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相思蛊》夏微言

20、心有相思蛊，一念引相思

　　那是于淼第一次见到他。

　　盛世繁华的包厢里，袅袅的青烟带着暗香四处浮动，没有别处的喧闹，反而更让人感觉安宁。

　　他就坐在高高的榻上，姿态随意，却处处透着别样的气势，隐隐从旁边人的坐姿来看，这个男人才是他们中的老大。

　　于淼是顶了同屋姐妹的班，临时换了衣服就过来上茶，虽说是仓促之间，必要的程序也都准备周全了，沐浴、净手，样样不缺。

　　她是喜欢茶的，尤其是这里的上等好茶，她每次路过看到其他当值姐妹沏茶奉茶，总会贪恋的在旁边围观，就为了让鼻尖浸透在那茶香里。也因为平日里数她对茶最感兴趣，这次同屋的姐妹病了她才能顶上。

　　只是她没料到，这次伺候的会是这样的大主顾。

　　房间里是缭绕的青烟，伴着屋子里常年点着的暗香，朦胧中自有一番独特韵味。她一进去就放缓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样安宁的氛围，小心的在软榻旁边定下身子，给他们一一奉茶。

　　她刚要退下就被人按住了手，不带半分轻薄的意味，只是单纯为了止住她的去势。

　　她也就不挣扎，顺势回身，俯首：“先生有何吩咐？”

　　“介绍一下茶吧。”那人开口，说完就撑着脑袋在旁边看她，眼睛里有些兴味，不知道是等着她出丑，还是真的想听茶道。

　　但不论是哪种，她都紧张的手冒虚汗。

　　虽然常在旁边看姐妹们奉茶，但茶道这样的学问太深，她向来只是似懂非懂，如果真要论茶来也不过是勉勉强强的说出个一二，可眼前这些人，一看就是从小耳濡目染多了，她那点水平只怕是刚开口就要露馅了。

　　这一露馅，遭殃的不只是她，还有她顶替的那个姐妹，甚至惹怒了客人，他们这茶楼的招牌或许也就砸在她手里了。这后果，她无论如何也是承担不起的。

　　她思索片刻，后背已经寒湿，却仍是大着胆子开始介绍。从茶具到流程，一丝不苟，竭尽全力，有不确定的就三两句带过，整段说完已经是汗流浃背，紧张忐忑的在原地，等着对方品评。
　　那人显然并不满意。

　　这样半吊子的水准，完全够不上他们的要求。

　　于淼看着他慢慢坐起身子凑近自己，像是端详自己的容貌，又似是在找着什么漏洞才好发落自己。那带着侵略性的眼神下，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身子，却不敢太过明显，只能感受着两人之间的距离一点点拉近。

　　房间里很安静，她连额上冒出的汗都不敢抹，身子却已经僵的几乎就要抽筋。

　　“走吧。”一个男人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静。

　　并不算好听的声音，却着实拯救了她。

　　她松了口气，退到一边让开路子——茶楼的规矩，客人站着的时候她们必须跪着。

　　她低伏着身子，看着眼前一双双脚过去，然后其中一双停在她面前。

　　她没敢抬头，只是头伏的更低了：“欢迎下次光临。”

　　等了许久也没见男人动作，她只得抬头来看，而男人正蹲下身来，这样一抬一低，两人视线竟奇异的对上了。平行的视线里，她看到那双波澜不惊的丹凤眸，里面雾气缭绕，带着清冷的距离感。

　　刚要再俯身，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适合演戏。”

　　清冷的声音，平淡的语调，没有丝毫头绪的就这么对她说，连半句解释都欠奉，就这么径直走了出去。

　　只是他或许不知道，他离开以后，她在那跪坐了半天才起。

　　他更加不会知道，正是那句简单到简洁的话，就此成了她前方道路的导航灯，指引着她一路走进娱乐圈，那个她从未想过的浮华圈子。

　　他那句简单的话，竟成了她心底的蛊，纠结缠绕，牵引着她一步一步，与他重逢、与他相交、与他纠葛……

　　她永远不会忘记，他们重逢时，他冷着脸取消了她的全部通告，勒令她离开演艺圈，再也不要出现在他面前。那时候的她心底除了震惊和惊吓，就是绵延不绝的失望。

　　她想，这个男人早已忘了她，忘了他对她说过的那句话，忘了是他曾经对她说“你适合演戏”……

　　但幸而，她记得。

　　更幸而，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她。

　　此前种种皆情蛊，此后种种尽相思。

　　心有相思蛊，一念引相思。

　　——于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