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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是谁杀死了知更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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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孟易现在又不在这儿。”罗彦的语气有些奇怪,“我们不是探讨过吗?知更鸟和麻雀都在我们中间。”
“大错特错了。”摘掉眼镜的刘科眼睛没有了焦点,但他坚定地看向一处,缓慢地说,“凶手留下的信息是…麻雀与所有的哀悼者一起被困守。凶手确实就混杂在我们之中。但是他的目标知更鸟,只是仍然在歌唱,现在还活着。他可能被凶手绑在了别处,时间一到,凶手就可以想办法把他除掉。”
孟婷婷犹犹豫豫地问:“那如果他的目标是我哥哥,为什么要绑我们呢?”
“也许是为了让我们……亲眼目睹孟易的死亡,取走他的血,为他做寿衣…”说到最后,刘科的底气也不足了,漏洞太多了。如果孟易不在这里,谈什么亲眼目睹他的死亡呢?他自我否定般地摇了摇头。
但有些话,说出口了,听的人也可能被惊醒。
陈卫和孟易的关系是众所周知的坏。他在厕所里打孟易那回,把校方都惊动了。那时孟易的脑袋被撞到厕所白色瓷砖上,血溅了半面墙。
孟易给陈卫的第一印象就特别差,陈卫还记得,孟易拖着行李箱来到寝室的时候,脸上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背驼着,脖子微微往前倾,给人说不出的膈应感。他住在陈卫的上铺,偶尔还会跟陈卫说他脚臭的问题。陈卫打篮球,球鞋的味道确实熏人,但孟易直接说出来,让陈卫觉得脸上挂不住。他觉得孟易太神经质了,有时他打开门进寝室,还会撞见孟易在寝室走来走去,脸上挂着莫名其妙的表情。所以当陈卫丢钱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孟易。
孟易家里不富裕,有时跟寝室的人出去吃自助餐都会把桌上的餐巾纸带回来。陈卫丢钱之后,在寝室大发脾气,寝室的其他人都上来劝他,只有孟易蜷在床上,一声不吭。陈卫直接问孟易知不知道他的钱去了哪儿。孟易一个劲儿地摇头,跟他说:“你要是不好跟家里说丢钱的事情的话,就刷我的饭卡吧。”
“刷你MB!”陈卫更加坚定钱就是孟易偷的了,他一把把孟易从床上拖下来,孟易的右脚当时就骨折了。然后,他把孟易拖进了厕所……
在当时,没有一个人出来阻拦。
“我觉得孟易就是麻雀,他恨我们。”陈卫终于感觉到了后悔,“我把他打得那么惨,你们……你们也孤立过他的。”
孟易是凶手还是被害者的问题,把在场所有人的脑袋都搅成了浆糊。但是,活命才是现在最重要的问题。
不管是偷了陈卫钱却眼睁睁看着孟易被打的刘科,还是身为室长,不替孟易说话,害得孟易身负重伤还被学校处分,连医药费都要自己垫一半的江城,此刻都不打算出来说些什么。
罗彦注视着他们的惨白的脸色,说:“还是继续找线索吧。”
孟婷婷一把攥住罗彦的胳膊,又在罗彦回过头看他的时候,慢慢垂下了手。
罗彦是她从孟易的手里抢过来的。
“这个保险箱的底部已经变形了,箱门和箱体有了缝隙。”刘科单膝跪地,弯着脖子查看着,他伸出手指,指甲陷进缝隙,轻轻剐蹭着保险箱上面的漆。一缕血顺着他的手指流了下来,蜿蜒、乌红。
刘科瞬间将手抽回,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伴随着重物下坠的沉闷声音,还有一个清脆的敲击地面的金属音。从缝隙里掉落出来了……另一把钥匙。
但箱子在滴血,谁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没人敢去打开。难道……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知更鸟死在了保险箱里?这意味着,他们已经没机会再出去了。
该死的,他们早该想到,这个巨大的保险箱也是能装下一个人的。如果他们早一点发现这个保险箱的变形情况,说不定能早点和里面的人取得联系。那么,说不定还有生还的可能。
“不管了……”陈卫像豁出去了一样,拿着两把钥匙,插进了锁孔,“除了打开这个我们没有其他的选择。”
锁解开的那一瞬间,门就被一股力从里面掀开,一个人的身体轰然倒在了地上。从保险箱里出来的,就是孟易。
他的胸膛上开着一朵血色的花,血液涌出,干结。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却让人害怕。孟婷婷第一个蹲了下去,拉住孟易的胳膊,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孟易的身上:“哥你不要死啊,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抢走罗彦的,我不该跟妈说的,我开始也不知道妈会把你关在屋子里给你灌药喝,对不起对不起……”
保险箱内,还留着一支带血的箭,那是孟易自己拔下来的。如果不拔的话,他还不会流这么多血。他拔下来,说明他已经不想活了。他在设计这个机关的时候,就没想活下去。在构造这里的一年多的日子里,没有一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但他现在还没死,他单手撑地站了起来,轻声念着一些话:“是谁杀了知更鸟?麻雀说:是我,我用我的弓和箭,杀死了知更鸟。”
弓和箭是孟易设计的,只要他们找到了线索,启动开关,箭就会射向他。麻雀和知更鸟都是他自己。他大费周章地设计了这一切,就是为了在这些人面前,杀死自己。
“你的手……”孟婷婷惊呼道。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孟易的手,陈卫反应过来,看向了保险箱的内部。
保险箱的内部是密封的,本来该通向外面的洞口,被水泥封死了。孟易的手掌,已经被水泥完全包裹,粘结在了一起。他确实给了这些人三天的时间,只要他们早些打开这个保险箱,水泥就来不及阴干。
“是谁看见他死去?苍蝇说,是我。我用我的眼睛,看着他死去。”孟易的身体摇摇欲坠,缓慢地旋转方向,看向周围的人。
他又开口说道:“谁会来当主祭?鸽子说,是我。我要哀悼挚爱,我将会当主祭。”这次,他凝视的人是罗彦。罗彦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蹒跚地走向自己,直到孟易再次摔了下去,他也没有伸出手,去拉一把。
孟婷婷捂着嘴呜咽地肺部都难受,她一脚踹向了罗彦,双手不停地抽打着他:“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变成这样……”
“你威胁我,让我离开他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会这样?”罗彦摇摇头,嘲讽地看着他们,“你们都该死。”
江城向他吼道:“你还不是被关在这里出不去,你还不是会被饿死!”
“无所谓。”罗彦快步走到了保险箱旁,一把抓起了箭,“是我,我要哀悼挚爱,我将会当主祭。”
在一幢简陋的水泥楼房的地下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灯光从屋顶倾泻下来,雕琢着下面五具尸体的明暗线条,保险箱里新填补上的洞重新被砸开,一个人被主祭选择放了出去。
而地上的五具男尸中,孟易的水泥手掌放在罗彦的胸膛上,被罗彦用右手轻轻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