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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7局:江陵2 ...

  •   茶摊中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看他那铁塔似的身高,被撞翻茶碗的几个也没胆上前讨要赔偿。

      忽然从人群中蹿出一人,一手毫不客气地捏起大汉的耳朵,嘴里骂道,“P你娘的凉茶,小兔崽子,见到老子还不赶快过来?哼,这么久才来是去哪里溜弯了?”臃肿的身材,肿胀的水泡眼,满口的粗话,不是石胖子还能有谁?

      这场面确实是好笑,石胖子身态又胖又矮,黑脸大汉比他高了足足一个头,偏被人捏着耳朵反抗不得,嘴里拼命地叫着,“哎舅,别捏别捏,疼啊!”黑脸大汉眼睛倒是灵活转来转去,视线定在某一处,忽然冲着旁边呆站在人群中的容秀才招手,“哎,小蓝子也在啊,真是赶巧了……”

      “一点都不巧!”被点名的书生一翻白眼,正要拂袖而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又见黑脸大汉咧嘴笑开了,也没见他什么动作,嗖得摆脱掉石胖子的纠缠,一下子窜到容蓝的面前,一手拉扯着人家的袖子,一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居然带着几分憨厚的神态扭扭捏捏地说,“小蓝子,今天……今天……天气很好啊!”

      恶心!在场围观的人恨不得上前去踩上几脚。

      “你眼睛瞎了?这鬼天气哪里好了?”石胖子又气又怒,上前摊开手掌直伸到黑脸大汉眼前不到一尺的位置,毫不客气地说道,“小兔崽子,先拿银子来!老子就等着翻本了。”

      “啊?啥银子?”摸摸后脑勺。
      “十两银子!”瞪眼。
      “十两?银子?”再摸摸。
      “兔崽子!老子不是叫你拿银子过来的吗?快拿出来!”暴跳。
      “可……舅,我刚给木耳买了个新的披垫……”手一指身后。

      手指所指之处的就是那匹取名为“木耳”是看起来高大勇猛的黑马,体型比南方常见的马匹更高大粗壮,四肢修长而坚实,浑身没有一丝杂色的短毛因早上的春雨而显得黑光油亮,马鞍下分分明明盖着一块玄色绣着暗纹的披垫,正悠闲地伸长脖子依着容蓝撒娇。

      “这花了多少银子?”石胖子颤抖地指着那格外刺眼的玄色披垫,有种不好的预感。

      “九两二十个铜子!本来老板开价是五十两,好不容易讲价到十两,最后说身上的银子不够,所以又少给了八十个铜子。嘿嘿,我利害吧?”黑脸大汉洋洋得意地说道。

      “白痴!”容蓝在一旁掩脸自叹。

      “十,十,十两?天啊,居然要十两银子,十两银子没了!这破烂白送老子都不会要!你……你……你……”石胖子你了几声,大概是真被气疯了,几步窜过去毫不客气地又捏着大汉的耳朵,嘴里骂道,“小兔崽子,你妈和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你想气死老子是不是?木耳!木耳!究竟它是你舅还是我是你舅?”

      “可早上木耳淋了雨,容易生病……”黑脸大汉是一点也不敢反抗,满脸的委曲。

      一时冷场,众人看着这两人发疯,都不知怎么开口才好,华衣老人微咳一声打破了沉寂,敲子提声问道,“这棋,还下不下了?”

      石胖子反应过来,大嚎一声异常灵活地跳到桌子前,虎视眈眈瞪着那紫檀棋盘,眼睛都红了,嚷着,“下,谁说不下老子拧他的脑袋!”

      华衣老人也不恼,笑眯眯点着棋盘问道,“赌棋的银子呢?石胖子,你也是赌场老手了,可别说出先欠着之类的话!”

      这一句把石胖子正想要开口的话堵在嘴边,硬是生生又咽下去,“这……”石胖子盯着桌面上紫檀木棋盘舔舔嘴唇,突然一眼瞥见某处喃喃自语一脸不屑的容秀才,眼珠子转了转,阴阴笑道,“哪能呢?嘿嘿,银子嘛老子虽然没有,不过,手上恰好有一本棋谱……”

      “啊?舅,你绝对不能拿小蓝子的棋谱!”

      “无耻!无耻!棋谱是我家传之物,你,你,小人……”容蓝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君子之风,指着石胖子骂道,只是他为人迂腐,嘴里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来。

      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华衣老人端起香茗,慢条斯理地啜了口茶水,才说道,“呵呵,棋谱也有高低之分的。老夫这棋盘所用的紫檀木,出至扶南,采用直径两尺的整段小叶紫檀树原木去边角,就这木头就不下千金,再加上冀州信都巧手坊炎无咎亲手雕刻而成。石胖子,你随随便便拿本棋谱出来,就能抵这棋盘吗?”

      石胖子眼中的贪婪越亮,看着棋盘直咽口水。

      华衣老人口中所说的扶南,相当于现代柬埔寨以及老挝南部、越南南部和泰国东南部一带,而在异世界里只凭着马车等交通工具,扶南是众人心目中难以到达非常遥远的地方。

      石胖子虽然是市井之流,也知道扶南所出的小叶紫檀才算是真正的紫檀木,一小段就极其稀有和珍贵,何况直径两尺的整段原木做成的棋盘?至于炎无咎的雕刻,更是锦上添花,让本来就价值不蜚的棋盘在市面上稀少而珍贵。

      围观者大多数不懂,可再不懂看见石胖子贪婪的目光也知道这是好东西,不由得哗然起来。

      “赌了!”石胖子哪管这些有的没的,从怀里掏出个灰蓝色的小布包啪一声放在桌面,趾高气扬地说,“传说的古棋经听说过没有?这本就是四本之一《抱残》的手抄本,用来抵老头你的旧棋盘,应该足够了吧?”

      ———————————————————***———————————————————

      绿柳依依,江水荡漾,两岸山峦叠翠,深深浅浅的幽绿间偶尔露出几所古朴的民居。雨后,路上的行人马车渐多,熙熙嚷嚷,生机昂然。

      江心,不大不小的船,船头一人,迷起的桃花眼,薄唇,宽大的衣袍随风而起……

      雨后的天空依然灰暗,空中一点雪白盘旋了几个圈,恰好落在那人手上。那人从鸽子脚下绑着的竹筒里翻出一卷东西,看也不看就递给旁边的人,径自从侍从里接过一方白巾,细细给鸽子擦拭着被雨水打湿的翎羽。

      “《抱残》的中册也出现了。”旁边的人看完消息,顿了一下,说道,“至从谢玄微收刑远作入室弟子后,就一直有人暗中追杀刑远和小墨,蔚然猜测,会不会《抱残》的下册就在其中一位少爷的手上?季邶,我们是不是应该先……”

      说话的是冯蔚然冯大掌柜,至于他旁边的那人显然就是允家二少爷允季邶。

      “不,照原计划去江陵!”

      “可是,这一回水也太混了,除了殷都的卫王府,江陵的陵王府,南翎的谢家,不知道有何目的的苍家,还有那个什么西华锦秀阁也来掺上一脚。”冯蔚然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容,可眼底透露着掩饰不住的担心,“你就不担心小墨的安全?”

      “现在小墨身边的那两个应该是苍家的人吧?”允季邶思索了一会并不回答,反而轻轻抚摸着鸽子的翎羽,眼角微微上翘,慢条斯理地说道。

      “呃,是苍家里排行第四的无影子飞翩,和排行第七的血剑晨凫,都是以一当十的人物,只是专注武术而疏忽了棋艺上的修行。”冯蔚然说着说着眼睛一亮,叹道,“对了,如果对方派这么重要的人保护小墨,就是说他们还不打算和允家公开对峙,这么看来,我们应该还有时间。还是二少爷厉害啊,一眼就看出关键!”

      “……要装的话,你小子起码也要认真点啊。”允季邶不屑地撇了撇言不由衷的冯蔚然,说道。

      “嘿嘿,这不是配合我们的允二少爷嘛?”冯蔚然毫不在意地嘿嘿笑了两声,凑过去又说,“如果《抱残》的下册真在其中一位少爷的手上,不出十年,只要能融会贯通两大派系,谁还能是我们的对手?到时候别说是棋宗了,就连各大棋院还不都是允家的地盘?”

      “行了,再听你说下去,石头都能开出花来!”允季邶闪过好友热情的双手,似笑非笑地打断对方的幻想,带着几分傲然和满足,“别说允家不在乎那不知道真的假的棋谱,就算没有,对我说来也影响不大。何况,允家志不在此。”从小在允家长大的自己,习惯上都和人拉开距离,似乎除了允墨,就算是十几年的好友也不例外。

      “嘿嘿,是小墨吗……”冯蔚然早就知道好友的习惯,也不介意,摸了摸下巴笑得阴险。

      “去,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输赢?”允季邶不由得绽出一个笑容,缓步走向船沿,肆意淡笑着,“蔚然,吩咐下去,速度加快去江陵。通知大哥,让他去警告长老那些的手下这段时间最好收敛点,别让有心人钻了空子抓到把柄。还有,谢玄微那边也别放松警惕,小心刑远的安全。”

      “行行行,二少爷是不是觉得我太轻闲是不是?一下子编排这么多事情,这一时半会的哪做得完?”冯蔚然一翻白眼,假装懊恼埋怨,嘴角带笑转身匆匆而去。

      “何况,小墨的成长岂是你我能预料到的?”允季邶低语着,眼神飘远,看着江水中倒映着两岸远山葱葱郁郁的影子,所有情绪都变的模糊不清,只余淡得几乎不可意会的思念。

      没和小墨下过棋是不会知道那种感觉的,那种只有绝顶高手身上才有的压迫感,居然会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身上看到。每一天都有新的进步,每一局都有新的想法。凌厉的,温和的,张扬的,内敛的,惊险的,凶猛的,隐约的……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法层出不穷,环环相扣,有时候虽然生涩却富有张力。

      天地有常,寂灭无常,老师说小墨正在两者融合的关口,等他融会贯通之后,自然就进入无我的境界,一个自己永远难以到达的境界。

      风,带起衣角,眼前的景物迷蒙,似乎又能看见那个孤僻小孩格外认真的表情。

      小墨,允家的未来之路,你找到了吗?

      ———————————————————***———————————————————

      《抱残》?

      传说中二仙赠与尧的四本古棋经之一?

      在场的无论是老板小二还是码头搬运船工渔民,呼一声都围了上来,盯着桌面上的小布包都想看看这传说中才出现的物体。

      长达数千年的安稳国泰民安,让国力更是充足,崇文之风十分普遍,无论琴棋书画还是歌舞声乐都得到巨大发展,平民百姓多数都略懂一二,何况那些附庸风雅爱好显摆的官宦和商贾人家,更是花费巨多时间精力金钱在这方面。所以说这本《抱残》就算是手抄本,可价值绝对不在华衣老人的紫檀木棋盘之下。

      “无耻!无耻!”容蓝身体摇晃了一下,眼看的就要昏过去。

      眼前虚影一晃又退下,华衣老人身边的侍从手按着腰间武器还没有所反应,人影已经回到一人的身边,“收好了!”黑脸大汉若无其事地往容蓝怀里一塞,那个灰蓝色物体大伙都十分熟悉,显然就是刚才石胖子拿出来说是棋谱手抄本的小布包。

      啊?实在是太快了,这速度根本不是人能作出来的,围观的众人骇然,眨眼间黑脸大汉附近除了容蓝和他那匹唤作木耳的黑马,其他人都离得远远的。

      “小兔崽子,你,你……”石胖子手指颤抖指着黑脸大汉,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华衣老人身边的两个侍从更是脸色大变,纷纷站前一步挡在老人面前。

      “这是做什么?赌注已经下了,胜负未分,按规矩是不可以拿回去的。”华衣老人手拨弄着桌上的杯子,语调虽然平淡,但此时他的目光却锋利得惊人,隐若带有威严,“在场这么多人可以作证,如果石胖子你带头先毁赌约,老夫会请有关人士去说个清楚明白。嘿嘿,恐怕到时候你石胖子就别想在江陵混下去了!”

      赌,在仰韶并不禁止。只要你能按规矩行事,双方自愿,无论是民办还是官方都是认可的。虽然说现在只是在私下场合作赌,不过石胖子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是众目睽睽下,容不得他抵赖,如果华衣老人认真计较的话,这东西还真的不能拿回去。

      石胖子脸色刷得变得灰白,正要说话,却被黑脸大汉拦住,不慌不忙上前施礼,说道,“老人家多虑了,棋谱只是抵押在我舅的东西,他是没权利拿来做赌注。至于和我舅的这个赌约嘛,老人家想继续赌的话,我替舅舅下也可以,只是……”

      双手一摊,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说道,“现在身上没钱,要不拿这家伙做赌注吧?”

      后方,正在容蓝身边蹭了又蹭的黑马木耳似乎能听懂人话,抬头无辜地看来,又若无其事地朝容蓝撒娇。看来,因为石胖子的好赌,木耳已经不止一次被主人当成赌注了。

      大宛良种马在南方本来就稀少,不过比起一本手抄的棋谱来说,还是贵重多了,毕竟专注围棋的人比喜爱良种马的大多数人还是少多了。

      其实华衣老人也挺喜欢黑脸大汉的爽朗,收敛住刺人的气势,想了想虽然事不可违,可毕竟知道了棋谱的下落,心情倒是轻松下来,笑道,“可以。请。”不再拖延时间,言词自然变得简单有力,手中一扬,早有人奉上新沏的香茗。

      黑脸大汉也不客气,大大咧咧坐下,把茶一口饮尽,抓一子放在桌上示意开始。

      “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容蓝在一旁喃喃自语,可惜现在除了黑马木耳也没人理会他,一时间也不好意思就这么离开,只好随众人站在角落里看着棋局。

      黑脸大汉运气好,猜子胜持黑子。他下棋每一步似乎不用细想,一子接一子下得飞快,哗啦啦地飞快下了十来子。

      华衣老人持白子,开始还不觉得,可几十子下来后就觉得对方有些怪异,每次自己捏子一下,对方就唆地接着把子落下,然后又一手捏着棋虎视耽耽看着自己,越下着压迫感越厉害,幸亏老人经验丰富发现异常。

      端起香茗,慢条斯理地撩起茶盖顺了顺茶汤表面的泡沫,华衣老人低着头慢慢地啜了口茶水,一方面是调整自己的心绪,另一方面自然是暗地里思索着怎么应付。

      虽然说短兵接触时间不长,不过华衣老人还是能判断出黑脸大汉的棋力和自己相差不多。开局手法有些凌厉,进攻也迅猛而有力,只是为了打破自己的节奏而下快棋,显然思考时间不够,外围防御明显不足……

      黑脸大汉也停顿下来,自顾自拈着桌上的茶食悠闲闲的吃着,可只有旁观的容蓝才会看出他眼中担心越来越强烈。

      容蓝是后来才被石胖子扯进来的,没见过华衣老人的棋,可现在看来,对方的棋力不差,如果对付其他人,容蓝倒是觉得黑脸大汉能以快棋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可偏是对上经验丰富的华衣老人,看老人陷入大考,就知道这局危险,黑脸大汉胜数不大。

      暗地里摸了摸怀里的布包,再看了看旁边撒娇似的和自己闹着玩的木耳,容蓝有些迟疑了。

      没一会时间,显然华衣老人已经调整好心态,神情自如地捏起一子放下。他再也不受对方急迫地影响,不管你下子快慢,每下几子喝口热茶,硬是把节奏慢下来。

      黑脸大汉眼中的烦躁越盛,而越是烦躁这棋下得就越是不顺。眼睁睁看着黑子先前的优势渐渐失去,而白子棋势渐厚,这一回石胖子也发觉到异常,忧心仲仲,嘴里骂骂咧咧的,可是因为自己的贪婪引起的,想骂人又不知道骂谁才好,径自在旁边转来转去。

      到了一百多手的时候,连旁边棋力低微的围观者都看出来了。黑子,会输。

      黑脸大汉骂了一句什么,将手里的黑子放下,猛地立起身子,低声说道,“我……”眼睛恋恋不舍地盯着依靠在容蓝旁边的木耳,叹道,“输了!”

      这千金难求的骏马就要易主了?众人哗然。

      石胖子眼睛溜溜转了几转,还是没有办法,心里知道自家的孩子十分喜欢木耳,对外虽然石胖子狡猾贪婪爱占小便宜,可对自己唯一的外甥却是疼爱异常,迟疑半晌还是上前正要说话。

      恰好从外面走进数人,随之欢快带着夸张的声音,“哎,好巧,允小少爷,这不是刚才看见的那匹黑马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37局:江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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