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eon》夜游者Cheese

26、30

　　——以我之名发誓，我绝不后悔。直至时间尽头。

　　咫尺之隔，那双紫红双瞳里所有情感仿佛都被冰结，那种疏离感……全然被漠视被忽略，却因为太明显的威压让他甚至无法生出不满的心思来，就像是面对……

　　年轻的六翼天使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踉跄间几乎摔倒在身后的树丛里。他一把握住紫荆长满了细刺的茎秆，深红的血从指缝里流出来，按在树皮上留下清晰的掌印。
　　/不——拉结！别这样做！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一旁被风旋缠绕着的萨麦尔早就伤痕累累，他表情惶急而痛苦，甚至还明显能看出一丝悔恨，脸胀得通红，嘴唇徒劳可笑地张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别的办法？/拉结尔的面色白得近乎透明，神情并不是哀伤，也不是愤怒，但却让他觉得恐惧，/你们以为……这是什么？/

　　顺着拉结的眼光，他看着那棵原本足足需要四位天使牵手才能围拢的无尽生命之树，葱茏的枝叶一半枯萎发黑，枝叶间隐约可见的天使果实同样奄奄一息，另一半开始渐渐转化成了类似水晶的东西，紫黑色的水晶有种妖异的美感，却散发出比死亡更令他不安的气息，几条熠熠生辉的晶脉甚至慢慢顺着树干潜了进去……
　　/……混沌……是晶簇？它们不是……早就被消灭了吗……/

　　/你们根本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拉结尔看了萨麦尔一眼便转开视线。

　　他还想要说什么，却发觉时间仿佛在这里停滞了。他也好萨麦尔也好，都静止在同一个姿态，拉结却全然不受影响——他眼睁睁地看着拉结从他身边走过去，连扭头都做不到。

　　拉结尔垂到腰际的长发几乎全变成了银色，亮得刺眼。他走到那棵巨木之下，之前惨死的奇怪炎魔尸体早就化作了一堆黑色的水晶，交错光芒照得他的面孔半明半暗，他的声音听来平静，/……晶化过程是不可逆的……再不动手的话，就连这片土地都会受到污染。/
　　冰蓝六翼的大天使突然仰头看着虚空，笑容冰冷，/这个结果……应该不是你想要的吧？算了……总之，这一笔，我记下了。/

　　六翼轻拍，有淡蓝色的光芒浮现，像是泉水，不——洪流！那轻淡光芒奔涌而出，极快地淹没他眼前的一切，直到……皆化作一片耀眼的银白，最终……

　　审判天使右手按住额头，桌案下的左手早已握紧成拳，他额上满是冷汗。宽敞的车厢里极尽精美，然而却丝毫无助于缓解他的心情。

　　不——这不是真的！这只是……巧合！
　　法罗尔怎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

　　/以我之名发誓，我绝不后悔。直至时间尽头。/

　　漫长岁月早就过去了，可那天发生的一切几乎成了他难以摆脱的噩梦之一……
　　三战中……大批生命之树枯死的真相……
　　拉结……在他眼前亲手毁掉了被感染的生命之树……连同那些尚未出生的天使们……即使后来他才知道有许多生命之树正是因为拉结果断的处置而得救……然而……

　　乌列烦躁地摇摇头：不，不可能的……
　　法罗尔……就是法罗尔……
　　如果……极恶之花怎么可能伤害到拉结……就算是别西卜亲自出手也不可能啊……

　　他想到自己刚刚的表现觉得更加恼火，甚至有一丝难堪。身为御座天使，从年龄从地位从经历，他都远远超过法尔，他怎么会那样失控，那样……口不择言？很多事情他知道根本不是那样！他明知道他们之间肯定存在许多误解……可是！
　　略显修长的紫色双瞳里，沮丧越发显而易见：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或许让他真正没想到的是……
　　法尔……竟然那样在意米迦勒的事……甚至比对自己的事更看重……而米迦勒对法尔的信任也超过他的想象！
　　乌列的眉毛忍不住又开始打结：到底……是谁告诉法尔元素结晶的事？！应该不是米迦勒自己，梅丹佐就更不可能了……他连拉斐尔都不曾说过……

　　“殿下。”
　　“乌列殿下”

　　“……进来吧。”
　　他吸了一口气，扫了一眼对面的水钟，坐直了身体。

　　斯拉欧加与以斯拉斐一前一后地走进来，行礼之后却皆是沉默。
　　斯拉欧加还好，以斯拉斐的神情明显有些不对，看得他心底更沉了几分，他沉声问道，“治疗天使瑞雪儿呢？”

　　\\\"……她暂时难以抽身。”
　　“法罗尔伤势明显恶化了。”

　　斯拉欧加与以斯拉斐同时开口，彼此对视一眼，谁也没停。以斯拉斐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看他，神情中的不满甚至懒于掩饰。

　　“殿下，预定的行程已经有所延误。即使为安全考虑，我们也不能再停留在此了。” 与之对比，斯拉欧加恭敬地垂下视线，声音平稳，“请殿下及早做出决定。耶路撒冷的重要性无须赘述，临时变更行程……影响太过恶劣，也对大局不利。”

　　“你说得不错。” 乌列缓缓颔首，“行程确实不能再延误。至于法罗尔的事……汝等不必在意。斯拉欧加，通知前方准备起拨。今天午休时间减半，晚一小时扎营。”
　　等斯拉欧加敬礼退出，他挥挥手截断一旁以斯拉斐试图开口的企图，“不必多说了。带我前往瑞雪儿所在……”

　　“殿下？”

　　“将法罗尔转到我的车厢里，瑞雪儿陪同照顾吧。” 审判天使听见自己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的伤势，早一点赶到耶路撒冷才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