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灰伯爵

12、The end.

　　海水漫上头顶那一瞬她看到一束光绽放，从车窗外射进来。程欢心满意足地闭上眼，偏执狂无明天，那个心理医生说对了。她余生都会会活在没有乔楚的日子，与其和许许多多的人去争一口气，不如去到乔楚的身边。
　　但她没料到世上有一人，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走。
　　那人是唐钰，哪怕是他自己都没有料到。

　　唐钰拼尽全力踢开车门，从副驾驶座游向程欢的位置，海水涌动他需要稳住自己的身子才能救出她。偏偏那个女人不知死活死守在原地不肯受救，紧闭双眼，若不是呼出的气泡他甚至以为她已死去。
　　程欢有孩子，一旦溺水很大可能一尸两命。
　　唐钰深吸一口气潜下去扯出她来，尽量避免方向盘碰到她的肚子。一开始就不应该刺激程欢，他暗暗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仍旧听任自己的心思，是他的错。
　　伸展四肢奋力浮出水面，唐钰扣住程欢的肩膀已经手臂，带着她游上岸。游着游着他就感觉到不对劲，四周的海水开始发暗，隐约还能闻到血腥味，他艰难地回过头，果不其然瞧见血混杂着幽蓝的海水，一点点地在程欢周遭蔓延。
　　一颗子弹击中了唐钰的胸口，他发了狠地游向岸，冬天的海冷的毫无温情，他摸出手机，幸好没有坏，一边急救，一边打电话call白车。程欢的心跳微弱到他都感受不到，积压月匈部的积水却无法吐出，是铁定心要寻死吗？

　　唐钰窝住一口怒气在喉咙，连自己身上的冰冻也没有察觉，火气通体燃烧着：“程欢，你特么的给我起来，你不是要我死吗？我还没死你怎么就先死了？！”
　　仍是没有反应，这时急诊科赶到，唐钰红着眼望向他们，阴测测道：“你还可以再晚一点来。”没人敢惹唐家大少，唯唯诺诺地将程欢飞快地赶往医院，丝毫不敢耽误。唐钰一路上攥紧她的手没有松开，他很难去想象，假使她一直昏迷下去，他胸口那一团冷飕飕的风会卷着自己去往何处。
　　“程欢，我求你，拜托你，醒过来。”他默念，拿出自己全部的虔诚去祈求。

　　好多天了，唐钰衣不解带地守在程欢身边，所有人都被隔绝在外。就连陈芝微也查不到自己的儿媳究竟是失踪，还是自己躲了起来。程喜忙着筹钱去付律师费，她还不知道，那笔巨款唐钰早已免单。
　　不知不觉间又到了唐家每年最盛大的聚会——唐钰奶奶的寿宴。唐钰不得不放下手头所有事去赴宴，唐老太太看到多日不见的孙子自是无比高兴，闹哄哄的寿宴也就开始了。城中富豪，政·坛高·官齐齐聚首一堂，唐家的桃李满天下，唐枫桦一手培植的势力雄踞一方，的确值得唐老太太一再炫耀。
　　程欢深知这一点，像是有感应一样。她早在寿宴前一天醒了，眼下的痛楚清晰地令她清楚，失去了什么。唐钰趴在床边的睡颜霎时间叫她难以消化，那日在海里那片光是乔楚呼唤的手，是他残忍地扯她离去，徒留乔楚一人在冰冻的海底。想要动手将沉睡的恶魔掐死，却没有一点力气。
　　唐钰离开后，程欢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吃下一顿流食，在大堂的电话里给程喜留了言便打车到唐家去。

　　那件大衣还是掉下海时穿的，盐分残留在面料使得它干巴巴像咸菜干一样挂在程欢身上，她歪着头看向车窗外的行人以及街道，到处都是过年的气氛，她呢？她不断地问自己，问来问去问不出一个所以然。似是走在一条无尽的甬道里，十分渴望同行的那个人早早地离开，临行前抛下她自己一个，完本还应该陪着她的小孩也走了。
　　后悔吗？
　　不尽然，最想要的那个都不在了，其他都难以填补。
　　她现在最想要有个人陪自己下地狱，唐家今天不是喜庆么，正好。

　　极为之不明智的行为程欢还是一意孤行，推开大堂的玻璃门来不及诧异无人看守，满室欢庆就来到眼前，她的眼睛里只有正红色，红成一片汪洋，唐恕一分不差的笑容落到程欢眼里就成了刺，戳得脸颊都是痛楚。
　　所有人都在祝贺、敬酒、互相攀比，唯一没有留意到有个神色可疑的女子走到了台上的麦克风前。
　　喧闹依旧，程欢木着脸，颓然的眼神没有焦点。
　　“唐老太太，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儿子唐枫桦三十年前惹下的风流债？你又知不知道你的好孙子害死你儿子流落在外的私生子？真不幸，你生日前几天你的曾孙也死在了你的好孙子手里。”程欢故作无辜笑了笑，假装自己是朵白莲花。
　　忽然间杯盏停止了交流，宾客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唐家人毕竟见惯风浪，闻风而动但始终差了点时间，唐钰察觉后将面前的障碍人物尽数推开，过于失礼对唐家来说。
　　唐老太太细味字字句句的含义，一记冰封的眼神丢到自家儿子身上，更遑论注重门风的唐老太爷……大水冲了龙皇庙，自家人打自家人。程欢怨恨又得逞眼神的落脚点放在了唐恕灰白的脸上，任由唐钰拖她离场，那毒镖似的双眼始终不肯放过。

　　唐钰疑惑的没有一点生气，他只是担心程欢会不会受凉，若是留下病根点算。他不敢让她继续逗留，下场会有多惨光是想他就心寒。终于走到大门外的停车场，程欢不哭不闹比扯线公仔还要安静，如此的诡异。
　　“你是故意的。”唐钰松开手回过身，漆黑的眸子不放过程欢脸上一丁点的松动。
　　“没错。”她终于愿意笑起来，嘲讽如期而至，她拉过唐钰的手放在腹部，“这里曾经有一个生命，如果不是你们唐家，他一定会好好的。”唐钰的眼睛落在她惨白的唇上，手背是她的低温度，空出来的一只手将程欢拥入怀内。
　　他一定是疯了，也许是北风吹傻了他。
　　“论辈分我是你嫂子，而且你的亲侄子还是被你害死。满不满意这样的剧情？”程欢眼泪都没有一滴，干涸得就像龟裂的旱地。她挣脱唐钰的怀抱，抡圆了给他一巴掌，带起北风涌动。唐钰没有反应任她发泄，责任是什么，一切都在唐恕肇事逃逸那一刻起翻了章，明明不会有交集不会爱上的人出现了。
　　可她必须要走，还不如像风刮过就算了。
　　他望着程欢，心痛到矫情，连自己都想要嘲笑的程度。她的手很冷，第二巴掌终于暖了些，第三、第四、第五……终于左脸麻木到再无知觉，程欢的手也辣成火一团，也没有了力气。
　　心口很闷堵住全部的感觉，面前的景象似是拼图那样掉落，她什么看不到了。

　　——
　　程欢体质虚弱流·产后越加孱弱，梦很长围住她哪里也不让去，就躺在病床上终日沉睡。彻底断了世俗的联系。
　　那的确是梦，她再度醒来后便知道。这是天台，很清楚的摆设。地板阴冷坚硬，砖与砖的缝隙里都是深绿色的青苔，指甲嵌在其中令人作呕。程欢冷笑，呕什么，还有什么值得恶心吗？
　　摇摇晃晃站起身，太阳躲在了厚重的云层后，遮天蔽日不正正是她生存的世界么。程欢费劲地站上栏杆，呼吸都被淹没的风里她衣服下摆鼓起来，越发单薄的身子，了无牵挂的风筝从高处飘摇而下。

　　哪个角度凝望她会更回味，才令以后提起连呼吸都变冷空气。唐钰站在大楼下，目送程欢的表演，如果真的只是一场戏的结尾也就罢了，偏偏这是现世。手里的保温瓶此刻成了可笑的摆设，他在干什么，一个丑陋的配角在他人的爱情故事里回避自己的名字。
　　血铺天盖地染红视线，全身僵硬得只剩心脏还有余音。

作者有话说

　　这是我在这里的第几个悲剧了啊，容我想一想~
所有想看的剧情这里都没有，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