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以命相抵 ...
-
从皇宫只身溜出来，换了几匹马，快马加鞭，穿过沙地，时不时能看见窸窸窣窣爬行的蜈蚣或毒蛇，烈日当空，鹰隼盘旋，陆凡心里顾不得害怕马不停蹄，进入幽兰谷也已是两天之后。心里祈祷了万千遍吉人天相。第一次没有走对，险险被巨大的毒蜈蚣袭击。陆凡镇定下来，又在沙地上一番演算，进入阵法，再走一遍，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走出阵，走出阵就是进了幽兰谷里。
里面是另一番景象，奇花异草，没有哪一种是陆凡以前见过的。都开得妖冶异常，连湖里的水都碧绿异常。陆凡左转右转，终于看到了撕碎的铠甲，越是接近，心越是不能正常跳动。他不敢做其他猜测，他坚信宁宰宇还活着。循着踪迹，一路白骨累累，想来是误入谷中之人，都会被阵法直接送到这里。送到这里的不是伤就是已经残或者已经中了毒，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了。陆凡心里急得发疼，却不敢轻举妄动加快动作，这里毒物重生危机四伏，如果自己也保不住性命，还怎么救他。
终于见到了大运国的铠甲，人仰马翻，浮尸遍地，忍着一阵阵的干呕，陆凡疯一般的翻看尸体，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陆凡终于忍不住了，“宰宇！宰宇！我是陆凡，我来救你了，你在哪儿啊？”寂静无声，没有一点响应。
“宰宇！宰宇！”陆凡这是第一次喊出宁宰宇的名字，却如此的撕心裂肺，声嘶力竭中满是绝望。
一阵风吹过，薄薄的纸片被吹到陆凡脚下，定睛一看“深秋雨”三个字上血迹斑驳。
“扇子？宰宇！”循着风的方向，终于看见了那绣龙的战袍。
“宰宇！宰宇！”声音颤抖得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抱起怀里的人不停的摇晃，泪水不由自主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淌，怀里的人额上眉间，脸颊嘴唇感受到了那冰凉，竟然浅浅喘了一口气，只是气若游丝。
“宰宇！宰宇！我是陆凡，我来救你了，你要好好活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哎哟哎哟，走了大半个谷，终于见到一个活人了。”身后突然响起妖媚的声音。
“你是谁？”陆凡警惕的看向对方。
“我是谁？幽兰谷都是我的，你问我是谁？”
“兰千羽？”
“哼！算你小子有点见识。”声音中带着一股几欲糜烂的诱惑。眼前的女人妆容妖冶如谷中毒花，穿着华丽，长着黑色指甲的手里握着个长把烟斗，烟斗的把上刻了繁杂的花纹，非常不耐的抽上一口，悠闲的吐着烟圈。
“你救救他。”
“救他？我可是有条件的。”
“我答应，只要能救他。”
“哦？你知道我要提的什么要求？”
“无非就是为你喂养青花。”
“聪明！可是，我若要了你的命呢？”兰千羽声音悠悠然，满是玩味。
“他若死了，我还留着命做什么。”
“哈哈哈哈，好一对痴男怨女，啊，不对，痴男怨男。”
“快救他，只要能救活他，我陆凡决不食言。”
青花，是幽兰谷毒花中的一种，叶黑色，花青色，必须用人血浇灌才会开花，花为奇毒，中毒者不是瞬间毙命，而是日渐一日腐蚀人的魂魄，人日渐一日的丧失力气，昏睡多过清醒，呼吸日渐一日的微弱，最终停止，可以称为杀人于无形。此毒依赖于相思，会相思者死的更快，没有杂念的人可撑三到五年，最终也是抵不过，因为找不到喂养青花人血的那个人所相思的人，要是找到了，用同等的鲜血喂养同一株青花，用它开出来的花制成毒药，以毒攻毒才能解，但是人海茫茫，谁知道谁的血液成了青花的养料，谁知道谁思念的是谁。找不到就永远解不了相思。反正得死，所以此毒又被称为无解之毒。相思啊相思，相思无益，却有多少人，就算知道无益也愿意为之一世怅惘。
兰千羽闭关三天三夜才疲惫的走出暗室。
“命是保住了，醒不醒的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兰千羽填上烟斗，点火深吸了一口。
“晚辈在此谢过。”陆凡天天等在门外，内心焦灼，食不下咽，眼窝都凹了下去。
“各取所需。”女子悠闲的吐着烟圈。
兰千羽带着陆凡来到园中，满院色彩斑斓。陆凡接过兰千羽的匕首，用力在掌心划下，面不改色，鲜血滴答滴在土地上变成一滩暗红，青花的根便迅速伸张开来吸食。叶子黑得发亮。
“是条汉子！看你生得如此标致，老娘心里高兴，十年之约就免了，三年吧，每月初七，会有翠玲鸟来取你的血，若不愿交出来，我在你身上下的毒就会发作，初八就叫人给你收尸。等翠玲鸟不来的那天，才是你的解脱之日。”
“一言为定。”陆凡面不改色。这点疼痛算什么，什么痛会比心痛更叫人难以忍受？什么痛会痛得过失去他？
等待叫时光更加的漫长，陆凡日日为宁宰宇熬药，喂药。三天换一次伤口上包扎的药，看着宁宰宇脸颊逐渐有了血色，也渐渐有了体温，心里满是欢喜。
“他什么时候能醒？”
“顶多明天。”兰千羽还是悠悠的吸着她的烟斗。
明天？当他睁开眼睛时，自己该怎样面对他？当年自己负他而去，他睁开眼睛时，怎么去面对？当自己被爷爷逼着继承王位时，内心深深的感受了无奈和恐惧，而他从小就被迫活在阴谋里，从小就被迫背负了一个国家的使命，争夺皇位之时，明明救得了自己的两位兄长，却因为大局，让自己的兄长做了诱饵，这么些年，他是如何熬过来的？还总是笑意盈盈，换做陆凡，怎么笑得出来？
“你的血好像异于常人。”
“是。”
“哦？说来听听。”
“我乃大运王爷和羲和公主所生，两国血统混合是其一。我娘亲幼年时体寒，吃过羲和国师练的丹药，据说药引是龙骨是其二。”
“哦？可是羲和澈？”
“是。”
“她现在还在大运？”
“死了将近20年了。”
“死了？当年可是天底下数一数二的美女啊。怎么死的？”
“中毒而亡。”
“中的什么毒？”一说到毒药，兰千羽就显得比较激动。
“青花。”陆凡讪笑，自己娘亲死于青花，现在自己却在喂养青花。
“会下这毒的只有我幽兰谷中人。”
“兰千哲。”
‘啪’，陆凡话刚说完，兰千羽手中的烟斗应声而落，涂了厚重胭脂的脸色瞬间煞白。
“怎么会是他？”
陆凡并不知道兰千羽和兰千哲之间的种种，便不答话。
“既然他很快就醒，斗胆请前辈在他醒后代我照料照料，我陆凡定不食言。”
“哦？你用性命来救的人，就不等他醒过来叙叙旧？”兰千羽又恢复了往日戏谑的神色，捡起烟斗把玩。
“不了。”
“明明想见得不得了吧。嗯？”兰千羽斜睨着眼睛，满脸的嘲讽和不屑。
“……”
“想逃？”
“是。”
“只要他在你心里，你能逃到哪儿去？”
能逃到哪儿去？三年前一场自认为的逃离叫自己吃尽苦头，三年后自己还是无法面对么？三年前因为愤怒，三年后因为愧疚，还能回到他的身边么？全大运国的人都知晓陆大人聪颖，陆大人才智过人，可是他陆凡，一生都在做着傻事啊。
他得静一静。
回到羲和国不免挨一通说教，接连半个多月日不休夜不眠的照料宁宰宇，自己瘦得都脱了形。倒头睡得昏天暗地。梦里，碧翠的藤萝架下，一袭宝蓝的袍金线绣龙，紫金的冠，腰间一竿玉箫，正笑意盈盈的冲着自己招手。叫着“陆凡，陆凡，快来。”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以命相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