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共相忆》柳繁川

25、25

　　沈林子自那日昏厥后，稍作修养便又重新回到镇西府上任。他刻意忽略着同僚探寻的目光，埋头只做自己应当做的事情。沈田子三个字也从此在他那里成了禁忌，荆州同僚但凡跟沈林子有些交情的都不会提起关中的事情。

　　建康的刘裕也因为关中丢失的战报大发脾气，只有他们这班老班底才知道他是因为爱子的丢失慌了心神。刘裕在建康风雨欲来的当头起了再次亲征的念头，左右皆是劝不住，远在荆州的刘义隆立刻开了会让左右劝止父亲的念头。作为亲信的沈林子写了函书劝止，再加之谢晦的劝谏，恰逢段宏寻到刘义真的消息传来，刘裕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日子一晃而过，御座上的人来了又去。这天下也从司马改姓回了刘。

　　新朝初始，照例当是论功行赏，诏书下到沈林子的手中，看着绢帛上偌大的“汉寿县”三个字他心中总不是滋味，这个封爵在前朝是王镇恶的封国，只是那时是汉寿县子，比现在低一阶。

　　五味陈杂中的沈林子夹杂着他的自我情感，写了三版推让表，最终选择了言辞最为委婉肯切的一版递了上去。刘裕在第三次见到沈林子的辞让表后，终是忍不住动了些火气，他恨恨蘸着朱砂，在竹简上写了‘不可’二字。又招来傅亮询问荆州是否有些异动。

　　“又来了，你看看，又来了！上次朕请了他这么多次，这次又来，朕都没推辞这么多次”傅亮只觉寒气从脊背上蔓延开来，拜道：“陛下，慎言。”刘裕有些怔懵，道：“赶紧起来，你们现在一个比一个不像样子。”傅亮也是有些无奈，并不知道为何这君臣二人使小性子也要自己从中斡旋，但即是君主招幸，也当为君分忧。便在退回的函书中夹杂了一张绢帛。

　　沈林子打开书函，捡起掉出的绢帛，待看清上头傅亮的落款时，当即大笑不止。原来连你也觉得是我们的问题。待察觉口中似有铁锈气时，将一碗姜汤硬生生灌了下去，转而写了谢表，连夜差人送去建康。

　　刘裕收到谢表后捋须颔首，连道：“这样才对嘛，是吧。用得着跟我客气么。”连带着下了很多封赏。傅亮、谢晦等人皆是诺诺。

　　但谢晦心中似是起了什么苗头。

　　沈林子偷偷藏下傅亮的纸条，转而便去寻了谢弘微。幼子的婚事刘义隆有心做媒，但此时的沈林子被接二连三的反应搞得有些应激，午夜梦回，他总是会梦到义熙十二年倒在冰冷的血泊中的是自己。于是，沈林子便起了推拒这门婚事的念头以免给谢弘微添麻烦。

　　谢弘微听了沈林子的私语后沉默。沈林子捏着衣袖心中煎熬，似是提前等待审判，他刚想说亲自去找刘义隆将拒婚的责任拦在自己身上，便被谢弘微呵斥道：“你总是这般，都是亲家，有什么不能说出来一起协商，再说我看陛下也没那个意思。”不待沈林子回答，谢弘微就拍了拍他的肩：“所有我担着，没问题，一切有我。”

　　当天，刘义隆便当了这个媒人，替沈林子踏进了谢弘微的家门为沈璞提亲。