈,然后重发。我评论一条,他删掉一条,再重发一条,直到我累了,不再折腾。随后,他会以德报怨地在我的微信朋友圈默默点“赞”。我认真地数过,他点赞的数量完全等同于我在他那儿丧心病狂的评论数量。

      狗屎在冷暴力方面的造诣之高,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同时,也让我彻底陷入绝望和自我厌恶的深渊。

      子曰,当予之言而不予之言者,失人;不当予之言而予之言者,失言。面对狗屎,我总是既失人又失言,这我已经习惯了。可是,你说,做为一个人,一个事业还算成功、长相还算对得起社会的女人,我怎么可以犯贱到这种地步呢?

      为了挽回尊严,我一怒之下将当初与十五哥相亲时拍下的那张合照,再次微信发送给狗屎。然后发了个得意的表情。

      “处了半年的对象,怎么样?帅炸了吧?三甲医院骨科主任,这一波,我走在你前面了。你加油吧!”

      如我所料,对于我卑劣幼稚的行为,狗屎没有理会。

      整个七月份,狗屎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每日坚持着他的刷屏大业。到了八月份,他终于停止了这一无聊行为。我以为,再过不久,他就该来与我老生常谈了。

      “最近好烦,家里催得紧,我找不到女朋友。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然而,并没有。

      中秋节前后,我所经营的生态养殖场争取到了两笔政府扶持款项,同时还与本省规模最大的蓝莓种植基地达成合作协议,开始养殖“蓝莓鸡”和“蓝莓蜂蜜”。那段时间,我非常忙,通常凌晨两三点才回到家中。当我洗完澡,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倒在被褥里,条件反射地摸出手机,习惯性地打开狗屎的微信朋友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张合影。

      背景是北京故宫储秀宫的一个院落,狗屎与一位长相清秀的长发淑女脸贴着脸站在长廊下,两人的手比出一个心型。

      “带她游故宫。”他写道。

      带她?这坨狗屎到底有没有情商?就不能改改他那膈应人的用词吗?可他竟然他成功了?!他那些拙劣的撩妹技俩竟然也能成功?

      真是周瑜打黄盖。我不敢置信的拍着自己的头,开始怀疑人生。

      那个晚上,疲惫到了极点的我失眠了。双眼直直地盯着手机屏幕右边那位笑容温婉的长发姑娘发愣。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为了寻求答案,我焦躁难耐的开始翻找有关这个女孩的蛛丝马迹。尽管狗屎根本没有提过这位姑娘的姓名,但我还是很快通过狗屎的企鹅空间访客记录以及新浪微博关注找到了她。

      顾吟,30岁,职业是造型师。不论是文娱活动,还是影视剧拍摄现场,时常能看到她的身影。在业内,也算小有名气,上过《业界》杂志,给不少明星大腕做过造型。她有自己的造型工作室,除了给人做装造之外,还收学生。我粗略估算了一下,她每个月的平均纯收入,不低于八万元,是狗屎的十倍还要多。我将这个姑娘的博客从头翻到尾,又从尾看到头……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沉入冰冷的泥沼深处,再也无法蹦跶着四处释放恶臭了。

      顾吟很优秀。她毕业于国内数一数二的艺术院校,从小就接受到非常好的教育,舞蹈、书法、音乐、美术、围棋……她人长得并不算漂亮,可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子恬静优雅会让人觉得她很美。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吧。

      相较之下,倒腾着农产品,一身鸡屎味的我算个什么玩意?我哪里来的自信去讥讽狗屎撩妹手段拙劣、嘲笑会上钩的姑娘不是蠢就是笨?

      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面对我那些刻薄恶毒的评论,狗屎能表现出超乎常人的耐性与包容。那些以德报怨的点赞,都在无言地告诉我,夏虫不可语冰。

      “呵呵,你是个好人,好人会有好报。你肯定会幸福的。”

      我点开微信对话框,反反复复看着我与狗屎少得可怜的对话。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我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将脸深埋进枕头里,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其实这几年,狗屎一直都在相亲。也短暂交往过很多女孩。但没有任何一个他是挂到微信朋友圈的。包括我,如果我也能算进去的话。看来这次是真的了。

      “每只蚂蚁,都有眼睛鼻子。它美不美丽,偏差没有一毫厘,有何关系。每一个人,伤心了就哭泣,饿了就要吃,相差大不过天地,有何刺激。有太多太多魔力,太少道理,太多太多游戏,只是为了好奇,还有什么值得,歇斯底里……”

      上午7点,我设置的手机闹铃,一遍遍唱重复着王菲的一首老歌。我已经忘了为何会把这么一首歌设置成闹铃。我是个没什么音乐细胞的人,对歌曲的审美也一向很俗气。以我的鉴赏力来说,王菲这首歌,真特么像念经一样难听。大约也正是因为我不喜欢,才会将它设置成起床闹铃。

      很多的不经意为之,在某一个时刻,似乎就会串联成为某种巧合。就好像此刻捂着被子无声哭泣的我,被闹铃歌词一阵的打脸嘲讽,终于消停了。

      我伸手关掉手机闹铃,顺便从床头柜上抽了几张湿纸巾,一边擦拭自己的脸,一边翻开手机通讯录。

      我坐在电脑前,整了个电子表格,将自己所有的相亲对象挨个捋了一遍。像大哥那种我知道他已经结婚或者已有对象的,我就删除掉整行。

      然后我发现排在列表第一位的,变成了十五哥“四医吴主任”,没错,这就是我手机通讯录里的备注。尽管我心心念念着“他欠了我一顿饭”,可我甚至都不愿意记住他的名字。

      那一瞬间,我是想删掉这一行的。

      可我看了看自己的通讯录,这里面大多数人,都已经被我处成了客户。客户是上帝,上帝我碰不得。

      唯独这一个,相亲后没有加微信也没有再联系,介绍人专门打电话来询问我态度,明确地把人拒绝了……

      嗯,也只能是他了。

      我拿起手机,毫不犹豫地拨通了这个电话。

      “喂?”

      对方通话环境有些嘈杂,隐隐能听见“伤口愈合很好,后天可以拆线了”,“今天下午把引流管拔掉”之类的话。听起来他正在病区查房。

      “吴主任?你好,我是陈晨,还有印象么?今年年初,二三月份吧,咱们一块儿吃过一顿饭……对,养鸡的那个……很抱歉打扰你工作了,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吃个饭……对……就今晚,有时间么?”

      放下手机以后,我了看时间,上午8:40分。

      虽然这人是我拒绝过的相亲对象,中间还相隔六七个月没有任何联系,但他既然同意见面,说明在他眼里我至少还有“让我请他吃顿饭”的价值。

      当时我的想法是,好好睡一觉,起来之后洗个澡,扫除一身污浊,然后精心打扮一番,开开心心跟十五哥处对象去,能不能处上另说,找个大帅哥处对象,至少赏心悦目不是?

      不论如何,那坨狗屎,从今往后都与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了。是的,咱不纠结了,去他娘的狗屎!

      我躺着,合上眼,努力地什么都不去想,却怎么也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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